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梦出去接电话之后，会议室里，只剩于文文，张俪，郑秀妍和查天一四个人。

听到于文文问自己大熊猫公仔的名字，郑秀妍没有开口回答，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又转了回去，问张俪。

“俪姐，结束了我们直接回公司吗？”

张俪看了看郑秀妍，又探头看了看她身后的于文文，这俩人是怎么了么？奇奇怪怪的…

查天一可没有张俪的敏锐，他对着郑秀妍嬉皮笑脸地说：“我给你的钱呢，赶紧结账啊~”

于文文听到结账一词，挑了挑眉，开玩笑的说：“我只收现金。”

“啪。”

她话音刚落，郑秀妍就把五张一百元拍在了桌上：“于老师，平均一个娃娃48元，一共十个，480元，不用找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郑秀妍并没有看着于文文，语气也是一本正经。

一时间，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风声。

这要是再感觉不出什么，查天一也就可以不用混娱乐圈，他小脑袋一转，把张俪从座位上拽起来。

“我…我要去一下洗手间，俪姐你陪我。”

张俪一脸莫名，拨开查天一的手，嫌弃地说：“你没事吧？”

“啊呀，我还想参观一下于老师的工作室，走嘛！”查天一被拨落的手又一次拽上张俪的胳膊。

在她不情但他愿的情况下，查天一和张俪也离开了会议室，出去看到刚挂了电话的赵梦，还不忘拉着一起，总之就是，不能进会议室。

然后，这个空间里只剩下了于文文和郑秀妍两个人。

会议桌上的五百元纸钞错落的叠在一起，空调的风吹过，微微地颤抖着。

郑秀妍其实刚说完那段话就后悔了。

她也不懂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对于老师说话，可她说都说了，怎么办，自己现在也不敢回头看于老师的反应。

就在她还在纠结的时候，椅子被转了过去，于文文搭着把手，把她圈在了中间，直直地看着她，用她无法避开的眼神。

“你今天好像不怎么看着我说话。”

因为于文文的身子俯下了一些，即便她刚才已经扣起了一颗扣子，那个咬痕在这个角度，还是能被看到…而且这个角度，能看到的还不止咬痕。

郑秀妍本想扭开头，但她突然想到成都最后一晚，于文文问她有没有问题要问，于是，她看回她的眼底，稍微咽了咽口水，然后开了口。

“于老师还记得在成都你问我有没有问题想问你吗？”

于文文看着郑秀妍，点了一下头。

“那天我没问，但我现在想问了。”

于文文听到，笑了下，又靠回了椅背坐好：“可以，但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问题？大熊猫公仔的名字？自己不是摇头了吗？这不算回答吗？

“我摇头了的。”郑秀妍说着又摇了摇头。

“所以是还没有？”

“不是，是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于文文愣了一下，这孩子…她想着又瞥到桌上的五百元，已经被空调风吹散了一些。

“钱收起来吧，我开玩笑的。”

“不是我的，是小天一早去取的。”

“他的？”

“嗯。”

于文文听到是查天一的钱，就不再客气，把钱放进了面前的文件夹里收好，毕竟两个人在谈话的时候，有几张钱放在桌上的这个画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想问什么？”于文文调整了一下坐姿，看着郑秀妍问。

“你昨晚…睡得好吗？”

郑秀妍想了一下，直接问肩颈肩那道痕迹好像不太礼貌，而且…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反而不确定那个痕迹到底是不是咬痕了…

于文文轻笑了一下：“我没睡。”

昨晚自己一夜未眠，是事实。

“……”

郑秀妍听着这三个字，脑里又闪过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这几天不是没从网上看到关于Chloe和于文文一些过去的事被翻出来的帖子。

那…昨晚自己发消息给于老师的时候，她和Chloe在一起吗？那她给自己发了晚安之后，是和Chloe一起看的自己的朋友圈吗？自己今天那么奇怪的情绪，也是因为觉得那个痕迹和Chloe有关吗？

可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我没睡”这三个字的信息量好大…接下去要怎么问？还该不该问…

