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峥的身手极为灵活，抱着杨善躲过数只弩箭和飞刀，只有一把刀插在了手臂上。

刀刃上闪着蓝汪汪的光，一看就知道淬了毒，牧峥全身的力气迅速退去，视线也模糊起来，他却没有担心自己，而是满目柔情的注视着怀里的杨善，只要忠心守护的陛下无恙，他死而无憾。

杨善都吓傻了，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眼神，系统也卡壳了几秒，察觉到牧峥的血条迅速下降，立即指挥宿主进行抢救。

杨善脑子里都是雪花，一举一动全凭系统指挥，扶着牧峥平放在地上，抽出腰带扎在他伤口上方阻止毒素扩散，而后拔下飞刀，凑上前用嘴把毒吸出来。

刺杀发生的瞬间，护卫在周围的禁军立即作出反应，哨声响成一片，管控街上百姓，抓捕刺客，举措井井有条，丝毫不见慌乱。

守在门外的千牛卫冲了进来，看到牧峥全身抽搐的躺在地上，杨善正在给他吮吸伤口。

几人立即意识到牧峥中毒了，惊呼着扑上来扶住杨善，叫道，“陛下快把毒血吐出来，咽下去也会中毒的，快漱口快漱口。”

杨善这时也冷静下来了，吐出嘴里的毒血，接过茶盏潄了口才命令道，“去把所有御医都宣到尚药局，卸下门板你们抬着牧峥直接过去，控制现场保护大长公主等几位皇亲。”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两个已经吓瘫的亲王世子，又道，“把他们也带回宫，通知礼亲王和恭亲王进宫领儿子。”

杨善的沉稳让聚集过来的禁军都冷静下来，领命各去做事，他又去看牧峥，他全身麻痹已经说不出话了，急得几乎瞪破眼角，一瞬不瞬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急切和担忧。

杨善差点落下泪来，柔声道，“我没事，你也不会有事的，保持清醒，我们很快就到尚药局了。”

牧峥从来不是怕死的人，他只担心杨善会被自己连累，见他神色如常才放下半颗心，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杨善也湿了眼角，拉着他的手哽咽道，“安心，我在这里呢。”

在场的禁军都湿了眼眶，为两人的君臣情谊感动不已，他们抬起牧峥，护着杨善走出酒楼，赵提督上前禀报，刺客已然尽数缉拿，京城内外全部戒严，请示杨善如何处置。

杨善不敢耽搁牧峥的伤情，边上车边下达命令，“把刺客送进大理寺审讯，让大理寺卿注意些，别让他们死了。在场百姓先送到京兆府，通知各坊主带家人邻里前去认领，护送各府家眷回家，皇亲国戚全部带回宫，封锁京城许进不许出，让两个县衙妥善照看滞留的百姓。”

赵提督领命去安排，马车出东市在已经无人的朱雀大街上飞驰，穿过两重宫门来到殿中省的尚药局。

殿中省接到皇上遇刺，牧大将军为救驾受伤的通知，立即派出人手把御医全部接回尚药局，接到牧峥，医正和几名医副立即为他诊治，有皇上在旁边眼不错的盯着，他们一刻也不敢耽搁。

杨善抬手制止禁军说出自己吸毒血的事，对殿中监吩咐道，“传旨给王林寿，命他带人包围寿康宫，再带话给皇后，让她封禁后宫，一律人等不得离宫半步，把孩子们带到玉坤宫保护起来，小七小八的母妃和周婕妤也跟过去。”

殿中监领命进后宫传旨，守在杨善身边的吕将军这才抢话道，“陛下刚才给牧大将军吸毒血了，快给陛下诊脉。”

医正差点吓趴下，飞奔过来给杨善诊脉，搭上他的脉搏才松了口气。

又看了眼情况危急的牧峥，他硬着头皮小小声道，“陛下无恙，以后切不可如此鲁莽了。牧大将军中的是西戎宫廷独有的巨毒幽冥散，虽性命无碍，想恢复如初也非易事，除非立即服用生长在西戎沼泽深处的黑云芝，至少得是五百年以上的才有效用，否则不仅一身武艺要废掉，体力也会差到连普通人都不如。”

杨善怔了下，对飞奔而来的王小宝道，“去内库把昨儿入库的六百年黑云芝拿过来，要快。”

王小宝也不多问，又转身跑了出去，杨善示意医正继续诊治，内心却翻腾开了，黑云芝是龚家送的年礼，龚大都督别的不送，偏偏送来黑云芝，他是知道了什么，在暗示自己么？

抢救近两个时辰，牧峥的中毒症状终于稳定下来，黑云芝熬出的药汤腥臭难闻，杨善也被迫喝了一碗，恶心得他直翻白眼，恨死刺客和西戎了。

系统这时才出声，【牧峥的中毒隐患解除，宿主全部奖励值清零，请继续努力提升皇朝气运。】

杨善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还有个系统，愤怒道，【你倒是早提醒我用奖励值救牧峥啊，他差点就挂掉了，你个废物。】

