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正好是行业内的交流会，地点在深城。由政府牵线组织，斐宁作为行业内的龙头老大，半自愿性要求参加，这种场合自然不需要姜以洵讲话，但江谕作为助理，自然免不了要代替他来处理这些事。这些年，需要姜以洵发言的场合一般也都是江谕代劳。

江谕一大早先去商场拿这次姜以洵要穿的衣服，再和他一起去机场。

两人落地后，打算先去酒店休整一会，再出发去会场。

深城接连几天都是阴雨天，连风声都被雨气困住，在这一隅地方，不断盘旋上升，到处都是潮乎乎的，让人直喘不过气来。

到了酒店，江谕先去给姜以洵放好洗澡水，又将酒店的香氛换成常用的木香味。

趁着姜以洵洗澡的时候，他将这次会议参加人员的资料打印出来放到他桌子上，又跟服务人员要来挂烫机，给姜以洵的西装整理一下。

等到姜以洵洗完澡出来之后，看到地上蹲着一个身影，一米八的男人半蹲在在地上，对着他的衣服熨烫。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青年整个脊骨，透过白衬衫，在灯光下异常明显。他一抬手，腰窝处的肌肉绷成一条直线，连带着腰间的白衬衫也被带起，下面则是一处翘起，被西裤完美的包裹，因为姿势，而显得格外饱满。

姜以洵的喉咙一动，他莫名想起江谕刚到他身边的时候，那时忙着开拓海外市场，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是住酒店，江谕就跟着他，一面负责他的日常行程，一面负责跟进项目进度。那天两人行程很赶，上午十点到达目的地，下午五点就要飞回越州。两人回到酒店后，一直在讨论项目相关内容，衣服交给酒店人员处理。出发时突然告知，要参加活动那件衣服意外被烫坏，两人也没有准备好备用衣服，离开场只剩十分钟。最后两人穿着卫衣，头发上还抹着发胶，去参加商业谈判，在一群打领带的精英人士中格格不入。可最后，两个人，耗费三个小时，成功拿下那个项目。

不过从那次之后，他的衣服就没再交给不认识的人，都是经江谕一手负责。

“江谕。”

“嗯？”江谕扭过头，一双眼睛正好撞到对方深色的眸子里，里面的神色莫名让他觉得一颤，视线向下，才发现对方只穿了一件浴袍，上面的袋子松松散散系在身上，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对方整个胸部，倏地转回身，稳住自己的声音，“资料在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

姜以洵看着低头忙碌的人，转身去换衣服，贴身衣服已经放好在床边，姜以洵自然换上，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姜以洵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眉毛微微上扬，回头看一眼还在客厅的人，转身到阳台接电话。

“对，是红色的，我现在不在越州……”

“嗯，等我回去再说。”

……

等姜以洵接完电话回来，江谕已经收拾完，两人准备出门。

二十分钟后，两人到达会场。

工作人员看到姜以洵快速将人请到第一排，江谕还要忙着之后的演讲，就跟姜以洵告别，跟着工作人员去后台做准备。

江谕的发言在中间开始，这次讲话偏中规中矩，结束时会场里的掌声稀稀拉拉，江谕倒是不足为奇，这次的稿子本身写的比较官方化，内容也比较简单，这次交流也是为了扶持各地中小型企业，作为斐宁这样的公司，也不适合过分喧宾夺主。

这次来姜以洵是为了一件事，深城杨家最近想投入新能源事业，对于这样的盟友，姜以洵其实是不放在眼里的。可程家不一样，德聚这几年开始走下坡路，但不管怎样，瘦死的骆驼终究比马大，一旦有了杨家的助力，程家的崛起也不是没有可能。对于杨家来说，钱是最不重要的，但对于程家来说，他们缺的恰恰就是金钱。

在谈判桌上，给别人留活路，就等于在给自己留死路。

当然，这也是姜以洵教给他的。

等江谕结束的时候，姜以洵已经和杨家的掌权人搭上线。江谕心领神会，站在接待室外面。

“江谕？”

一个穿着西装，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朝这边招手，头发被发胶全都捋在后面，身后面还跟着几个人，妥妥精英人士的装扮。隔着一层镜片，过了一会江谕才反应过来，先用手机给姜以洵发个信息，随后换上一副笑脸，热情地上前，伸出手，“梁学长，好久不见。”

