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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生关死劫轻轻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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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警时期的排爆经验让白轩逸轻易猜到,车上安装了一个多重功能的□□。意味着一旦发生震动,或是车上的重量有所减轻,甚至就连打开车门或摇下车窗的轻微动作,都可能会引发两颗反坦克地雷的强烈爆炸。

时间如此紧迫,现在遣派爆炸品处理课出发,还不如直接送一支殡葬队进去。

然而爆破专家没有带着专业仪器到场的情况下,这种炸弹只能拆除,绝无可能移除。

何律师刚才那番匪夷所思的神奇操作,真是叫李警司甘拜下风。他还是得硬着头皮问:“何律师,你学过拆弹的知识吗?”

何意羡:“你会背宪/法吗?”

忽然,港警一支先锋小队赶来,白湛卿打开车门当掩护,对射之中取胜。杀鸡儆猴的白湛卿:“把楼炸上天是个傻瓜都会,可是让它分秒可控地爆破是一门艺术。可艺术也能致命,想一想要不要像这些人轻易尝试自救。”

何意羡说:“我能有什么可自救的,坐着等死就行了吧。”

白湛卿说:“不是这样。为了活着一定要大胆,因为每个人都会死一次。”

暴/恐事件不止发生在红隧,国金中心据说恐/怖分/子疑似持有小型核/弹,警力因此更加分散。特首已经同意立刻启动大型核生化事故应变程序,下一步怕就是设立紧急辐射治疗中心。警署大楼外,食腐的媒体秃鹫也已抢占好了机位,亮出长枪短炮。

警员:“李Sir,现在怎么办?”

身败名裂的李警司,面色白得入棺,呆眼浮在眼白中间。感觉自己已被这个有病的社会打垮,哪还有心操心着这个艰难时世。心想拆弹拆你母,疏散周围两千米所有智人生命体,罩个防爆箱给老子炸:“神又系佢,鬼又系佢,Well,就坐在那儿等吧,祷告有人来救吧。”

蒋韫:“等?就这样?没别的办法?Atung……”

白湛卿正说:“信教的请祷告,不信,也许该信了……过来一点,往这拍,给这位幸福的准妈妈一个特写镜头。”

镜头和枪口一同移开,刚才被指的老人腿软跪了下来。罗刹娑的人笑道:“真是死里逃生啊!记得买赛马会的三合彩啊!”

直播画面全部转给了彭静。白轩逸看不到车内的具体情况,只能凭借何意羡言语的描述,脸色愈发严峻:“冷静一点,计时器还没有启动。你附近有什么可疑或者有价值的物品?”

“滋滋滋”电波杂音,锉刀一样折磨着何意羡的耳膜。何意羡摘下眼罩,发现脚下铜丝很杂乱地绕在一起,展开后至少几米长,像一堆被剥了皮的电线。打开汽车的储物箱,没想到竟真的找到了炸弹的感应装置。

何意羡:“毛都没有。”

白轩逸:“没有东西也是好事。没有化学试剂,没有神经性毒气,没有血液性毒剂,没有核辐射,我估计炸弹的设计不是很复杂,成年人都可以手动拆除。只要打开炸弹的外壳,再剪断计时触发线就可以排除危险了。但是平稳自己的呼吸,如果松/发雷的引信够敏感,呼吸急促也会爆炸。你可以先闭上眼,避免情绪波动。”

何意羡说:“得了吧,如果我死,我得知道怎么死的。”

白轩逸要用他先打开炸弹的外壳——这是拆弹工作中无法跳过的第一步。用于固定的螺丝很快被一一卸掉,外壳已然可以松动。何意羡凝神屏气,轻轻地把塑料卡摘除下来。就在外壳即将脱离主体的瞬间,何意羡手上微微一顿,似乎受到了些阻力。

白轩逸没有身临其境,他没有证据,这只是一种直觉,当即叫停。

外壳和炸弹内芯之间连着暗线!

蒋韫焦急问道:“炸弹具体什么情况?”

