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陌飞把爱德华带到座位上，刚走出教室，回头一看，爱德华已经和陈宝儿的外婆聊上了。
没两句话把老人家逗得直乐。
“你那儿今天谁来啊？”闵陌飞问陈绰。
“我爷。”陈绰说。
“你们这个都是咋定的？谁参加你的，谁参加陈宝儿的。”闵陌飞问。
“我也不知道，他们有内部群，他们自己决定。”陈绰说。
陈绰看着教室里笑得眼角堆出褶子的外婆，说：“这爱德华真行，我外婆防衰老现在笑都数着笑，我看今天这五分钟就超额了。”
“……你外婆也挺厉害。”闵陌飞说。
周亦已经站上讲台，但赵音音和罗以南座位上还是没人，就连赵音音和罗以南两个人也没露面。
相亲相爱群里他俩也有两天没发过消息了。
只是他们一向都很安静，没消息也不太引人注意。
周亦开始播放PPT，全班唯二空着的位置连在一起，像是那里本来就不坐人，闵陌飞皱起了眉。
“以前你们开家长会，赵音音和罗以南他们家长都来么？”闵陌飞问陈绰。
“来的吧。”陈绰也皱起眉。
“他们家长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闵陌飞问。
“没记得有。”陈绰说，“怎么了？”
“那赵音音和罗以南一直都是一块儿行动吗？”闵陌飞问。
陈绰疑惑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上次他们在闵陌飞家里玩，赵音音说他们爸妈一块儿开饭店，后来罗以南又说他们已经不住一起了。
那就是曾经住一起过。
但赵音音和罗以南长得完全不像，平时虽然和对方亲近些，但也没表露出是一家人的感觉。
这大概是一个重组了但最后又没组成的家庭。
以前他们父母会来参加家长会，按陈绰的说法，没让人看出什么不对劲，但今天一个人都没来……
就连本该来填分班表的罗以南和赵音音都没来。
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闵陌飞刚经历完娄景风的事，对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相当敏感，直接拿出手机给罗以南打电话，关机。又给赵音音打电话，没人接。
“你们谁知道他们住哪儿？”闵陌飞问。
陆勋和邱晓从二班走廊走过来，“怎么啦？”
“赵音音和罗以南住哪儿，你们知道吗？”闵陌飞问。
“问于萌，初中她是班长。”陈绰说着就往四班走廊走。
于萌坐在四班外面走廊的地上看书，看见围过来的一圈同学茫然地抬头。
“音音和以南家长都没来，他们俩也没来，电话打不通，陌飞觉得可能是出什么事了。”邱晓说。
于萌站了起来。
“你知道他们住哪儿吗？”陈绰问。
于萌摇摇头，“地址这些只有爱姐知道，我只知道他们好像都住城南，而且应该住得挺近的。”
“他俩怎么连不来家长会都一起？”陆勋摸摸头。
邱晓和陈绰满怀同情地看了陆勋一眼。
“要去找找吗？城南的饭店总有一家是他们家开的。”于萌说。
“再等等，万一这会儿他们在路上。一会儿等填表了他们还没来，我们就去找。”陈绰说。
家长们在教室里一个个正襟危坐地听班主任讲课，班主任讲完是各科任课老师讲，闵陌飞看见爱德华一直在做笔记，有用笔写，也有用平板的，在一众家长里像个清新脱俗的打工人。
赵音音和罗以南的位置一直空着。
周亦讲完三班从教室走出来，陈绰赶紧跟了上去。
“一姐，站累了吧。”陈绰说。
“别瞎叫。”周亦看了陈绰一眼，但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
