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鹿彧毫不犹豫跳进洞中,却掉进一片荆棘林中,身上被荆棘刺划破上百道口子,片片鲜红涌出。
“抱歉,朕不是故意的,”在他面前飘着一花灯大小的幽灵体。“无论外来人还是国民,进入荆芜渡都会先来到这片荆棘林。皇室也不可避免。”
荆棘体黑刺红尖而利,刺中了活体便贪焚地吸食血液。
鹿彧落在几株较矮的黑荆棘上,勉力转着头四处瞻望了一番。只见那高矮不一的黑荆棘上挂着形形色色的尸体,有的已经腐烂散发恶臭,有的只剩白骨和沾满干血的破碎衣物。
荆芜渡的天是殷红色的,白月播洒的微光也冷冷清清。
刺疼感沿着伤口袭来,鹿彧能明显感到那荆刺的深入,他咬了咬牙道:“清远,风起!”
清远腾空起风,将鹿彧吹离荆棘而悬空于其上。鹿彧执剑翻身,剑气斩断数十 黑荆,烈风卷起断棘恶根。
鹿彧挥剑动作不断,全身的伤口向两旁拉开得像是一只只血红的,正在流着泪的眼睛
被斩在地的碎荆棘钻入土里,化根重生,好似无穷尽也。
“谢辞恩…这东西是不是死不了?”
“是,在它重生之前从这儿出去,你要是死在这里,朕只能再去祸害别人了。”
鹿彧曾对疼痛的忍耐力是很强的,这六年来没怎么受伤,竟连这种程度的伤都忍不了了。
鹿或咬了咬下唇,现在的处境只能试试那招了……
“引火!”
八方烈火汇集于此,灼烧万条荆棘。红焰没头没脑,险些连鹿彧也烧着了。
“风洄!”
剧风横卷于万荆之上,鹿彧卧于洄风之中,被风力带到“风洄”另一端,再飞身而下,缓缓落地。
勉力站定住身体之后,鹿彧才开口问道:“现在往哪边走?”
“抽签决定。”谢辞恩左右两手各出现三支冥签。
“花潇!”晏吟秋右手握弓,左手指天“你看,结界是不是开了?”
殷暗的天空隐隐冒出金光来,似是裂开了口子。
“嗯。”花潇道。
女子一蹦一跳:“太棒啦!终于可以出去了!”
“言瑛……”慕城低低唤了声,没有得到回应。
从天裂中飞下来一个通体幽绿的魂魄体,他右手一挥,十二根深色冥签便出现在他胸前。
“十二冥签,五根留,四根走,三根空。抽签吧。”魂魄体双脚赤裸离地悬空,像看蝼蚁一般盯着慕城一行人。
正在众人迟疑之际,女子开开心心跑来抓了一签:“我先来找先来!‘空’是什么意思?”
魂魄体低吟:“荆芜渡口,开。”
紧接着,女人便被某股力量拉入地底。
“十一冥签,五根留,四根走,两根空,继续抽?”
“花重锦…”晏吟秋忙躲在花潇身后“你说那位姑娘被送去哪了?要不…要不还是你先抽?”
花潇随手拿过一签:“晏吟秋你还敢再窝囊一点?”
“你说谁窝囊?!”晏吟秋气势汹汹抽了一签。
两人的冥签上,“空”字渐现。魂魄体又道:“荆芜渡口,开。”
“九冥签,五根留,四根走。大门要关闭了,抓紧时间。”
慕城心下一横,抓了两签,“走”字浮现。
“呀,真可惜,一下走了两位仙君。”魂魄体右手向上抬了抬,一道门便出现。“二位仙君,欢迎下次签临金陵镇。”
“七冥签,五根留,两根走。”魂魄体指了指归栖,又指了下夏茶茗.“这位仙君的签,由你来抽。”
夏茶茗沉吟片刻后,动了动嘴唇:“我可以一根一根抽吗?”
“当然。”魂魄弯了弯眼。
夏茶茗抽下第一签:走。
第二签:留。
魂魄体道:“真可惜,这位受伤最重的,正在昏迷的小仙君要被留在这了。“说着,它舔了下唇“那奴家便先送你回去罢。”
“等一下,”夏茶茗道“第一签是抽给他的,你送他回去。”
魂魄体“噗哧”笑出声:“这位仙君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也罢,也罢,你们都走罢。”
……
“朕可先提醒你,抽签一定要想好再抽…”谢辞恩话还未说完,就见鹿彧随意拿了一签。“我说你……”
鹿彧不解:“过去签……什么意思?”
谢辞恩怒颜换成了笑脸:“你这崽子,运气还挺好,这有四根死签,一根石榴花签,一根过去签。”
鹿彧闻言有些后怕:“往后还有抽签吗?抽到死签了…会怎么样?”
