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五年前，曾发生了一件惊动了整个修真界的奇景。

传闻位于若海之上的上古神山，凤栖山忽然就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光将正片天空照成了紫红色，把若海周围映照得一片赤红。然后烈火之中惊现了一声响彻天穹的鸣叫声后，烈火便一下子消失。而在那一天之后，就有百鸟出现在凤栖山上盘绕，齐鸣，数日不绝。

这件事情发生后，无论是修真界的修士还是下修界里的普通人都在纷纷议论。

在普通人眼里，就有说书人说是仙界上的仙人来下凡历劫了，还给他编了几段仙人与凡人的感天动地的仙凡之恋和仙人与鸟妖的爱恨离别的殊途仙妖恋。

人们听后都为这神仙爱情纷纷羡慕，遗憾。羡慕故事里的凡人能遇上仙人，遗憾仙人与鸟妖不能在一起，最终只能错过。

而在修真界里，修仙的修士们可不会想这些情情爱爱。他们都只有一个说法，那就是消失在末神时期的神鸟凤凰或许涅槃重生了。在《上古介绍录》这本古书上记载凤栖山曾经生活着凤凰一族。后来不知发了什么事后，凤凰一族却消亡了。

有修士去往凤栖山查找。结果凤栖山上什么都没有，别说什么神鸟凤凰，就连一根鸟毛都没有。寻找多次无果后，众人就又说道，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凤凰重生，毕竟都消亡了几千年了，要重生早就重生了。

经过几年后这件事也就慢慢过去了，就算再被提起也只被当作奇闻罢了。

虽然不知道凤凰有没有重生，但北萧澜就在凤栖山火消失后就出世了。

北萧澜忽然惊觉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片雪地上，周围还在下着毛绒绒的小雪。北萧澜伸手接住了一片落在自己手掌上的雪花，发现这里的雪竟一点也不冷，好像是暖的。

奇怪，自己方才不是还在书房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北萧澜看了自己所处的环境疑惑地想道。

而这时，北萧澜发现前方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在背对着自己。

他应该会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于是北萧澜就上前问道：“请问这里是哪里？”

那人听了北萧澜的话后，就慢慢地转过身来。只是那个人却是满身的血口，一身白衣血迹斑斑。随后周围景象突然变换，茫茫雪景竟一下子变成了一片火海。

北萧澜还没反应过来，烈火就把他给包围了，身体立刻传来了一阵阵灼烧的疼痛。

“不要！”

北萧澜大喊一声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还在书房里，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因为他睡觉了所做的一场梦。

北萧澜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了，身上还能隐隐感受到刚才在梦中被火灼烧的痛感。就仿佛自己真被火烧过一样。

我怎么会睡着了，还梦到了这么奇怪的梦，梦里的那个白衣人又是谁？

就在这时，房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少爷？”门外传来一个老妇的声音。

北萧澜听见后只得收起思绪，随后起身去打开了门，来人正是他家的下人刘嬷嬷。

刘嬷嬷见北萧澜开了门就说道：“少爷，夫人方才吩咐我说，叫少爷去夫人屋里一趟。说有些事要与你谈。”

北萧澜听完刘嬷嬷的话后，就想起了自己和阿娘也有快两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于是北萧澜回道：“嗯，我知道了，等一下我收拾一下便过去找她。”

“那若少爷没什么事，我就去准备午膳了。”刘嬷嬷说，“有什么需要少爷吩咐老奴便是。”

“嗯，知道了。”说完北萧澜就把门关上了。

刘嬷嬷是他们家的一个老厨娘，从北萧澜7岁时便来到他家了。她来这里已有八个年头了。

刘嬷嬷对北萧澜和她阿娘的关系实在是有点好奇。

在她对北萧澜家的观察来看，北萧澜的娘亲好像并不怎么和这位儿子亲近，甚至平时过年过节两人也很少在一起吃饭。就算两母子见面了也不怎么说话。有时一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但每次少爷若是生了病，却都是夫人发现的。她也会亲自为少爷煎药，亲自照顾。可当少爷病好了之后，夫人便又恢复成冷冰冰的样子。

哎，真不知道夫人在想什么。

北萧澜回到房里，便换洗了刚才做梦被冷汗浸湿的衣服。然后换上了上过月他新买的一套蓝白色的新服。

北萧澜把自己收拾妥当后，又收拾了一下他的书案。做完一起后，北萧澜这才打开房门，朝他阿娘的院子走去了。

刚踏入院子，便能看到院子左边有一棵枯树。叶子已经没有了，便只剩下几枝孤零零的枯木枝了。

小时候那老厨娘说，这曾经是一棵海棠树，可惜不知什么时候起这棵树便枯了。

北萧澜穿过院子走到房门前，他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抬起手敲了敲房门。

随后里面传出了一个听起来有些虚弱的女子声音：“进来吧。”