于文文看着郑秀妍的表情变化和反应，还有她不自觉想转走的椅子，她伸出一只手，按住了椅子的把手，另一只手解开那颗刚刚开会的时候系起的扣子，稍微扒了扒一侧的领口，露出了那道痕迹。

是咬痕，郑秀妍这下看清楚了。

“昨天晚上，Chloe来找我，这个，是她咬的。”

所以，自己没看错也没猜错，于老师昨晚真的和前女友在一起，在她回上海的第一晚，她们就迫不及待的见面了，还…

“你是想问这个？”于文文把郑秀妍的椅子拉近了一些。

郑秀妍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那个咬痕，其实真的已经褪的差不多了，如果于老师说是她自己抓的，她都会毫不怀疑的相信，而且…她怎么知道自己想问这个…难道她是想告诉自己的？

于文文看郑秀妍没回答，也没再逼问她，反而继续说道：“她去韩国的时候，我们没有正式说分手，虽然这几年没什么联系了，但始终欠着一个说法。”

嗯…确实，郑秀妍边听边心里给着反应。

“所以，她昨晚来找我，我们…”

“于老师…”

郑秀妍打断了于文文，她突然不想听了，也不想知道昨晚她们到底做了什么，这个咬痕，几乎说明了一切。

“我说了分手。”

于文文却没有停下，她没有被郑秀妍的叫自己的这声打断，而是俯向她。

“嗯…你说了分手…”郑秀妍小声重复了一遍，但紧接着她又提声说了个“啊？”。

两个人相互看着彼此，都没有说话，于文文在看郑秀妍的反应，郑秀妍在消化刚才听到的。

然后，郑秀妍伸出手…她的手指带着一点点犹豫地，触碰了于文文肩颈的那道咬痕。

于文文没有躲，但她的肩抖了一下，她咽了下口水，屏住了呼吸，郑秀妍的指尖有些冰，但很软，不像自己的有练琴留下的茧，而且这个似摸非摸的力道，让她觉得有些痒。

“她咬的这么用力，很痛吧。”

痛吗？于文文不记得了，昨晚的那个时候，她的脑子里，是郑秀妍啊。

“不记得了。”于文文实话实说。

会议室的门毫无征兆的被推开，是小予拿着电脑低头看着走进来。

两个人立刻各自后撤，坐好。

小予刚想把电脑接到大屏幕，抬眼看到正在系扣子的于文文和不知道手往哪里放的郑秀妍。

……啊，这…完了，自己是不是要被骂死了，如果瑞秋知道，可能会给自己的脑门来几下子。

“我…我以为会议结束了，这儿没人了，我就…我是来…我，要不我先出去？”

虽然小予也很想知道刚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此刻，还是走为上策。

“不用。”于文文说：“你来干嘛？”

“厂商那边传过来唱片机的设计图纸和效果图，我想接在大屏幕看一下。”小予解释了自己为什么突然进来。

“我们工作室是只有一个会议室吗？”于文文接着问她。

“倒…也不是。”小予挠挠头。

好吧，她承认，没在工作室其他地方看到老板和Jessica，就想着可能不是在三楼就是还在刚才的会议室里，所以她才来这里试试看能不能撞见什么。

“啊呀，小予！工作辛苦了！MV也辛苦你连夜剪出来，这个给你，是于老师请大家喝奶茶！”

郑秀妍看着有点严肃的于文文，赶紧从文件夹里拿出那五百元，塞给小予。

“你去问问大家喝什么，帮大家点了。”她把小予转了180°，往门口推。

小予真的是相当感谢自己的偶像出手相助，老板今天看上去确实特别严肃，果然打断工作的凯莉姐，后果严重！不过…她刚刚，是在工作吗？

“等会。”于文文叫住了眼看就要成功逃离会议室的小予，她拿着文件夹和电脑走过来，对她说：“好了之后，你回来用这个会议室，让给你。”

额…这个，倒也不必，小予心里这么想，脸上却笑着，她点了点头：“好的老板，谢谢老板。”

