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嚎完了就得意洋洋地看他们俩，似乎是在等着两人大惊失色痛哭流涕来求他救命。

五条悟这里心思电转想着如何在毒发前自救，那边端着水杯的真宫暁面色不变，又哗啦啦地给自己倒了一杯，优雅地啜了一口，做出评论：“怪不得这里的水比外面好喝一点。”

虽然他俩都是爱耍嘴皮子的，但是在这种生死关头就似乎不是那么合适，五条悟意识到某个可能，不确定地向真宫暁看过去。

后者冷笑一声，又把那坨抹布塞了回去，然后动作轻柔地拗断了中年人被绑在背后的手腕。

“这个世界连死神都没有，何况别的神明。”

被堵在喉咙里的嘶叫听得人闹心。他也终于意识到，连村长夫妇都如此，按最糟糕的情况预测，这整个村子很有可能是一个极端狂热的宗教团体。虽然还不知道那个‘神明’具体是什么，但十有八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就这癫狂的模样，估计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五条悟别别扭扭地把桌子上那颗同样被啃了一块的苹果拿起来咬了一大口。

他饿得厉害，苹果的品种也着实不错，放开了就一口接着一口停不下来，两三下就把比成年□□头还大一圈的苹果吃了一大半。

肚子里有了东西之后明显舒服了点，他心有所感地转过头，发现真宫暁坐在边上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眼珠和表情就不带动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一下，被没咽下去的苹果给哽住了，横膈肌一抽一抽地开始打嗝。

五条悟十七年间第一次感觉到什么什么叫做社死。

只是吃东西被盯着看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还紧张到打嗝？！他一只手拿着没吃完的苹果，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咚咚咚地后退，想找个其他房间缓解一下。

真宫暁似乎也惊讶于他为什么突然就打起了嗝 ，然后才发现了什么似的脸上漫上笑意。

他跑到门外，努力平复了好几下，最后用上了咒力才强行停止了打嗝。他这边刚放下心，准备再吃一口压压惊，身后就出现了少年微微忍住笑意的声线：“你没事吧？”

一大口果肉又□□地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真宫暁看他疯狂锤胸的样子，把端来的水杯递了过去：“又不是最后一餐，不用这么着急。”

五条悟看看他手里的水，又看看端着它的真宫暁。在他的推测里，真宫暁应该有某种净化这里毒素的能力或者咒术，但是施放的仪式大概是需要他的口腔接触——

苹果那种还能换一边吃，但是水的话……会溶解的吧？

五条悟看着那微微抖动的水面，心里疯狂挠头天人交战。

不是说他真的有这么娇气完全不能吃别人吃过的东西，在一起工作的时候他跟杰也喝过同一瓶水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真宫暁在血缘上和他还是兄弟，一家人吃同样的东西明明就——

他不可以！

五条悟这会儿又忘了能咒力止嗝，看着这杯水那水珠从嘴唇上划过，就想到鲜红柔软的舌头，就想到手背湿热的暧昧，想到指尖鼓动的紧致……

他跑回村长夫妇给他准备的卧室里，榻榻米上的被褥已经被铺整好。整个人捂着脸倒下去，好像油锅里蜷缩跳起的虾米。

他滚了十来圈想跳起来去冲个冷水澡，手握到水龙头的时候才想起来这里所有的水都有剧毒，那两个没吃完的苹果也不知道仅仅是没毒还是能解毒。

如果不想再吃真宫暁的口水，那在事情解决之前他绝不能让自己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

他掏出手机看看上面空荡荡的信号格，当机立断决定速战速决。立刻搞完，搞完就走，回去去租18盘AV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门外树荫婆娑，连听带看地确认了真宫暁不在附近。距离这里大概3公里处的山腰上有个地方有明显的能量聚集，本来想先收集情报再实地打探，看来现在是来不及了。

五条悟狗狗祟祟开门，转头就在走廊的尽头看见洗完手回来的真宫暁。等人走近了。故作正经地咳嗽了两声：“我觉得事不宜迟，村长夫妇太显眼了，最好在明天被人发现之前把事情调查清楚。”

真宫暁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现在？”

“有什么问题吗？”

“会死的哦。”真宫暁走上前，用指尖很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胸口：“这么虚弱，会被它‘吃掉’的”。

他立刻明白过来真宫暁指的是那团聚集的能量：“但……”

“它这么久都没被咒术界发现，也不在乎这点时间了。”真宫暁用手指戳着他退回房间：“你不如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睡一觉天也不会塌。”

除了帅哥还能是什么样子，他心里腹诽。但是看到真宫暁跟门神一样杵在门口，还是没坚持，和衣躺在了榻榻米上。

真的躺下来放松之后才发觉那一下子的确是掏空了他的精神，疲惫和困倦潮水般涌来，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仿佛下一秒就能进入梦乡。

进入梦乡……

进……

他咻地睁开眼！

盘腿坐在他边上假寐的真宫暁也同时清醒过来。

五条悟：“……”

就是说，惊醒发现床边坐了一个人这是恐怖片才会出现的剧情吧？这一睁眼看到脑袋上方有个人俯视着你，没被吓出病来都算得上心脏□□了。

他一动就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腕被抓在对方的掌心里，中指和无名指正好搭在他的动脉上。这一动让真宫暁也彻底清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睡不着？”