北萧澜闻言就轻轻地推开了房门，然后关上门后，才转身对坐在桌边正在饮茶的女子恭敬道：“孩儿见过阿娘。”

那女子看起来也不到三十岁，美丽的脸色却有一些不自然的苍白，左眼边有一颗红色的泪痣。她化的是一个淡妆，身上穿着一件素白色的衣裙。

这女子就是北萧澜的娘亲，叫做李棠儿。

“过来，坐吧。”李棠儿放下茶盏，轻轻对北萧澜说道。

北萧澜听了走过去坐在了她对面的位子上。发现他的娘亲今天仿佛有些不寻常，她的脸色比平时要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候更苍白一些。

李棠儿看了他今天的打扮后神情就有一点恍惚，好像透过北萧澜看见了另一个人的模样。但这种神情转瞬之间就消失了。眼底很快恢复了平静。

李棠香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昨天我见了一个人，那人和我说了一些关于你父亲的事。澜儿，你可想知道你父亲的事吗？”

听完李棠儿的话，北萧澜想起了他小时的一件事。

在北萧澜八岁的时候曾问过李棠儿他父亲的事。北萧澜至今还记得当时李棠儿听了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就脸色大变。罚他在她的院子里跪了一整天。最后还是老厨娘将自己带回房中。之后李棠儿就对北萧澜说：以后若还提起他的父亲，以后就不要再来找她了。

从那之后，北萧澜就再也没有在李棠儿面前提起过他父亲的事了。

而现在李棠儿竟主动跟他提起，难道是他的父亲有消息了。于是，北萧澜问道:“娘亲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李棠儿听了并没有回答北萧澜的问题，而是把头望向了窗外，刚好能看见院中那棵枯了的海棠树。

“你知道窗外的那棵树它以前并不是现在这样的吗？”李棠儿突然问道。

北萧澜听她说了也望向那棵树，看了一下说道：“知道，以前老厨娘告诉过我。”

“这棵树叫海棠。是当年你父亲亲自种下的。每到夏天的时候，它都会开满一树的海棠花。那时候你父亲就会在海棠树下抚琴，我就在旁边听他弹奏。”李棠儿说到这些的时候仿佛回到了过去一般。眼里流露出些许温柔和甜蜜。

“那时我本以为就可以这样过一辈子。可没想到有一天，你父亲收到了一封信件。看了信之后跟我说是他的门派里出了点事，需要他马上回去处理。”李棠儿说道，“他离开前叫我不要太担心，说会很快回来的。”

北萧澜听到“门派”两字，问道：“难道父亲他是修仙的人？”

“你说得没错，你父亲确实是一位修仙者。当年我初遇你父亲的时候。就因为是在山上遇到了一只妖怪，那时本以为自己会被那妖怪杀死。可没有想到在我绝望时突然出现了一个仙君，然后就将我从妖怪手里救了。”李棠儿说到这里时，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仙君，他身穿一身蓝白色道服，剑眉星目，手执一把长剑从天上落到自己的面前。

“而他就是你的父亲。那天，我因为被妖怪伤了，他知道后就留下来帮我医治。我和他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之后。我就对你父亲动了心，然后就向他表白了自己对他的心意。我本以为你父亲会拒绝，可令我没想到他答应了。再之后我们就成婚了。”那场婚宴并没有什么宾客，就一对新人，两颗真心，三拜过后，便永结夫妻。

“那之后呢？父亲就真的没有回来了吗？”北萧澜问道。

李棠儿：“他那时刚离开后，我就发现自己怀上了你。我在家里等了他三个月后，你父亲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寄任何书信给我。我担心他，所以就出去找他。可我却不知道他究竟师承何处，只能到处寻问他人，可没有一个人可以告诉我。在寻找未果后，我就想你父亲可能已经回来了。回来后没有见到人会不会着急。所以就回来了。在回去的路上，突然就遇上了山火，然后你就提前出生了。”李棠儿说话时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等我生下你回到家，发现你父亲还是没有回来。家里也如我离开时一样。我又等了一年，你父亲还是没有回来。等的时间长了以后，就以为是你父亲不想要我们了。不然为什么一去之后就不回来了。”曾经说好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永不相负的。他为什么能丢下我一人？为什么要骗我？

