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懒得应付祖国人。他松开门把手，留着一扇打开的门走回沙发。他身后的祖国人迈步走进公寓，顺手关上公寓门。
“新装潢不错。甲醛味有点浓。”
祖国人一边打量维克多的新公寓，一边走向在茶几前弯腰的维克多。后者抓起茶几上亮屏的手机，看了眼屏幕后，直接将手机熄屏扔了回去。手机在光滑的玻璃上滑出几公分，最终在茶几边缘停下。
祖国人自然没错过维克多略显烦躁的举动，“怎么，在等谁的电话吗？”
“你来干什么？”
维克多选择用问题回答他的调侃，倒也在他预料之中。
祖国人轻快答道：“我来看看你适应得怎么样。”
“你已经看到了。”维克多朝门口扬了扬下巴，“快滚吧。”
脸颊肌肉微微抽动，祖国人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下巴却不由自主绷紧起来。
“其实，我有一个疑问一直得不到解答——”
他抬腿靠近维克多，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每当他离维克多近一步，熟悉的控制权便能一点点回到自己手里。
祖国人停在维克多仅有几公分的位置，与茶几上那台手机滑行的距离刚好一致。他盯着维克多脸上的遮瑕膏，然后抬起眼眸，对上那双冷漠的深绿眼睛。
“——那就是：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维克多不经思考便给出了一个伤人的回答，“不是所有人都应该喜欢你。”
不，这才是最关键的一点！所有人都应该喜欢他，不然他们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但你，维克多，你从一开始就没对我抱有善意。”
祖国人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足够温和——他甚至都没有直接痛斥维克多的傲慢态度。
无论是身为从前弱小的戈大新生，还是现在“超级七人队”的强大毁灭，维克多·毕夏普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展示出哪怕一丝的尊重。
维克多不怕他，但他害怕维克多。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前，祖国人不会停下追问。
“你对待我，就好像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祖国人已经在为自己的描述感到委屈，“超级英雄也是会犯错的！”
不，他可不会犯错。他只会为了博取信任去说些对方爱听的话。
“如果你因为我没能救下你而怨恨我，我能理解，真的！但是……”
祖国人的手搭在胸口的心脏之处，随后握成拳头。
“我已经尽力了，能做的我都做了！光靠我一个人是没法拯救所有人的，所以才会有七人队！”
他自然而然地将那只手搭在维克多的肩膀上，一如当初的做法。
“你和我，维克多，我们能改变这个国家，改变整个世界。”他直视着维克多，试图用真诚打动对方，“不会再有人畏惧罪犯，也不会再发生家破人亡的悲剧。”
“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们应该团结起来，击溃共同的敌人——这也是妈妈想要看到的，不是吗？”
当打出“母亲”这张牌时，祖国人已经在心中吹起了成功的号角。
他怀着期待，望着思索中的维克多。
“你觉得呢？”
“我觉得……”维克多悠悠开口，“你最好别再用你的手碰我。”
惊人的寒意直戳祖国人的心脏。求生欲令他迅速抬起搭在对方肩上的手。维克多的眼中如同凝结了千年寒冰，冻得祖国人牙齿直打颤。
在他如此卑微地倾诉心声后，维克多为何还是像一头无情的野兽一般，撕碎他的自尊心？
“为什么……”祖国人颤抖问道。
“很不巧，我见过你这种人。”维克多的语气既尖锐又冰冷，“满口的大义，不过是自以为是。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信了，真以为你们是什么好东西？”
压抑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爆发，悬在半空的手握成拳头，将手套捏出了不妙的声响，祖国人咬紧牙关，瞪视着竟敢这么对自己说话的维克多。
“别表现得你很了解我……”他恶狠狠地从牙关中挤出威胁，“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嘲弄我？！你这个自大、没教养的臭杂种，该死的孤儿！！”
听到这番侮辱性极强的言语，维克多反而愉悦得勾起嘴角。
“看看现在谁才是杂种，祖国人？”
话音刚落，他便掐住祖国人的脖子，将对方举至半空，用力往地上一摔——
“砰！！”
新替换的大理石地板完全碎掉，塌陷出一个成人大小的深坑，祖国人挣扎的身躯于扬起的尘土中若隐若现，两手用力扒拉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将上面的布料完全扯烂。
一道逼人的红色射线从坑中射出，迅猛直击上方的维克多。那道热射线往上一抬，将维克多上半身的制服滋出一条瘆人的烧痕，却仍旧没在维克多的皮肤上留下半点痕迹。