陈绰给闵陌飞递了个眼神。
“那个……周老师……我有话想问你。”闵陌飞紧随其后。
“是想问那个四百名的事吧。”周亦停下脚步，笑盈盈看着闵陌飞。
“是……”闵陌飞看了陈绰一眼，陈绰对他疯狂点头，闵陌飞点点头。
“没啥别的意思，我和林老师都觉得你是个好苗子，然后合计了一下想了这招，试试你的潜力。你做的很棒呀，在这里踏实学，肯定能考个好大学。”周亦说。
闵陌飞躲开了周亦的眼睛，“谢谢老师。”他真心说。
周亦笑笑，眼看又要走远，陈绰再次跟了上去，“姐，慢点儿走，闵陌飞同学他，还有一个问题。”
闵陌飞没有和陈绰演即兴小品的经验，对着看过来的周亦尴尬地笑笑。
“我找……罗以南……爸爸有点事，但他今天……没有来。”闵陌飞大脑加速运转。
周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正要联系他们家长呢，做父母的比孩子还不稳重，不来也不说一声。”说着就走进了办公室。
“你找以南爸爸有啥事啊？”陈绰问。
“我怎么知道啊？你也不和我串个词儿。”闵陌飞说。
陈绰看见周亦拿着手机走出了办公室，立马拽着闵陌飞在后面跟上。
教师办公室再过去是卫生间，卫生间再过去有个露台，周亦就是上那儿打电话。
陈绰、闵陌飞还有后面跟过来的陆勋扒着男厕所的门口的瓷砖站着。
“喂，是罗以南爸爸吗？我是罗以南的班主任周亦。”周亦说。
“是这样，罗以南爸爸，我想问一下今天您怎么没来参加家长会呀？今天家长会还挺重要的，关系孩子高二分班。” 周亦又说。
“这样啊。”周亦的声音小下去，“那您和赵音音妈妈也该和我联系一下，我这边只有您二位的联系方式。”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周亦直到挂断电话都没再作声。
听见逼近的高跟鞋声，闵陌飞推着陈绰，陈绰推着陆勋赶紧往厕所里面跑。
“诶！”周亦喊住他们。
三人动作僵硬地回头。
“他俩今天应该不会来了，你们把他们的分班表领回去吧，记得和他们说填好了给我打电话。”周亦说。
“他们为什么不来？”陈绰问。
周亦没多说，脸色有点沉。
闵陌飞去办公室领了分班表，陈绰他们也去林予那儿领了自己的，陈宝儿的表陈绰代填，都和老师们打过招呼。
“我们赶紧填。”于萌说，“填好了去找他们。”
“嗯。”陈绰点点头。
他们几个人填得很快，都是早就想好的。
填好表还需要家长签字，闵陌飞把表递给爱德华。
“噢！”爱德华睁大了眼睛，“公子稍等，我需要请示一下闵总。”
闵陌飞在旁边站着，看爱德华给闵逍打电话，但一直打不通。
陈绰他们都搞定了，就等闵陌飞。
“那个……爱德华叔，你就签吧，我爸他无所谓的，而且不行还能再改。我们后面有急事。”闵陌飞直接把笔塞进了爱德华手里。
爱德华看了眼这群焦急待发的孩子，低头把字签了。
“您有什么急事？我可以送你们去，今天闵总就给我安排了这一个事项。”爱德华说。
“我们五个人呢，加你六个，坐不下。”闵陌飞接过表。
“多虑了哈，今天司机开的斯宾特。”爱德华微笑。
“什么是斯宾特？”陆勋凑到邱晓旁边小声问。
“不知道。”邱晓也小声说，“但别出声。”
最后闵陌飞一行五人，加爱德华，加司机，七个人坐着一辆宽敞的九座商务车往城南走。
正值中午，六月底的太阳透着炽烈，车里冷气打得很足。
于萌和陈绰对着手机地图一个个找饭店。
“中餐，然后看看有没有名字像是两个人合在一起的。”陈绰说。
他们最后先锁定了几家饭馆，让司机先去第一家。
“你做我爸秘书多久了？”闵陌飞问爱德华。
“四年了，小公子。”爱德华说。
“……别这么叫我。”闵陌飞说。
“好的。”爱德华笑笑。
