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宫位于京城东边的终南山脚下，除了紫阳山引去的温泉水，当地还有三个温泉口，太宗皇帝为其中一口温泉赐名华清，赞其水质温滑润骨，修建了冬季行宫得空就过去泡温泉驱寒。

先帝在冬宫的基础上再次大兴土木，将规模扩大了十倍不止，直到挂掉那天还有少部分没修完。

杨善在第一次小朝会上就命将作监尽快收尾，不愿再为个一年去不了几次的行宫花钱。

听说已经完工，他正要夸奖将作监几句，殿中监就出列禀道，“陛下，华清宫虽已修建完毕，但宫室还空着，肯请陛下采办宦官宫女，以免三代帝王主持修建的行宫荒芜破败。”

杨善差点呵呵他一脸，华清宫的规模都快赶上北京故宫了，维护起来没个千八百人根本不够用，这么多人吃穿用度加月例银米得多少钱，到时行宫是不荒芜了，他的国库就要破败了。

殿中监本意是想讨好皇上，看后宫那些妃嫔就知道他是个爱美人的，之前那些想必也看腻了，孝期里头又不好主动提采选新人的事，那就由他来开这个口，采办宫人又是有理可依的，不用担心被御史教训。

让他没想到的是，皇上听后非但没高兴，脸色反倒阴沉下来，殿中监吓得缩起脖子，呐呐不敢出言。

用眼神吓唬住了殿中监，杨善也不为难他，使出万能的拖延大法，一句随后再议就揭过此事。

他又看向工部尚书和都水监，问道，“运河的勘察情况如何？现今已经修到哪里了？”

工部尚书出列禀道，“回陛下，运河未完工的部分已接近江南水系的主河道了，只需征调往年役工人数的三成，数月即可通航。”

杨善没想到运河已经修到这种程度了，喜道，“这么快就能完工？能满足航运和抗灾吗？”

都水监回道，“陛下放心，已经借着天然水泽在沿途修建了十个泄洪蓄水湖泊，朝廷的运粮运兵和辎重船，以及民间的商船皆可在运河上来往穿梭，只是，只是不能走楼船。”

杨善莫名道，“能运粮运兵和抗灾就行了，楼船又是用来干嘛的？”

两人以笏掩面，偏头对视一眼，工部尚书深吸口气，小心道，“启禀陛下，楼船是供陛下游幸用的，体积庞大吃水又深，必须加宽加深河道才能通行。”

杨善呵了声，指着今日当值的翰林道，“拟旨，从今日起我大齐律法再加一条，江河道路等只能用于军事民生，后代帝王要是大兴土木以此享乐，就不要进宗庙见祖宗了。”

众人没料到他会如此明智决绝，激动得齐声山呼万岁，赞颂陛下是旷世明主。

新年前最后一次大朝会在欢快的气氛中结束，有杨善订下的基调，工部和都水监规划运河方案时再没了顾忌，户部也很高兴，没了华清宫和大运河两只吞金巨兽，明年财政就能从容多了，运河通航以后还会有笔不菲收入，都是托陛下圣明的福。

杨善回到后殿，刚端起茶盏就听系统汇报皇朝气运暴涨到57，可见修大运河对国运的损害之大。

一下子多出四百奖励点，除去系统自动扣除的八十点，还有三百多可自由支配。

他二话不说就给文化值和武力值各加了一百点，瞬间神完气足精力充沛，正要起身测试一下，抬头就看到牧峥心疼加感动的小眼神。

杨善莫名道，“爱卿有话要说吗？”

牧峥快心疼死了，先帝和先太子每次用膳都有几十道美食，整日花钱享乐，习惯了穷侈极奢的帝王生活，对杨善捡先帝衣服穿，每餐十道菜的简朴生活已经很看不过眼了，听他还给后世帝王立下了不准劳民伤财的规矩，满心爱慕都快溢出来了。

他柔声道，“陛下不必如此委屈自己，只加深京畿附近的河道花不了几个钱。”

杨善可不觉得委屈，每天被一大堆人侍候着，饮食新鲜又美味，想做的事只需张张嘴，除了工作多些，娱乐少点，皇帝比斗升小民舒服多了。

他笑道，“游湖也不必非得用楼船吧，是怕刺客不知道船上有皇帝么，内库好不容易充盈些，可不能再大手大脚了。”

牧峥好笑道，“陛下怎么还当起守财奴了，忙碌近两个月，是时候休息一下了，冬至过后皇庄和陛下的私产都会入账，陛下不必为钱财发愁。”

杨善小脸一垮，拉着牧峥往紫宸殿走，发愁道，“对哦，冬至过后也不得闲，除了盘账还要准备新年宴会，我试探过李侍中了，想用守孝躲过去是没戏的。”