何意羡慢慢拆去炸弹的半个外包装,露出了里面的水银引信。白轩逸判断:“松发双保险,防拆弹设计。一碰到暗线,炸弹马上引爆。开关是双边水银倾侧。”

水银是常温、常压下唯一能以液态存在的金属。水银倾侧开关以接着电极的小巧容器储存着一小滴水银,容器中要么真空,或者注入惰性气体。容器震动,水银一旦碰到了上部的铜丝就会引发爆炸。

双边中左边的水银柱极高,汞柱几乎贴着触点,哪怕是极轻微地振动,甚至打个喷嚏都会引爆。

这时一般解决方案是先冻住水银杆,流动性丧失,则开关报废。

然而,白湛卿可没有那么好心提供液氮一类的速冷剂。

白轩逸:“车内环境描述一下。”

“普通帕拉梅拉,好像是彭静平常开的那辆?”何意羡环顾四周,想起来白轩逸可能忘记车主的身份,“阔太车。”

白轩逸忖思片刻:“找找车上有没有化妆包?化妆包里有没有卸甲油?”

真的有。接着,白轩逸让他找汽车降温喷雾。

喷雾的主要成分是干冰,卸甲油是丙酮。汞的熔点是零下39摄氏度,而丙酮遇上干冰能获得零下72度的超低温。

白轩逸说:“找一个烟灰缸,或者别的不锈钢容器。卸甲油先倒进去,打开喷雾瓶分次加入,有没有产生糊状液体?”

通常的干冰是块状或丸状的直接倒进丙酮,然而降温喷雾瓶一打开,遇空气部分干冰直接升华了。实验过程不完美结果却也够用,左边的水银柱立刻冻凝。

白轩逸:“冻住了就摘下来。衣服包一下手,小心冻伤。”

水银柱是双侧,有两根。左边解决以后,右边的水银开关却无能为力,降温喷雾本来只剩那么一点了,已然耗尽。要是足量的话,白轩逸一开始就会说把□□冻到不能起爆。好在剩下的这根柱身不高,能够承受一定程度的水平晃动。换而言之,不论是逃生还是拆弹,操作空间都扩大了。

又一批人质暴动逃窜,白湛卿暂且无暇来管车内的状态。这一时间,香港有线电视台进行现场报道。

主持人:“全港多区继续有不合作运动及堵路,□□不断。其中往来香港岛和九龙的红磡过海隧道亦成为战线之一,继早上有示威者堵塞红隧后,晚上红隧收费亭多次遭纵火,玻璃全毁。收费广场10分钟之前,发生过激烈的枪战和怀疑是手榴弹所造成的爆炸,目前我们还没有收到有关伤亡的数字。但我刚刚看到几个满身鲜血的警员被抬上了救护车……警方不排除匪徒是恐怖组织的成员,匪徒扬言要把港人最爱的家炸到稀巴烂,相关爆炸品性质有待确认。由于警方表现得比较被动,外界人士认为政府对此事束手无策。不过大家可以看到,我身后有大批荷枪实弹的警员,支起了厚厚的曲面防爆盾,排爆车坦克式履带,配备360度移动的机械臂,可以无线远程操控。警方正在全面现场戒备中……”

战火导致无线电讯号中断。何意羡对着通讯器,一连叫了好几声白轩逸,没有回应。

电台再次接通的时候,只听何意羡问:“哥,我这下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白轩逸说:“没关系。不拆炸弹,可以拆锁。”

何意羡听到他嗓音,忽然的如释重负让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我真的行吗?”

白轩逸:“你交给我。”

启爆装置不是焊死在车上的,而是以可拆卸的锁扣相连。左侧水银摘除之后,剩下的炸弹外壳也得以剥离,裸露出了一个复杂无比的线路模块板。这一块锁亦是一个小炸弹,如果不慎引爆,明火会立刻点燃整辆汽车,何意羡最好的下场是失去一只手。

但是,游戏还是给他们释放了求生的机会。寻常拆弹的难度在于拆弹人员不知道里面什么结构,也不知道它是什么状态,鬼知道你这玩意靠什么引爆,什么时候爆炸?

可当何意羡念出炸弹锁上的特殊序列号,以及“新纳粹主义”图案时,白轩逸立刻明白:“不用担心,这是一种范式设计,通用型炸弹。看到右侧有一个彩色光条了吗?基于它的颜色,你按下后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点松开按钮……蓝色的?在计时器任意数位显示5的时候,松开…好,接下来你先确认每个模块的电线数量,按照我说的步骤做。装置预设了一个排列组合的密码。每个元件有3-6根线,拆除要剪断唯一一根正确的线路,也就是说3-6选1……”

一旁的排爆专家确认着标准线路图纸:“那就是243-1296种组合。一千多种组合学的设计靠你远程去说,也就是说剪五条线,五条都得一毫不错剪对。神经紧张下普通民众完全操作不了!”