“爱德华叔，你偷偷和我说，你是正规途径进的公司吗？”闵陌飞还是觉得很魔幻。
“当然，您要看我的简历吗？我还是笔试第一进面哦。”爱德华坐直了。
“不用不用，冒犯了，我随便问问。”闵陌飞赶紧坐回自己位置。
“但面试的时候闵总不太喜欢我，我是曹韵小姐选进公司的。先做了六年助理，四年前闵总提我做了他的私人秘书。”爱德华回头对闵陌飞说。
闵陌飞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四年，那就是妈妈走后。
“哎！那不是音音么！”邱晓突然指着窗外说。
司机踩下刹车，在路边停靠。
闵陌飞顺着邱晓的指示看过去，看见一个穿着围裙的女生提着一桶后厨的垃圾倒在饭馆门口的垃圾桶里。
正是赵音音。
陆勋立刻就要下车，被邱晓拉住了，“再看看。”
人都有不想给同学看到的那一面，更别提是一车同学。
这家店叫“阿芳面馆”，门店很小，里面只有几张小桌子，不像是会做罗以南那天在厨房里做的那种菜。
爱德华让司机把车停在面馆前面一点，闵陌飞他们趴在后窗那里看，过了大概二十分钟，赵音音摘掉围裙从面馆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零散的现金。
她完全没留意到闵陌飞他们，走出门就骑上自行车，像是要赶着去哪里。
司机在后面跟着，赵音音骑了六七百米就停下来了，她擦了擦汗，又走进了一家小饭馆。
闵陌飞看见饭馆老板皱眉指了指墙上的钟表，像是在说赵音音迟到。
赵音音在这家饭店做了一个小时，又拿着现金走了出来，此时已经是中午一点半。
她把钱一张张叠好，没再赶着去下一家，终于有空拿出手机来看。
但她刚把手机拿出来，罗以南骑着车从拐角出现了。
罗以南白色的T恤东一块西一块都沾上了厨房的油渍，他递给赵音音一支棒冰，两个人站在路边的树荫下一边吃棒冰一边数钱。
都笑得很开心。
“回去洗个澡，还能来得及去填表，填完了刚好回店里帮忙。”赵音音说。
罗以南把他俩挣的钱小心地收进书包。
“你说，他俩今天离成了吗？”赵音音问罗以南。
罗永明和潘秀秀分居一年还没离成，主要是明秀饭店的账分不清楚。
罗以南摇摇头，他不关心这件事。
“几，几点了？我，我手机，没，没电了。”罗以南说。
赵音音打开手机，“一点三十五。闵陌飞给我打电话了，我回一个吧，估计咱俩今天没去他们该着急。”
“嗯。”罗以南点点头。
赵音音拿出手机拨电话，很快闵陌飞的手机响了。
陈绰他们都看向闵陌飞，闵陌飞接起电话。
“喂？”闵陌飞说。
“我和罗以南今天在打工呢，刚刚才看到消息，我们现在去学校，你们还在学校吗？”赵音音问。
闵陌飞看了周围一圈，说：“我们已经走了。”
“你们……家长怎么今天都没来啊？”闵陌飞状似平常地问起，他要不问才会显得奇怪。
“我妈和他爸今天去办离婚了，让我们找别人去，我们没找。”赵音音也轻松平常地说起。
闵陌飞挂掉电话，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爱德华让司机又给他们送回了学校。
“今天谢谢你。”闵陌飞下车的时候对爱德华说。
“客气哈，那没事的话我就回公司加班了哦。”爱德华说。
闵陌飞对爱德华挥手告别。
赵音音和罗以南赶到学校的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们的座位上整整齐齐放着各自的成绩单、暑假作业和分班表。
闵陌飞收到了爱德华的会议纪要，陈绰把重点抄到纸上，就放在赵音音和罗以南桌子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