牧峥轻轻收紧被杨善拉住的指尖，笑道，“盘账和宴会下面的人自会做好的，陛下不必费心，不如想想去哪里玩儿吧，华清宫陛下还没去过呢，城内的西南角还有牡丹园，规模虽小了些，建筑却极为精巧，四季花卉不断，得空了可以去玩儿。”

杨善恍然道，“对哦，我都忘了城里还有个牡丹园了，回头跟王林寿商量一下，把那边和永康园用不着的人挪一部分去华清宫，就不用另行采办了。”

牧峥并不看好杨善的省钱计划，摇头道，“大臣们是不会眼看着宫里捉襟见肘到处缺人的，朝廷又不差那点银米，与其跟他们扯皮，不如直接采办新人省事。”

杨善气得翻白眼，“我都不嫌没人用，他们起什么哄。”

两人刚走进紫宸殿，一道白色的小身影就扑向杨善，他早就习惯小猞猁的亲近，刚刚武力值又涨到20，很自然的伸手一捞，把小毛球稳稳接在手中。

牧峥笑道，“小家伙越发调皮了，陛下的身手被它练得都利落了几分。”

杨善摸着小猞猁细软的长毛，疑惑道，“吉祥的毛怎么是潮的？”

小猞猁和白鹿被他起名杨吉祥和杨如意，安排专人照看着，连带它们的母亲待遇都提升了几等，宫中有瑞兽降生的事已经传遍全国，可不能让它们出问题。

专职照顾吉祥的宦官郝爽后怕道，“刚才吉祥跑到后面的九曲桥上，想要捞里面的锦鲤吃，奴扑救不及时，让吉祥湿了爪子，擦爪时又把身上的毛都滚湿了。”

杨善好笑的点着吉祥的小鼻子，“我是少你吃了还是怎的，没事招惹水里的锦鲤做什么，幸亏郝爽捞住你了，掉到冷水里非得生病不可。”

牧峥也愁道，“吉祥并非普通兽类，是万不能发生意外的，以后陛下还是把它带在身边吧。”

杨善无奈道，“哪个皇帝带只猞猁上朝啊，万一再出来几只瑞兽，我是不是得改行当铲屎官了。”

牧峥笑喷，“没听说皇帝改行的，铲屎官这个名字倒挺形象的，吉祥既然想吃鱼，陛下不如带它去太掖池中垂钓吧。”

杨善点头，“好主意，正好今天没事，天气又暖和，请皇后带孩子们到蓬莱岛上钓鱼烤肉，陪他们玩半天吧。”

他小时候父母在外打工，一年到头难得陪孩子几天，杨善又是安静不受重视的那个，分到的关注就更少了。

既接手了原主的一切，他就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不想让他们的童年留下缺憾，平日里多加关怀，赏赐不断，就是陪伴时间太少了，有空总要补偿一二。

牧峥对杨善的决定没有太大反映，任谁都能看出帝后虽相敬如宾，男女之情却一丝也无，两人相处时更像姐弟亲人，他连嫉妒之心都提不起来。

命宦官去玉坤宫和珠镜宫请人，杨善和牧峥率先来到太掖池边，京城冬季并不寒冷，太掖池清澈见底，游鱼恍若浮在空中，岸边竹林摇曳古松参天，丝毫不见萧索之色。

两人登上游船，有千牛卫的小舟守在四周，来到湖心的蓬莱岛上，入眼处依旧绿意盎然，连廊亭榭连绵不绝，直通到最高处的蓬莱阁。

杨善不想走太多路，命人把码头附近的水榭收拾出来，在外廊铺上软垫，准备好餐具钓杆即可。

牧峥拉着他在垫子上坐了，用碎饼吸引水中游鱼，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

他的好心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杨善只邀请了皇后和孩子们，没想到一到六皇子的亲娘都跟了来，连已有六个月身孕的周婕妤也摇摇摆摆的上了蓬莱岛。

杨善并未多说什么，全当她们不存在一样，命人把襁褓中的小七抱到身边，给孩子们每人发了根钓杆，教他们钓鱼玩儿。

皇后坐在公主身后，扶着她的小手垂钓，皇子也有宫人照看着，杨善不开口几位婕妤也不敢上前，只能在后面眼巴巴盯着他。

见皇上没搭理几个妃嫔，牧峥的不悦被抚平，抱着吉祥和杨善一起垂钓。

吉祥喜欢亲近杨善，对牧峥则是敬畏居多，窝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七皇子躺在杨善身边，这次倒没摆出不耐烦的表情，扭着小脑袋看风景，那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普通的小婴儿。

杨善也不在意他到底是谁，世界要是能抓个明君过来他倒省事了，昏君也不是大事，指个皇亲过继出去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