“你干什么!”许闻风当机立断捂着脸飞窜了几十米,重新戴上口罩才又回来。
不过季长生还是看见了,这个来找茬的家伙并不是丑得不能见人,只是鼻青脸肿,有些滑稽。
“这是被人揍了?那你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季长生说。
许闻风刚要发作,一抬头看见黎萧走出来了,立马冲了过去,还不忘冲季长生嘚瑟地一挑眉:“还好没信你。”
季长生默默地也走了过去,问:“你怎么出来了?”
“那不然呢,等你把人骗走吗?那不得等上八百年?”
许闻风刚才对着季长生是吹鼻子瞪眼,季长生还以为对方跟黎萧是有什么深仇大怨呢,结果真等来了黎萧,对方也不提什么欠不欠钱了,堆起一副笑脸道:“我明天要走了,所以只能今天来找你了。”
“哦?”黎萧竟然笑了笑,“不会回来了吧?”
“当然还会回来,”许闻风以为这是舍不得他,解释道,“解决完事情就会回来,最近我好像撞邪了,我爷爷认识一个道士,要带我去驱驱邪。”
黎萧对此压根不关心,自然也没回应。
许闻风说:“我知道我们之前闹了很多不愉快,但是,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提你欠我饭钱的事了,我们和好吧。”
“和好?”黎萧说,“我记得这个词只适用于朋友吧,而我从来不交朋友,因为不是同类。”
“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不是同一类人!”许闻风后半句压低了音量,“就因为我喜欢男的吗?”
在旁边吃瓜的季长生瞪大了眼睛。
卧槽。喜欢男的。什么情况。
“什么男的女的,滚开。”黎萧把碍眼的人推开,懒得再啰嗦。
谁成想许闻风这小子居然弱不禁风,被推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惹得行人纷纷注目。
许闻风恼火地爬起来,健步上前把黎萧揪住:“你别太过分了!软的不吃吃硬的是吧!真是给你脸了!”
黎萧站着没动,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抓住自己的手上。
凉凉的一句:“谁给谁脸啊。”
他扬手拍飞了许闻风的帽子,一把揪住对方的头发把许闻风拽到眼前,然后嫌那个口罩碍眼,也顺手摘掉了。
对上那张鼻青脸肿的脸,黎萧嫌弃道:“现在变这么丑了,更恶心了。”
梅开二度,许闻风再也忍不住了:“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抬起了拳头刚要挥过去,又硬生生停在了距离黎萧面部的一寸之处——
要不是黎萧长得实在太符合他审美了,他早跟黎萧动手了——
许闻风念头一转,拳风也跟着一转,落在了看见他们要动手赶紧跑过来的季长生鼻子上。
季长生措手不及,捂着鼻子倒退两步,痛得吸了口凉气。
许闻风还想乘胜追击。
但这回反应过来的季长生不会给他机会了,一把接住了他的拳头,向上握住了他的胳膊,往边上一扭,借着这一支点,又抬腿一脚蹬在了对方屁股上。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主要季长生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不能真伤着人,所以哪怕略懂一些拳脚真功夫,也没有发挥的余地。
许闻风歇斯底里地扑过来,也没落到什么上风,没多久动静就吸引了保安。
保安提着电棒急匆匆地冲过来。
许闻风见势不对,连忙拉上口罩跑了。
“不会放过你们的,给我等着!”
季长生也觉得事情不太对,因为他也动手了,连忙抓着黎萧跑了几百米。
真跑出去了才松口气,见鬼似的把黎萧的手扔开,实在是凉得吓人了,像是冷血动物。
黎萧说:“有病,我又没动手,带着我跑什么?”
季长生真想给他也来一拳:“你真好意思说,我还不是被你连累的!鼻子都歪了!”
黎萧认真瞧了瞧,吐出两个字:“没歪。”
季长生:“我看你才是有病。”
他张了张嘴,想问问那个许闻风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一开始就知道那家伙是来找茬的,因为黎萧不屑于欠钱故意不还。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问,跟他没关系,黎萧也不会告诉他,他干嘛自讨没趣。
“走了。”季长生摆摆手,迈向回家的路。
走出去老远了,季长生假装不经意地,迅速回了下头,又迅速扭回来,差点闪了脖子。
原地已经没人了,消失得无声无息。
有病。季长生想,黎萧是真的有病,自己这辈子也不可能看他顺眼的。
季长生到家坐到书桌前,掏出自己的六张战利品,准确来说不是试卷,是答题纸。
黎萧的字迹称得上潦草,但几乎没有涂改,卷面还算整洁。
季长生主要想看看这家伙的0.5分比自己高在哪。
台灯明晃晃地打在那些清晰的步骤上,季长生看完数学,又看物理,眉头越皱越深。
黎萧的解题太有条理了,竟然看不到什么多余步骤,难怪无需涂改。
如果自己不能进步,下次恐怕不止差0.5分那么简单了。
语文是黎萧唯一分数有些低迷的学科。阅读理解答非所问,没什么参考价值。
吃完晚饭,季长生点开群消息一看,傻眼了,刚刚看试卷看得太认真,没发现老班六点多发了一条消息,把这次考试的错题集做出来,明天检查。
季长生心叫不好,点开黎萧头像,申请加好友,一连十几次,一气呵成。
等了一小时,没回应。
什么意思?不看群消息的吗?卷子都给我了,不找我发照片你怎么写作业?