李棠儿说完就猛地咳嗽起来。

北萧澜见她这样，就以为她是旧病犯了。李棠儿曾在生下北燃后就落下了咳疾。北萧澜问道：“娘亲，你咳疾犯了？”

李棠儿用白色手帕擦拭掉咳出的黑紫色的血迹，默默把手帕收好后，然后说道：“我没事。你先听我讲完。”

“所以这些年来我就特别恨他，恨他当初为什么要食言。可直到昨天那人人把当年事情告诉我后。我才发现这些年我一直都错恨你父亲了。他并非不想回来找我，而是已经是不能了”说完李棠儿的眼睛就已经通红了。

“什么意思？父亲他发生了什么事？”

“你父亲他已经死了!”李棠儿说完，“噗”一口黑紫色的血就从她口中吐了出来。随后她就从木椅上倒在了地上。

北萧澜看了吓坏了，忙立马上前抱住了她后坐到了地上。李棠儿却大口大口地吐着黑紫色的血，黑色的血也将他的衣襟给染红了。

“这血，阿娘你服毒了？为什么？”北燃发见了李棠儿吐出来的血迹震惊道。

“我……对不起你爹，也对不起你，这些年一直……对你莫不关心，你心里该怨我……吧？”李棠儿断断续续的说。血将她的白色衣服染成了暗红色，就像一朵快凋零的惨败了的海棠花一般。

“没有，阿娘没有对不起谁。我知道阿娘是关心我的。”每次生病了，都是阿娘在照顾自己。亲自为自己煎药，会守在自己床边不眠不休地照看自己。

“这……这么些年来……都没有好好地待过你好。我……我不配当你的娘亲，你会不会怨阿娘啊？”李棠儿哭着说道。

“不，我怎么会怨阿娘，也从未怪过阿娘。父亲他已经走了，你就不要走好不好。”北萧澜终于哭出了声，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在李棠儿身上。

小时候的一些往事也一件件往事也浮现在北燃脑中。

李棠儿曾经在他小时候对他笑过的，教过他练字识文，也像别人的娘亲一样哄过自己入睡，对自己说“澜儿不怕，娘亲会一直陪着澜儿的。”

这些事北萧澜都是记得的。

“阿娘别说了，我们快去找大夫，大夫肯定有办法解毒的。”北萧澜说完用手胡乱地帮她擦拭掉脸上的血迹，结果却发现怎么也擦拭不掉了。

“没用的，这毒是……没有解药可解的。阿娘在走前还有……还有一样东西要……要给你。”说着便从身上拿出了一块白色的玉佩拿给了北萧澜。

“拿着，这……这是你爹爹走前最……最后留给我的东西了，你一定……一定要好好……拿着它。若有人来找你就拿着这玉佩给他们看。你……你就可以跟和他们回去了。他们会帮我与你父亲照顾好你的，阿娘走得也会放心了。咳咳……咳咳”又是一口黑血从李棠儿口中流出，她的声音也逐渐变得越来越来越虚弱了。

“阿娘别说了，我们去找大夫好不好。”

他还有很多事想和自己的娘亲做，阿娘也说过会一直陪着自己，他的阿娘怎么能丢下他一个人呢。

“阿娘，我前几天跟刘嬷嬷学会做饭了，你好了我做饭给您吃好不好。”

“对不起了，阿娘怕……怕是吃不了澜儿做的饭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阿娘对不起你。”李棠儿抬手轻轻摸着北燃的脸颊说道，她的手很冰凉。

“不能再继续陪澜儿长大了……”话音刚落，抚摸着北燃脸颊的冰凉的手也慢慢得滑到了地面上。李棠儿的眼睛闭上了，头也往北燃怀里垂了下去，没有了呼吸。

北萧澜崩溃大喊： “娘!”

李棠儿在闭眼之前，她好像看见了凌潇了。他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依旧穿着一身蓝白色的道服，手里拿着一把长剑。他逆着光笑着向她伸出手，对李棠儿说。

“棠儿，我回来了。”

她等了十五年的夫君，她的潇朗终于在她最后回来找她了。

“好。”李棠儿笑着把手递给凌潇然后终于和他一起走了。最后她回头看了北萧澜一眼。

“再见了，澜儿，对不起。”

过了许久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北萧澜还在抱着自己的阿娘，他已经不再哭了。或许已经哭累了。

过了许久，北萧澜才沙哑地说了一句话。

“说好会一直陪我的，怎么食言了？”

可惜，再也没有人能回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