“他的记性非常好,任何事情过耳不忘。”白轩逸说,“何律师,线路顺序从上到下排序。比如,如果你看到了三根线,没有红线,则剪断第二根,否则当最后一根是白线,剪断最后一根;否则当不止有一根蓝线的时候,剪断最后一根蓝线。”

何意羡却没有立即回话。因只听一声忽如其来的枪响,彭静肩部中枪倒地。

白轩逸每说一种线路拆除的可能情况,枪管每响一声。

此时的何意羡若暴怒去拍窗呼停,那么整辆车将因其炸成飞灰。他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到连排子弹射向孕妇八个月的腹部,尖叫撕心裂肺却愈来愈低。人死时灵魂出窍,来到这个世界时是赤裸裸地来,离开这个世界时是赤裸裸地走,许多人同婴幼儿一样就会想到叫爸叫妈。可彭静气息在喉管处阻断了,那里赫然出现了一道可怕的刀口,她已无法将空气的振动传送给声带,只能徒劳地在伤口处摩擦出一团团的血色泡沫。

跳珠般的弹壳飞溅到车身上亦可能引发爆炸。李警司恨是恨,想不通归想不通,但把何律师安危放在首位,大声传呼:“恐怖分子,立刻停止!如果你们再不跟警方认降的话,监牢就是你们下半生的家!”

白湛卿置若罔闻。

最后一枪打在主动脉上,穿透腹腔,那穿孔是一个锥形大洞,入口极小,出口巨大。

白轩逸全心研究线路,没有去看现场的回传图像:“何意羡?”

何意羡全身急病般发烫,拿起旁边的饮料猛灌自己水。却尝出来那是黄妙妙曾经送他的抗癌养生茶,应该当时多给了彭静一包。何意羡忽想,假如所有行动圆满地告终了,香□□势力和泰国恐怖组织都被绳之以法,每个守法的中国公民都大声疾呼报仇雪恨了,那时的自己还会像当时听说彭静有孕时那样真心高兴吗?

何意羡把额头抵在方向盘上:“第一个模块有六根线。”

颜色他竟忘了说,问之也答得颠三倒四。白轩逸只能列举出所有种可能性:“好。六根线中如果没有黄线且模块序列号末位为奇数,你剪断第三根线;否则当有且仅有一根黄线,且白线不止一根时剪断第四根线;否则没有红线时,剪断最后一根线;如果以上都不是,直接剪断第四根线。”

何意羡拨开一根根导线观察,可是他像有着以前工作失误时留下应激创伤的排爆兵,手指忽然不住颤抖。彭静横尸在地,白湛卿说让人把她剁了手脚装进麻袋填海了,扔下去前小baby要掏出来。世界睁眼闭眼都是一片血红,何意羡看不到任何黄的白的弯的直的线。

曾经和白湛卿赌桌上一对一,那时是绝地反攻的心情。而现在的何意羡:“我数错了,是五根线。”

白轩逸:“五根的话,最后一根是黑线序列号末位偶数,剪断第四根;有且仅有一根红线,黄线不止一根,剪第一根;没有黑线就剪断第二根……”

“我做不到。”何意羡忽然声音喑哑,“哥,我觉得前面没路了。”

白轩逸:“不管有路没路,都要往前走,小心一点就行了。”

何意羡:“但是我想到你的手。”

电台沙沙声。

警员说:“长官,定位系统讯号断了,可能受到人为干扰。”

语音讯号一分钟后恢复时,听语气,何意羡似乎镇静下来了,正用两只手不停地按太阳穴。第一个模块他成功剪对了线,第二个模块有四根线,这次他很确定没有报错。

白轩逸却说:“先暂停,你的心理状态很不稳定,容易出错。我想别的解决方案。”

何意羡:“少废话了,真发生意外就是命该如此。继续快教我。”

白轩逸不同意:“拆弹的容错率是零,不能冒一点风险,你先稳住心情。”

何意羡破口大骂:“我在问你,请你回答!”