纠结了几分钟,季长生出门蹬上自行车,窜远了。
深巷里路灯昏黄,季长生把自行车停到院门前。
院子里杂草丛生,很是荒凉。可是季长生记得许多年前,分明有一位漂亮的阿姨很喜欢在院子里摆弄花草。
他晃了晃院门。
好几下,在他都准备无功而返的时候,一个袒胸露乳,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才叼着根烟晃出来:“干什么啊?大半夜扰民。”
因为以前不愉快的记忆,季长生很讨厌这个人,但在此情此景下,厌恶成了担忧。他怕男人认出他。
好在外面黑得很,那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何况即使是那时,他们也并没有太多交集。
“叔叔,我是黎萧同学,给他送卷子。”
季长生正把试卷拿出来,男人已经随手推开了院门,晃晃悠悠地回去了。
他本来是想试卷递出去就走了,见此只得犹疑着跟上,房间内光线也很暗。
季长生问:“黎萧呢?”
“你说那个死小子啊,”中年男人往椅子上一歪,摁开头顶上的风扇,“跑了,白眼狼,两条腿就爱往外面跑,不爱跟我呆一块。”
他指了指不远处地上的一摊碎片:“喏,你看,他还砸碎了家里的存钱罐,卷走了我全部积蓄,你说,这是不是白眼狼。”
季长生真不知道这话怎么接,尬笑一下,试探性地递出试卷:“既然黎萧不在,那我先把试卷给您吧,您等他回来了帮我交给他,谢谢您。”
男人随手抓过来,搁在身前看起来不怎么干净的桌子上,期间不知道有没有烟灰抖了上去。
季长生突然后悔把试卷递出去了,他局促地搓了搓手,想再把试卷抓回来。
但男人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你还不走?还有啥事?”
“那个……要不我在这等等黎萧吧,还有点事要转告他,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我马上睡了,他整夜不回来都有可能。”赶人的意味很明显了。
季长生只得退出去,在自行车上坐了一会儿,四下虫鸣声叫得他心底发毛。
由于手机还被收在老班那,他没法跟爸妈联系,回去的路程也不近,为了防止他们担心,他还是骑着自行车回去了。
隔天,错题集作业收齐了,季长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结果第一堂语文课,黎萧就被老师发现没带试卷。
季长生老实了,举手道:“老师,我把我的给他,我跟同桌一起看。”
岑宁怪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季长生莫名焦躁:“不是,主要是,有可能这问题是我搞出来的,说来话长了,以后再和你解释。”
“我不要他的试卷。”黎萧的声音冷不丁响起,隔着好几排座位。
语文老师不高兴了:“怎么个意思,你不带试卷还有理了。”
季长生头大,恨不能飞过去堵住黎萧的嘴,让他有什么事下课再来跟他计较。
他赶紧让后边同学把他试卷传过去,顺带一张“下课再说”的纸条。
黎萧总算没再开口说话。
下课,季长生过去叫他:“出去说。”
“懒得动,”黎萧冷着脸,“有话直说。”
“班上全是吃瓜群众,你想被人围观?”
走到走廊的尽头,季长生开口:“我昨天去你家了。”
“知道。”
“我是去还你试卷的,当时你不在,而且,你爸……我看叔叔马上就要睡觉了,我只能走了。”
黎萧说:“知道。”
季长生:“那你为什么对我那种样子?”
黎萧:“哪种样子?不是从来如此吗?”
“能不能就事论事?”季长生烦道,“你都不告诉我什么情况,我怎么知道我又害你什么了?”
“好,我实话实说,”黎萧说,“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与你无关,你的解释对我来说根本没用,我也不想跟你解释什么。”
季长生愣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恶声道,“对,是,你说的没错,反正以我们这种关系,不管发生什么事。”
“你就当我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