“我要杀了你，维克多·毕夏普！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会把你母亲的头砍下来捣成肉泥，跟你的骨灰混在一起！！”
维克多骑在上方，居高临下俯视着不停扭动叫骂的祖国人。尘土散去后，那双颤动的绿色眼眸暴露在了祖国人的视野当中，遮瑕膏所掩盖不住的眼角青黑为他的癫狂姿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还是更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兴奋得眯细眼睛，“更有挑战性，折磨起来也完全没有负罪感。”
祖国人的热射线划到了天花板，射中新吊灯。不堪一击的吊灯从天上掉下，砸在两人身旁。他被吊灯砸下的动静吓得闭上眼睛，收回自己的热射线。
压在身上的体重突然减轻了许多，然而脖子上的限制丝毫没有放松。祖国人挤开眼睛，正好看到维克多的手机悬在上空，对准自己的脸。
他惊恐叫道：“你在干什么？！”
在听到连续的“咔嚓”声从上方的手机中传出后，祖国人终于意识到了对方的恶趣味。
他使出全力要把维克多甩下来，但身上的人就像是一座大山，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无法撼动分毫。
“别拍了！你这个死变态！！”
祖国人激动得面红耳赤，钳制住自己脖子的手突然抽离——
“啪！”
他的脸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抽至一边，脑袋被打得嗡嗡作响。他忍不住往坑里吐出一口血沫，鼻腔中缓缓流出温热的液体。
无力感短暂掌控了祖国人的肢体，令他只能望向坑外破碎的吊灯，眼看那台手机被靠置在吊灯旁，冰冷的摄像头正对着自己。
“我知道你干过的所有事情。”
上方恶魔的低语顺着嗡鸣声钻入他被抽得发懵的大脑中，与其到来的还有腰带抽离的声音。
“不……”
祖国人嘴里含着血水，驱动飞行的力量想要逃离这间充满他与风暴美好回忆的公寓。他的两条腿在坑里使劲蹬了几下，双手则被捆绑起来压至脑袋上方。
“我也知道你撒谎成瘾。”
骨节分明的手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大口喘息，两排牙齿也被隔了层皮的手指强硬分开。
祖国人的脸被掰至直面维克多，后者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病人。
“我想要帮你改掉爱撒谎的坏毛病——”维克多模仿他刚才的语气，又被自己的话给逗笑。
“哈哈……只要声称自己在帮忙，就可以对受害者为所欲为……”
维克多挤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哭腔，任由手指被溢出的唾液沾湿。祖国人惊慌得瞪大眼睛，为对方的反常感到无比恐惧。
他的脸又被掰回原位，面朝坑外不知是何状态的手机摄像头。
“收好牙齿，不然我替你敲碎它们。”
意识到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后，祖国人瞳孔收缩，再度疯狂扭动身子。
“不……求你别拍——”
祖国人不停恳求他，声音因血液与无法闭合的牙齿而变得含糊不清。
“求求你，维克多……别拍下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对镜头笑一个，约翰。”
维克多第一次柔声哄着这个快要哭出来的男人。
“粉丝们一定会爱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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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什莉站在维克多的公寓门前，把手抬起来，又讪讪放下。
玄色给她发了好几条附带感叹号的简讯，投诉维克多半夜扰民。她只好在电梯里把目的地从一楼改成维克多的公寓所在楼层。
加班，加班，还是加班！她真想辞了这份工作！
但沃特给得实在太多了。此外，加班也总比面对祖国人好。
还好自己现在要找的不是那个巨婴老板，不然她回家了准得做噩梦。
想到近年来愈加阴晴不定的祖国人，阿什莉在心里咒骂了对方一小会。
她调整一番头上的假发，然后鼓起勇气敲上面前的公寓门。
“维克多，你睡了吗？”她询问公寓里的住客。
里面没有动静，所以她又敲了几下。
“玄色说你家里有东西炸了，所以我过来看看需不需要我帮忙——”
“没什么，阿什莉。”没等她说完，维克多沉闷的声音从门后传出，“明天麻烦你再叫几个工人过来，吊灯塌了。”
“……好的！”
阿什莉本想问候一下，但又想起对方不是普通人，于是咽下关心，跟对方道了声礼节性的晚安。
她刚要离开，却意外收获了暖心的回应。
“晚安，阿什莉。”
阿什莉捂着心脏，感激地望着纹丝不动的公寓门。
毁灭人真好，居然还会给她道晚安。看来给营销部的人蒙对了，毁灭还真是对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女性特攻。
她今晚绝对不会再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