“四大圣境,和四大魔地你知道吧?”见鹿彧摇头,她便道“啧,见识比猪还少,还好你不是朕的手下。听好了,朕就说一遍。四大圣境衍笑山庄万古门,清风弦歌鹊桥楼,凤鸣山派揽卷阁,上天神境古神庙。而这四大魔地则是帝神冢、埙天塔、泣声谷和不归河。抽到死签,则去这四大魔地中的一处走一趟。待会儿一路上都是抽签,怕了现在还能滚。”
鹿彧抹了抹唇角的污血:“带路。”
“想好了?”
“想好了。”鹿彧道。
“行吧,那就跟我来。”
一路上十余个抽签之处,鹿彧次次抽中“过去签”,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就是鬼,谢辞恩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这小子的运气好得离谱。
“到了。这里便是毒蛛一族的国度。中间那片湖,叫荆芜渡,湖上的山才是真正的茯苓山。”谢辞恩懒散道“别想着御剑飞过去。”
“好。”我这状态也御不了剑,别说御剑,轻功都不太行。
放眼望去,但见青灯赤火错错杂杂,人流商运来来往往,明月当空一片祥和。鹿彧不禁感慨:“没想到这小村庄下,有这么大个国度。更未曾想这里一派和气。”
“小村庄?”谢辞恩倏地想到了什么“也对,当时在空间镜里,你的确在月蝉村。后来又到了金陵镇,不过月蝉村和金陵镇都属于宁国的领土。”
“宁国?”鹿彧寻思了片刻,也没想出这是哪个国家。
谢辞恩耸肩:“就是被莲舟血洗皇宫的那个国家。”
鹿彧瞳孔骤缩。
“那谁,你这么诧异做甚?我看你灵力也没剩多少了,要不先打个座恢复一下,免得到时候拖后腿。”
“好…”鹿彧凝神打座,恢复灵力。
“夏师兄!钰…羁怀仙君,你们怎么了?”一个弟子匆匆跑来。
“无碍…”夏茶茗扶着归栖强撑道“你们有受伤吗?”
“受伤到没有,”男弟子讪讪道“就感觉我们几个走了这么父一直都在兜圈子,兜着兜着,就在这山上撞见你们了。”
“先送…羁怀仙君……回去……”
夏茶茗身子一沉,直直倒了下去。
“夏师兄!你怎么了?”
“受这么重的伤还能怎么了?快把师兄和仙君带回宗门!”
“哦,好!”
“我也来搭把手!”
……
归栖醒来已是三日后,而夏茶茗还处于昏迷。宗门上下,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
归栖是谁啊?是英溪宗的长老,血洗皇宫的将军,杀妖如麻的魔鬼。这样一个“疯子”昏迷了整整三天。掌门在屋里,对外称闭关修炼,实则白头搔更短。
“掌门!”
夏柏林额角一抽:“我说了这几天别叫我!”
“不是,羁怀仙君醒了!”
夏柏林猛地推开门,理了理衣冠,语皱眉道:“知道了,现在就去看他,你先退下修吧。”
“是,掌门!”
夏柏林一路上点头回应弟子的行礼,直到进了掬水月的房门——
“钰璘啊!”
归栖嫌弃抽出被他抓住的右手:“别叫我钰璘。”
夏柏林敢怒不敢言:“我就是关心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打住,”归栖冷漠道“我是神,对不对?”
夏柏林点头。
归栖又道:“我年轻,对不对?还没到风烛残年。”
“对。”夏柏林用力点头。
“所以,”归栖指着门道“能不能滚出去?别把我当君老供着。”
“……”
夏柏林满腔怒火冲到喉口却成了一句:“好,我滚。”
归栖眯眼笑道:“真乖。
夏柏林转身一脸黑线,心里无经有成千上万句骂归栖的话。
他从掬水月出来时,却又变得面色如常。
看门弟子试探性问了句:“掌门,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弟子习以为常道:“掌门…少主尚在昏迷。”
夏柏林顿步,心虚道:“谁说我要去找那逆子了,我就是去看看他死了没,你好好在这守着。”说罢拂袖而去。
“是,掌门!”弟子嘟嚷道“不是说不去找少主吗?”这不自相矛盾吗。
掬水月内,归栖唤出云天坠墨笔,起身下床,走进房内密室,从置物架上拿起一空白卷轴,援笔勾画了起来。
很快,一只生动可爱的小鹿,便出现在了撒满月光的黑夜深林里。归栖盯着画卷低笑一声:“深林见鹿晚归栖…”苍苍曦月踏苔明。
归栖收了云天坠墨笔,卷好画卷放于置物架上。
归栖从密室出来前,又布了一层结界,而后绽开一朵传音金兰:“小沁,你那边怎么样了?”
不久,传音金兰飞回,归栖听罢回音后,又道:“我明白了,马上来。不用担心我的伤,不重。”
归栖召出清王残花卷,传送到金陵村。
传送卷轴可带人传送,只要级别够高,带千人传万里不成问题。可归栖带弟子斩妖赶路并不会用,其一是为了锻炼弟子御剑能力,其二是避免消耗灵力在这些意义不大的事上。
“师父!”一紫衣女子朝归栖拱手,像是等待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