系统才不承认自己是废物呢，解释道，【中了西戎的幽冥散还能活下来的人百不存一，没有后遗症的更是绝无仅有，系统救牧峥也要合乎常理，百毒不侵那是小说里才有的设定，况且宿主的奖励值也不够用。】

杨善还是不放心，再次确认道，【确定牧峥没事了？】

系统回答得相当爽快，【确定，他体内的毒素已经清理干净了，跟宿主的奖励值一样干干净净。】

杨善已经没力气跟它生气了，无可奈何道，【可闭嘴吧你。】

那边御医经过反复诊脉，也宣布牧峥脱离危险了，杨善命人去安国公府传达这个好消息，让老两口放心，又命尚药局排出值班表，必须有两名御医时刻守在牧峥身边，而后才带他回紫宸殿。

听说杨善回来了，王林寿和木萍都赶了过来，王林寿那边没什么好说的，寿康宫统共那么大块地方，只有前后两个门，百十来号人就能围得密不透风，还有千牛卫和暗卫盯着，包管里面的人插翅也飞不出来。

木萍管理的东十三宫要复杂一些，地方大不说，人数也超出那边几倍，但木萍了解皇上最在意的是什么，把皇子们都送到皇后身边，只要守好玉坤宫其余地方再乱也不要紧。

两人过来就是想见杨善，只有亲眼看到他无事才能放心，再来也很好奇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听说皇上遇到了刺客，又为何把后宫也封锁起来？

杨善安置好牧峥，回到寝殿更衣洗漱，对两人大略讲了遇刺经过，他也说不出为何封锁后宫，就是直觉太后肯定与刺杀案有关，反正也没人敢在这时候找他茬，自家院子想封就封呗。

不出意外的收获了两张无语至极的脸，杨善呵呵笑道，“两位亲王和世子，所有皇亲国戚都在内朝的亲王院里待着呢，大长公主单独关在了殿中省，你们帮我拿个主意，怎么安排这些人才好？”

王林寿不以为意道，“皇上遇刺是何等严重的事故，陛下想关就关呗，也能趁机紧紧两位亲王的皮，仗着是陛下长辈，行事越发没个轻重了，包括那些官员家眷都不应该放归家中，陛下还是太心软了。”

杨善叹道，“这次出宫是前日才确定下来的，知道的只有大长公主和两位亲王家的郡主们，礼亲王没胆子刺杀我，恭亲王是堂伯，犯不上做这种事，大长公主么，木萍，贞娘还好吗？”

木萍苦着脸道，“贞娘那孩子性子内向又单纯，这些日子刚养得开朗些，大长公主她，不会做这等糊涂事吧？”

杨善冷笑，“那谁知道呢，王林寿，你带两个将军把大长公主押过来，外面是谁在守着呢？”

王林寿回道，“禁军三卫已然全数到岗，老奴过来时听两位将军嘀咕，他们觉得刺客抓捕的太容易了，这种连逃跑路线都没想过的刺客还是头一次听说，说他们是死士吧，又束手就擒没有求死的勇气，总之除了使用的毒药和武器相当讲究，行刺过程就像闹着玩儿一样。”

杨善皱起眉头，不是周密计划那就是临时起意，幽冥散这种西戎的宫廷秘药不是谁都能接触到的，在无法保证一击必杀的情况下就拿出来使用，未免太过浪费了。

他请系统帮忙回忆这两天自己都做过什么，尝试寻找导致刺客仓促行动的线索。

系统把他这两天做的事简略复述一遍，批评道，【最近两日宿主很懒散，除了每日必须批阅的奏折，只见了从西岭道回来的暗卫和中郎将元朗，请宿主勤勉一些，不要总想着偷懒。】

杨善刚想反驳新年前还不准人休息了，脑子里突然有一道灵光闪过，想到问题出在了哪里。

这时长公主刚好被王林寿押进来，杨善注视着姿态傲慢倔强的女子，笑道，“你是西戎人，昨天被扣押的西岭道五家人里面有你的同伙，你是担心从他们那里问出什么，才不得不安排了这次刺杀。”

跟在后面的古大将军头发差点立起来，上前一步紧紧扣住大长公主的肩膀，宁愿被参个不敬之罪也不打算放手了。

大长公主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也不想再装下去了，冷笑道，“你比太子那个蠢货难对付多了。”

这下其他人也不淡定了，王小宝扣住她另一边肩膀，王林寿和木萍挡在杨善身前，洪忠和几个宦官扯下帐幔旁的垂苏，把她捆在了高椅上，众人这才放下心。

王林寿上前几步，都快把脸怼到大长公主脸上了，尖声质问道，“先太子是被你害死的？你那时不是还没到京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