李警司一边接受着来自高层的非正义高压指令,一边只见白轩逸摘下头戴无线电设备,站了起来。

蒋韫大惊:“Atung,救人不是拿自己的命去救!”

他在讲命,有人在谈钱,心忧何意羡的死亡名单,互相安慰:“有些钱,得之不一定是福,去之不一定是祸,兄弟超脱一点吧。”

两名高级督察怕担责任,一方面狗狗怂怂不敢下命令。一个督察抽出根烟塞到另个嘴里,拿打火机给他点火。那个说扑你的街对准点,都烧着我胡子了。另个讲我顶你个肺是故意的。李警司坐着转了转椅子,霸气啖茶,嚯了一声:“人生如赌博,赢输冇时定。江湖儿女,义气仔女嘛!”

话音未落,白轩逸别好了一副手枪,反直升机□□M82A2狙击步枪,另带数枚MK 2破片手雷。这种手雷是美军士兵标配装备,重600克左右,含60克的EC无烟火药,主要靠爆炸时的破片伤害杀伤敌人。

路上二人始终保持通话,白轩逸需要确保五分钟定时器的情况,确认它还没有开始走针。何意羡这边都是无效信息,就是大吼让对方不要来。

白轩逸很快抵达红隧入口。十几名歹徒趴在火车上拿枪警惕着,天桥上的警察吃着盒饭休息着,还有一些无政府主义者趁机丢腐蚀性液体,投掷□□。

恐怖分子带来的不止C-4,还有未知所在的化学燃料。海底隧道地形复杂,脚下的特殊合金层、洞壁的罅隙、废弃的杂物,甚至脚手架的空心钢管都有可能成为可燃物的载体。

白轩逸下车的一瞬间,只见远处一辆卡车汽油已经泄漏,电火花随时爆炸。一瞬间,前后数十米范围内的汽车已变空壳碳架,凶猛火势向着更远处扩散,隧道内的汽车被冲击波吹翻一大片,通风井也被摧毁。火舌最后冲出隧道,又造成不小的破坏才有消失的迹象。

隧道口已经坍塌,通风系统故障抽不出浓烟。

白轩逸正面看到爆炸发生,瞳孔倒照出火光:“一氧化碳浓度多少?隧道中段还有空气吗?”

“隧道两端都被封死,隧道中央更是岌岌可危。氧气正以每小时一百万立方英尺的速度流失。”警员听到庄肃威严的口吻,惯性回答,抬头才发现不是哪一位面熟的长官,“慢着,你不能靠近……等等!你要从哪儿进去?长官你先出去,这儿交给我们……”

白轩逸孤身一人差点被数十警员包围递捕,这时副官赶紧跑上来展开一份红色文件,驻港部队同时来电坐实了他的身份。

“我是代理指挥官白轩逸。入口四架风扇,关闭两分半钟。”

“每个吗?”

“全部。”

指的是隧道入口架起的大型轴流式风机,现在根据火点位置对向开启,那风扇叶片速度多快?时速一百六十英里,超过食品工厂搅肉机刀片的转速,相当于肉身跳进一个随时会启动的碎纸机里,稍有不慎便被活活绞死,机器不拆开连遗体都寻不回。

“这些风扇支援受损的抽风机,关闭后氧气会不足,这时风扇就会自动重新开启。不能取消指令,不能再度关闭,这是程序设定死的安全措施……风扇以对数计时,这就是说,长官,不是我们主动关闭两分半钟,是你最多只有两分半钟,第一个一分钟后启动,其余的每隔三十秒开启。而且扇叶有不可预估的自发动量,你必须刹住它们。”

白轩逸要从风机的空隙进到隧道通风口,一共四台风机串联接力排风,而且只能被人为关闭一次,满打满算时间只有150秒。谁知风机关停后并没有立即停止运转,白轩逸将枪立刻横过卡住扇叶减速,刚越过第一道风机重启程序就已经开始了。半秒钟没有浪费,接连穿过后三道风机,期间因为缝隙小到极致,对讲机差一点被卡掉。

白轩逸正了正氧气面罩,终于行至隧道上方至楼板之间的蓄烟空间。克服身后重新启动的风机巨大吸力,破片手/雷炸开通风栅,徒手游绳索降。

两端塞满火焰,头顶倾泻海水,白轩逸进入隧道,直面连环恐/袭的终结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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