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宫暁五官精致，杏眼朱唇，一动不动瞪着眼睛看人的时候就像一只被定住的洋娃娃，可爱里带着三分的诡异。五条悟感觉自己呼吸都慢了，反射性伸出手，对方却退了一步，然后深深地呼吸。

少年奇怪的僵直表情只持续了数秒，就又恢复了灵动。小动物似的对着周围轻嗅了几下。

五条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用六眼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他的周身，没有被什么可疑的咒术附着：“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真宫暁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又把手伸到他面前：“吾……我好得很。”

看起来的确没有什么，五条悟呼了口气，看向前面突然出现的，和之前的山路完全不同的，平坦的林荫道，比起外面已经有点开始刺目的艳阳天，里面却看起来像是刚刚入春的样子。

“不仅范围极广，竟然连天气都能改变，”五条悟极目远眺，结界内部看了半天竟然都毫无破绽”于是开口称赞：“看来制作这个结界的人当真是个天才。”

“多谢夸奖。”

那边接得顺口，五条悟有点好笑地嘲笑道：“怎么好像是你放的一样，还多谢夸奖。”

真宫暁倒是相当厚脸皮，盯着他：“你不是说了吗，这个结界是奏……我……妈弄的，与有荣焉不行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五条悟觉得真宫暁在说‘妈’这个词的时候，极其的咬牙切齿。

“这不是还没确定吗，我就是估计，你认得倒快。”五条悟习惯性地跟他拌嘴，警戒心却完全没放下，两边的树林浓雾弥漫，六眼竟然不能完全看清楚有什么藏匿其中。

虽然只是变成了普通人的视野，但是五条悟却觉得相当不适应，真宫暁往前走了一段发现他没跟上，走回来一把牵住了他的右手，大步流星地往林荫道的深处走去。

“我不记得你是这种畏畏缩缩的角色。”少年的手心很热，牵着五条悟的动作自然又熟练。牵手并不是一个非常亲密的动作，但是五条悟就是觉得怪异里带着两分尴尬，反应过来之后过了半分钟就想把手往回抽。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抽手的时候对方下意识地想挽留，更用力地缩紧后又反应了过来松了手。五条悟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指印眉头抽了抽，没“边上的树林你都看得清？前面有什么？你就敢这么走？”

真宫暁从进结界之后眼睛一直都是红色的，就像五条悟的苍天之瞳般全程处于开启状态，只不过五条悟都受到了这么大的限制，他合理怀疑真宫暁估计也看不到什么东西。虽然他平日里肆意妄为，但是遇到这种特情况还是有点防备心的的。

“树林？”真宫暁听了他的话，奇怪地转了转眼珠：“树林里什么都没有，不用担心。”

“你看得见？”五条悟看到他的瞳孔放大又缩小，的确是焦距变换的样子：“你的视野在结界里不受限制？”

“当然。”真宫暁歪脑袋：“好像还更清楚了。”

五条悟半信半疑，这家伙在外面的时候连结界都看不见，进来了反而状态UP？这合理吗？

“看不见了就怕了？”真宫暁低头暗笑，然后又左手伸手做出邀请的动作，语气温柔而缱绻：“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的，悟。”

五条悟噔噔噔后退了三步，双手交叉抱住了自己。

“？”

“真宫君，别GAY了，我害怕。”五条悟动作相当夸张地扭动了一番：“什么，这什么COSPLAY？你好怪哦。”

真宫暁“哈？”了一声：“怪？我怎么怪？怎么才正常？”

“这种时候你不应该是疯狂嘲笑我，然后把腰一叉‘五条悟你也有这一天’‘看哥哥我来！’吗？”他那个‘哥哥’还用了怒音，好像他妈三国演义里张翼德猛男大喊两位大哥的用力。

真宫暁的表情简直难以形容：“所以，你喜欢这套？爱受虐？对你好你不爽？变态吗？”

一听到变态俩字的五条悟立刻通体舒泰，好像正常的真宫暁回来了，他故作正经地咳嗽了两声：“怎么会，我只是怕你误入歧途？”

“误入歧途？我又入什么歧途？”真宫暁吐了口气：“年纪小小，管得倒多。”