郑秀妍被于文文，当着所有人的面，带到了三楼，Vicky无奈，只能让大家赶紧点奶茶，别光顾着看热闹。

“谁让你用那些钱了？”于文文把文件夹和电脑往吧台一放，拿了两个杯子出来。

“你不是说你开玩笑的，让我把钱收起来吗？”郑秀妍跟着于文文走到吧台里。

正在接温水的于文文笑了笑，自己差点忘了，郑秀妍可太会用自己说过的话怼自己了。

她转身，被跟在身后离自己很近的郑秀妍稍微吓了一下，伸手递出一个杯子。

郑秀妍接过来，仰头，一口气把水都喝了，然后又递回给于文文。

这操作又把于文文看愣了，刚才会议室里明明有常温矿泉水啊，她也喝了，至于这么渴吗？

“还要？”

“嗯。”

于文文又接了一杯，递给郑秀妍，这回她没有直接喝，而是拿着坐到了吧台椅上。

“嗝…”可能是刚才那杯喝的太快，郑秀妍没忍住打了个小嗝。

于文文站在吧台里，忍住笑，问她：“刚刚那杯干嘛喝那么快？”

“上次来的时候，没喝成，还被你倒了。”郑秀妍笑着说，还看了眼水池。

上次…于文文记得，为了EP的事，只身一人来找自己的那个淋了雨还不肯喝水的倔强小孩。

“你这么会记仇？是你自己不喝，我才倒了的。”于文文依旧忍着笑。

“为什么要倒了，那种情况下，你当着我的面把本来要给我喝的水倒了，我就觉得希望也被你一并倒了。”

郑秀妍的语气里，带着一点不假收敛的小抱怨。

于文文看着她，想到了昨晚她朋友圈评论区里被她秒删的那句"笑屁啊"，她突然想逗逗她。

“那你不喝，我不倒了我还能干嘛？”

“你可以自己喝了呀。”

“这样吗？”

于文文说着，拿过郑秀妍手里的水杯，一饮而尽。

郑秀妍直接看呆了…还有这种操作吗？可，那个水杯，自己刚喝过啊啊啊啊！…

于文文放下水杯，也轻轻打了个嗝，两个人看着彼此，都笑出了声了。

“于老师，为什么这水，有点甜啊？”郑秀妍刚才就想问了。

“因为…”于文文顿了一下，郑秀妍看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比刚才的笑意又多了一分惊诧。

工作室用的净水器是带椰壳活性炭技术的，过滤出来的水确实带点甜，于文文喝惯了，不觉得奇怪，问题是她今早已经失去了味觉，可刚才郑秀妍问她的时候，她下意识抿了抿嘴。

嘴里是甜的，这就意味着，她的味觉，在没有治疗介入的情况下，恢复了。

“甜吗？”于文文舔了舔下嘴唇。

“甜。”郑秀妍认真的回答。

“那你以后过来记得多喝。”于文文笑着又去倒了一杯，放在了郑秀妍面前，又看着她问：“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郑秀妍低头看着桌上那个被于文文喝过的杯子，用手把它拿近一些，没有抬头，却开了口。

“如果我不问你，你也会告诉我吗？”

“什么？”

“你和Chloe分手的事。”

于文文手指轻敲着自己那个杯子的杯口：“会。”

“为什么？”郑秀妍追问，她抬眼看着于文文。

“没有。”于文文说着举起杯子，做出想要干杯的样子看着郑秀妍。

“嗯？”郑秀妍也举起杯子，温水透过薄薄地玻璃杯壁，把温度送到了她冰凉的指尖。

于文文的杯子轻轻碰上郑秀妍的，发出一声清脆。

“没有女朋友。”她笑着说完，喝了一口水，确定了自己是重新尝到了水里的甜味。

郑秀妍反应了一下，想起了自己在成都问于老师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回答自己的。

“嗯。”

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嗯了一声，又和想要上扬的嘴角做着斗争，也喝了一口水，嗯，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