“是啊，自从大学毕业以后就没再见过。”梁赟伸出手握上去，眼神笑眯眯，颇为感慨地说道，“现在在哪里高就？”身后的几人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江谕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算不上高就，也就混口饭吃，现在在斐宁上班。”

梁赟握住的手一送，“我就知道你还会在斐宁，从大二开始你就到斐宁实习，请了在斐宁工作的学长一个月的饭，就为了一个实习生的职位。”

江谕笑笑没有说话。

“师兄现在是准备回国发展了？”

梁赟点了点头，“已经回来有两个月了，现在为德聚工作。”

身后的一人突然出声，“江总你好，我是德聚的小王，咱们上次在一次合作中还见过，可能您贵人多忘事，不太有印象。”

几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梁赟脸色一冷，盯着自己这个下属。

江谕却不甚在意，接着跟梁赟寒暄几句。

在大学时候，他跟梁赟不是很熟的关系，只是偶尔碰见会说说话，真正算亲近的，应该算是魏白和他关系比较好，连带着他也跟着一起吃过几次饭。

身后传来门推开的声音，看到姜以洵身后站的人，梁赟原本还上扬的嘴角瞬间僵住，万万没想到，姜以洵动作这么快，刚来就和杨老先生接触到。

杨老先生年纪已经大了，体力有些跟不上，也不继续待在交流会，跟众人打个招呼，就先行离开。

江谕默默退后半步，让出位置。

姜以洵则从一开始就注意到梁赟，刚刚从窗户那里就看到一直在和江谕说话。

姜以洵：“梁先生，和我的助理认识？”明明是在跟梁赟说话，可眼睛一直在看向江谕。

“姜先生有所不知，我和江谕大学是一个学校，以前经常一起去吃饭。”

“哦，原来是校友啊。”这几个字被姜以洵特意拉长，听起来有些嘲讽，可偏偏是姜以洵，让人有不满也不敢提出来。

梁赟依旧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让人看不出来他的情绪，只是略带惊讶看着姜以洵，“那姜总还真是低估我跟江谕的关系，不是校友，是好友。”

……

说完梁赟就领着人走了。

旁边的中年男人看到走远后，小声对梁赟嘀咕道：“说什么没印象，我看他就是在装傻。”

梁赟没有说话，脑海里回想起刚才见到江谕时的动作，噗呲一下笑出声。

旁边人很奇怪看向他，“梁总，怎么了吗？”

梁赟摆了摆手，说了一句“没事。”

他只是突然有些感慨，看来姜以洵真的把江谕教得很好，当年那个眼里除了实验什么都没有的小师弟已经成为一个八面玲珑成年人。

江谕和姜以洵两人还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江谕主动上前搭话，“和杨老先生聊得怎么样？”

“还不错，但肯定不会这么快松口，德聚这边也不会轻易放掉这块肥肉，再等等看吧！”姜以洵又继续吩咐道：“接下来我们应该还得在深城待几天，杨家小女孩三天后举行婚礼，我们得留下来参加。你来处理一下行程，把所有会议都改成线上模式。”

江谕挨个都记下，问道：“用让唐敏过来吗？”

姜以洵的脚步一顿，看向江谕，脸色有些认真：“你忙不过来？”

江谕：“没有。”只是觉得你不想和我呆在一起。

“那就不用了。”

回去的路上，姜以洵先开口，“梁赟是斐宁和德聚这次合作的负责人，我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一回国，就做到CTO的位置，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江谕认同地点了点头，"学长确实很优秀。"

姜以洵：“……”

过了一会，姜以洵突然开口，“你们之前经常吃饭？”

江谕：“倒也不是经常，梁赟是隔壁组的学生，他的导师经费不是很足，所以经常来我们组里蹭器材，一来一往就熟络起来。”

说完似乎害怕姜以洵不满意，补充道：“我不会在这上面感情用事，如果您不满意的话，可以让唐敏过来，我俩交替一下工作。”

姜以洵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愣。

话一出口，江谕就觉得后悔了，他不该那么对姜以洵说话。但从回国开始，姜以洵就开始把他不停向外推，一桩桩事情，确实让他觉得有些烦躁，这次如果不是因为郑南最近在忙，唐敏又对深城的情况不了解，要不然姜以洵也不会带上自己。

许久，副驾驶传来沉闷的声音，“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意思。”

车厢内恢复寂静，一路无话。

回到酒店后，姜以洵看着江谕，“最近比较累，今天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说着自己转身上楼，江谕看着那个背影，还是没有勇气喊出口，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