“个子矮矮，人倒是拽。”

“……”真宫暁看看他的头顶，又看看他的脚底，似乎在估测他的身高，想说点什么反驳但又闭了嘴。

两人继续向前，没过多久就发现了前方的，位于山里小盆地的村落。村落之间还有四五块良田，小路上能看到稀稀落落的村民。

只一眼，五条悟就发现了这些人的不对劲。

步伐矫健，咒力充盈，这些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中老年人竟然全部都是咒术师。

就算不会咒术，起码也有成为咒术师的天赋。

他定睛一看，整个村落上百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是。

真实情况可能比窗的外围调查报告要严重得多。

有人看过来了！

他长臂一伸，把边上的真宫暁捞了过来，两个人躲在边上的灌木丛后。后者不明所以：“怎么了？”

“那些人，你怎么看？”

“什么？”真宫暁想把脑袋伸出去多看两眼，但是被五条悟压了回来：“你要我看什么？”

五条悟扶着地面坐了下来：“你在给我发了那十几个位置之后，我委托了窗去简单调查了附近的情况。”

真宫暁也坐在他边上，语气有点意外：“这里有结界，他们能查到什么东西？”

“死亡率。山梨县，尤其是高畑山附近的12家综合病院，重症病死率比其他地区高出16%。”五条悟皱起眉头：“轻病变成重症也更多，只是一家医院还能说医生不行………这事在数年前还上过新闻。”

“新闻？”真宫暁的表情微妙的有几分兴味：“什么新闻？”

“以为又是什么工厂排放了有毒有害的污水还是废气，但是不久之前刚刚大整顿过，上了电视环境部门还有生化科学家又到处检测，窗以甚至都混在里面一起出动过，但是什么都没测出来……山梨的辅助监督也就是无意中发现了这个过去的新闻所以想到去查死亡率，结果——”

他看向边上的真宫暁：“发现出事之后，这附近的死亡率立刻有明显的降低，大概过去了三四年，这事渐渐平息之后，又死灰复燃，得病死去的人开始慢慢变多。”

“明显是人为的原因。”真宫暁恍然大悟，他把身体的重量倾斜到一边，用下巴指了指灌木后面的村庄：“怀疑他们？”

“你自己都算了，整个咒术界在册咒术师也就两百多人，这里就有一百多有‘资质’的，你觉得正常人该不该怀疑？”五条悟拍了拍边上人的脑门：“所以，你先出去吧。”

真宫暁顶着他的手掌抬起头，掀着眼皮看他，那语气凉飕飕的：“什么？”

“这事就算不是他们干的也有七成的关系。”毛茸茸的脑袋，短头发刺在手心里的感觉有点奇妙，五条悟忍不住多蹭了两下：“这百来个人我不确定是不是都是咒术师，万一要是起了冲突，我倒是没事……他们这么多人，直接给我们冲散了也有可能。”

“所以说？”

“你好弱，会扯我的后腿。”咒术界著名天才咒术师眨了眨纯真的大眼睛：“或者你蹲在这里，等我回来。”

说是这么说，但是五条悟估摸着以真宫暁这个虽然算不上易燃易爆炸，但也足够算得上傲娇可燃物的家伙八成会冷笑一声，然后踹他一脚。

然后很拽地说什么自己现在好歹也是二级咒术师了，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接着理直气壮地跟着他去案发现场。

他其实做好了带着人一起去的准备，至于为什么要嘴贱——

淦，自从进结界之后这家伙真的好奇怪，快点生个气让他安心一下好吧。

“好啊。”真宫暁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脑袋上捉了下来，左手的食指极轻地掠过了他的无名指。他赫然发现对方的声线都比往常低沉了许多，像是说话的习惯都变了。

沉静的，温柔的，倦懒里带着隐隐的疏离，玻璃珠一样的眼睛除了在看他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向下看，从五条悟的角度更能看清纤长的睫毛和细腻地跟瓷似的皮肤。

得亏这家伙剔这么短的头，但凡跟自己留差不多长的头发，夹个发卡就是个短毛平胸妹啊，这谁看谁不迷糊。

嗯？等等，他答应了？五条悟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同意了？”