老式白炽灯早在他躺下的时候就拉掉了，整个房间里只有点月亮带来的淡蓝亮色。少年的眼睛半阖，隐约露出点红宝石似的反光。

朦胧中带着些微的妖异。

淦哦，这睡得着才奇怪了。

五条悟这又饿又困，血液都好像在往脑袋上冲，心跳跟在自个耳朵边上蹦跶似的，捏着他脉搏的真宫暁也发觉了，打了个克制的哈欠：“要给你唱安眠曲吗？”

“？”

真宫暁竟然会安眠曲？！

不是，真宫暁竟然会给他唱安眠曲？

不是。

他还没震惊完，就发现自己的上半身被抱了起来。真宫暁左右托着他的脖颈，一只膝盖倒下来垫着他的后背，右手之间向内扣，轻轻地拍拍他的肚子。

好他妈熟练的母亲抱娃姿势。

但是不得不说白这样抱着可比硬邦邦的藤编枕头要舒服地多。娇滴滴的五条少爷感受到这温暖的环抱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好像从五六岁之后就，服侍他的嬷嬷也很少会这样把他抱在怀里了。

很舒服，好像只这样，他就要睡着了。

“天神老爷睡觉觉——”

“……”

“地神老爷睡觉觉——”

“整个村子都睡熟了——”

……

五条悟一个激灵彻底醒了过来。

真宫暁对他突然的反应有点惊讶，但还是温声细语地问道：“怎么，我唱得不好吗？”

五条悟：“……”

这不是说唱的好不好的问题，这歌他知道，一首歌词很简单，旋律虽然有点诡异，但是也非常简单的童谣。

简单到什么程度呢？整首歌只有两句不同的旋律，然后不停地重复。

但是，这一遍还没唱完他已经听到了起码六种不同的旋律了！

算上重复整首歌只有17句歌词。

为什么他的表情竟然好像隐隐约约有点‘我是不是唱得很不错我不介意你夸夸我’的自信？

五条悟感觉他的吐槽要冲到嘴边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太敢说。

就是，就是，如果是正常的真宫暁的话，他这时候早就哈哈哈哈哈你唱的什么万一，让爸爸我来教你什么叫唱锅！然后一展歌喉，让人瞧瞧什么叫做KTV金曲小王子。

哪怕唱完两人吵个架踹一脚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现在的真宫怪怪的，自己就，不知道为什么……

有点怂。

大概是直觉的天线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五条悟憋出一个假笑，语气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讨好：“这怎么会，你唱地非常好听，我感觉下一秒就要睡着了呢。”

他觉得自己把人生这十多年的演技都给用上了，不过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真宫暁听了他的夸赞之后嘴角明显上扬了十几度，然后把他更用力地抱紧了：“真是出乎意料。”

五条悟保持着假笑吞了口口水：“我本来就是个出人意料的人哦。”

“想不到你年轻的时候这么可爱。”真宫暁这句话的句式有点奇怪，但是五条悟感觉到自己的上半身好像被更高地抬起来了。他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想问清楚又有点心虚。

“演技这么差劲，连谎都不会撒。”

他看到面前含情脉脉的眼神迅速变得极冷漠，然后整个上半身迅速地下落——

脑袋被重重地摔在床垫上，虽然有缓冲，那哐的一声重响让五条悟觉得自己可能要被这下搞出个轻度脑震荡。

他忍不住嗷地叫了一声，捂着后脑勺眼冒金星地看着真宫暁甩门而去。

有必要吗？！有必要吗？他都还没说出口！他都这么委婉了！天底下有谁能让他这么委婉？

不还手不代表你能得寸进尺！

他合理怀疑真宫暁抽那个村长夫人都没有摔他脑袋这么大力，泡温泉去掉半条命的话，这一下他差不多只剩下四分之一。

他自己觉得很气，肯定睡不着了。但是那一摔好像反而把他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思绪都给清干净了，心里还在哔哔啵啵，一句话没哔完，睁眼天亮了。

睡了一觉精神的确好了一点。打开房门，接到了个依旧被啃了一口的桃子，心理阈值放低了之后对于这种已经完全没有排斥。他看了眼站在外面观望的真宫暁，咳嗽了一声蹭了过去：“如果整个村是一伙的话，我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去吧？”

“是啊。”少年表情如旧，似乎完全没在意昨晚的不快：“你不能被他们看见，准备怎么出去？”

那这法子可多了。那位置和这里这里正好能直线到达，他想炫一把自己的能力，也想用这个故意抛下对方的做法表达一下自己一稍稍的不满。

他打了个响指，发动了苍，瞬间便来到了3公里之外，那团不明能量之前。

或者说是包裹着不明能量，那材质和造型怎么看怎么眼熟的纯白骨制大太刀——

一对黑白头发衣衫褴褛，看起来七八岁的双胞胎小女孩停下了努力拔刀的动作，不约而同露出了惊恐而绝望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结界外）真宫暁：被某人气死。

（结界内）五条悟：被某人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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