“你不想我同意？”真宫暁顶着他震惊的眼神又点好笑地看他，他转头向下面村庄的地方望了一眼，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在身上摸了几把。摸来摸去，有什么什么东西从右边的裤袋里摸了出来。

五条悟估计是有什么东西给他，是一颗糖。

真宫暁用换了左手把那颗看起来就很便宜的草莓味硬糖递给他，五条悟以为有什么章程，茫茫然地接了。

他把那颗糖放在眼前多瞧了一眼，认出来是那种很多饭店饭后会送的那种，一百円一大袋的最普通的塑料包装水果糖。

“早去早回。”真宫暁看他接了糖果，满意地轻轻点了头，然后依旧用那种熟稔又有点矜持的语气嘱咐：“陌生人的东西不能吃。”

五条悟真切怀疑这结界一定有鬼。

不知道能不能把普通人变成咒术师，但是肯定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让人性情大变。

或者是百分之百——所以真宫奏不让真宫暁看见这个结界不让他进来？因为他进来就是会受到这种影响。

这是不是出了大事啊？五条悟少见地有点慌张，虽然是真宫暁自己要进来的，但是当时他要是不让对方知道，自己进来，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咋办啊这。

他光明正大地假装迷路从正门进了村子，村民们对他这个外来者除了惊讶竟然没有什么抵触或者敌视的情绪，热情地把他引到了村长的家里，要给他提供吃住。

虽然他自负武力，但是身处于这种可能是犯罪集团基地的地方也是警惕心MAX，随便找了个不吃晚饭的理由糊弄了过去，然后笑着应付村长夫妇激情四射的查户口聊天。

正常情况下就他这三寸不烂之舌，能直接唠到俩夫妻自主结束话题，但是肚子空荡荡的就容易思维发散，他向来消耗大，来得匆忙也没带小零食。村子的东西不敢乱吃，虽然没到饿得咕咕叫，但是聊天也很耗脑细胞。

村长夫人看出来他聊天兴趣缺缺，体贴地邀请他去后院的温泉里泡泡然后早点休息。五条悟准备夜黑风高等大部分人睡了再行动，泡温泉完全可以和计划兼容。

脱衣服的时候他顺手把真宫暁给他的那颗糖吃了，身上冲干净之后才慢慢踩着石阶躺进了温泉里。

热气和轻微的硫磺味在水面上蒸腾，温暖的水流让血液加速流动，毛孔张开的感觉令人心情舒畅，他感知到周围没有什么盲区和隐患，迷迷糊糊地好像进入的半梦半醒之间。

11111111111从内脏炸裂。五条悟惊觉而起，那种仿佛要把内脏都要从喉咙里撕扯出来的咳嗽当即就让他吐了一大口血。

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漏出，顺着小臂流进雾气缭绕的温泉中弥散。小时候被多次花样刺杀的五条悟立马反应过来是中了剧毒。他扶着池壁想站起来，但是这毒又猛又急，只这短短几秒，就感觉视野模糊，腿也失去了力气。

五条悟下意识地朝着虚空伸手，求救声只来得及发出了个单音便哗一下栽倒进池里，波浪一直冲到了半米外的木质围栏。

……

一只炽热的，比温泉的温度也低不了多少的手钢箍似的抓住了他的上臂。

自己183的身高一百四五十斤在对方手里跟棉花做的一样，轻飘飘地就被提溜起来了。他的头发都沾湿贴在脸上，瞳孔扩散，只能勉强看出来面前是个个子不高，穿着黑色衣服的人。

很像高专的制服。

毒发到现在不到四秒，到毒发之前真宫暁还乖乖待在当初的地方，两地距离直线也有接近一公里，就算是‘苍’——

那个人把他拉近了，他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却能感觉到对方口腔的湿气混杂着温泉的热气缓慢而暧昧地萦绕在耳边。

“不是说了，陌生人的东西……”

少年的低笑带着点幸灾恶意，却又极悱恻缠绵。

“不·能·吃。”

作者有话要说：是谁下线了？

……

……

是鸡掰猫的智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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