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秀妍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她怕一旦睡着，又是噩梦，俪姐说明后天都可以在家休息，那…今晚稍微熬一熬应该也没事。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几下，还是伸手够到了床头的手机，打开微博，切到了自己的小号。
早些活动结束的时候她听到一耳工作人员说GenZ这次歌迷会上了热搜前三，回来到现在自己还没上微博看过。
她点进热搜文娱榜，第一眼看到的，是于文文和女友在美国洛杉矶海边度假的话题，而GenZ的热搜已经掉到了第五的位置。
“于老师的女朋友？…那俪姐…”
郑秀妍想着点进话题，点开了营销号发的视频。
什么嘛…视频里的女人根本没俪姐美好不好…
话题底下还有其他的挖出来的于文文感情相关的八卦贴，不过她没什么兴趣，而是直接点进了于文文的微博主页。
就在同一时间，一秒不差，于文文更新了一条微博。
是一张她和热搜视频里那个女人的合照。
照片里，两人穿的衣服也和视频里的一样，她们挨得很近，脸上都带着浅笑。
微博的文案是：新婚快乐，鉴于我没收到你的婚礼邀请，份子钱我就不补了，还有下次的话，记得叫我，我加倍给。
郑秀妍看着文案，轻笑了一下，多损呐，但确实很于文文。
别瞧这深更半夜的，睡不着刷微博的人可多了去了，于文文的这条微博才发出来，评论点赞转发的数据就蹭蹭往上窜。
而新发的这条微博的下面，就是于文文在郑秀妍生日那天发的：Cupcake好吃吗？
她点开这条微博的评论区。
热评第一是查天一的评论，而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看到于文文那天在他评论下的回复。
“生日快乐”
郑秀妍滑着手机屏幕的大拇一个踉跄，仿佛跟着自己的心一起被绊了一下。
所以这句，是于文文对她说的吗？
她努力回忆着那天在公司俪姐办公室里的情景，好像于老师前脚离开，查天一就迫不及待对冲她说着蛋糕的事…
该不会…被听到了？啊！那于老师会不会误会是自己让查天一去偷的cupcake？！完了完了…郑秀妍越想越欲哭无泪，这解释不清了这…结果，在这表面平静心内慌乱的时刻，她的手一滑，给这句生日快乐点了个赞。
她吓了一跳，赶紧又点掉！！！！可她又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用的是小号，于是又点了回去，顺便把这条微博也点了个赞。
于文文的微博新增点赞那么多，应该不会注意到的。
然后，她又在于文文的主页界面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关注。
反正是小号嘛！干嘛心虚！没人会知道的！
嗯…郑秀妍虽然这么说服着自己，但还是在下一刻就迅速关掉了微博。
她把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又拉了拉被子盖到身上裹好，一个侧身，像婴儿一样蜷缩着躺好。
等心跳恢复成平常，她无意识的笑了下。
“生日快乐…”郑秀妍嗅着被角好闻的味道喃喃着，这好像是噩梦周期里，不曾有过的情绪，陌生却不可怕。
“能继续了？”Claire看到于文文放下了手机，她很少看到她在工作的时候突然暂停。
于文文点点头，把手机给了一旁的Vicky：“微博发了，后续你跟进一下，我今天要和Claire把新曲子的beat做出来，没其他事，不要找我。”
“好，机票已经订好了，周五中午到上海。”
“嗯。”
Vicky拿了于文文递过来的工作手机，戴上墨镜和房卡，就离开了房间。
“解决了？”Claire笑笑打开电脑：“Sorry噢，我也没想到你来这里找我，还能遇到她。”
“没事，我进这个圈子的时候就知道，过去和她关系，是迟早要面对的事，说不定现在就是最适合的时机呢。”
于文文耸耸肩，也打开了自己的电脑：“我听了你给的beat，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给你听一下她的声音。”
Claire接过于文文递来的耳机，戴到头上，认真听着，点头之余，还皱起了眉。
过了一会，她拿下耳机：“都是和声部？你分出来的吧？”
于文文点点头：“你能相信吗，她在的那个团，出道这几年发的歌里，她一句单唱都没有。”
“所以你才想帮她一把？”
Claire是刚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收到了于文文要过来找她的消息。
她们两个都是从伯克利毕业的，是同届，毕业之后，虽然保持着联络，但除了于文文的出道歌曲，两人近年来鲜少合作。
而且，据她所知，于文文已经快两年没有再制作英文歌了。
“倒也不是，你不觉得郑秀妍的声音，很特别吗？”
于文文断了耳机的链接，用外接音响又放起了郑秀妍的歌声。
Claire看着于文文，在音乐制作方面，她了解她，对于声音的挑剔程度，更甚自己。
按照于文文的理论来说，就是唱歌的技巧和感情都可以培养，但声音，是天赋，是一个人独一无二的特质，很难由后天再取得较大的突破。
过去，也有她不吝啬赞美的好声音，但“特别”这个词，是她认识于文文到现在，第一次听她用来形容一个声音。
“What？”
于文文发现Claire带着一抹浅笑盯着自己，不禁疑惑。
Claire嘴角的弧度渐大，她笑着摇摇头：“Nothing.”
“？”于文文表示不信。
“你是不是还想说，她适合唱英文歌？”Claire用软件打开了自己先前做好的那段beat。
“你也觉得？”
“我…嗯…你的专业判断向来准确。”
这什么意思？于文文总觉得Claire话里有话。
“你记得拿到她独唱Demo之后send我一份，到时候我们再对这首歌的做个性化处理，现在的话，先把beat做完吧。”
“行。”
两人讨论着，修改着。
郑秀妍一觉睡到了被叫醒，她睁开眼睛还有些懵，就看到一脸担心的俪姐。
“吓死我了你…”张俪摸了摸郑秀妍的额头，这丫头睡成这样，自己还以为她病了。
郑秀妍坐起来，揉了揉睡眼，她不记得自己怎么睡着的了，但没做噩梦，应该说是什么梦都没做。
“没做噩梦吧？”
“没有…可能昨天歌迷会太累了，就睡得沉了些。”
张俪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起来吧，吃完饭我们说一下你demo的事，你不是有自己的想法嘛？”
郑秀妍洗漱好了去到餐厅，看到桌上放着自己的早午餐。
“俪姐你做的？”
“是啊，最近学的，椰香法式薄饼，拿你当小白鼠。”
“好哎，我最爱吃甜的了。”
张俪看到郑秀妍拉开椅子坐下开吃，又给她倒了杯椰奶，然后自己也坐下。
郑秀妍一边吃一边点头说好吃，张俪开着电脑处理着邮件，时不时看看她。
窗外是晴天，和屋里一样。
周二和周三两天，上海都是好天气，没有雨，也没有湿哒哒的空气，郑秀妍在张俪家为了demo录制做准备。
周四下午，张俪开车带郑秀妍到了Moin，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个多云的天气，却没说，是很多乌云。
“Jessica，张总监，又见面了。”
瑞秋出来迎接了郑秀妍和张俪，她笑着向她们打招呼。
“认识？”张俪从瑞秋的语气和表情里听出了端倪。
郑秀妍点点头：“周一歌迷会的时候见过。”
“你不是于文文的歌迷吗？”张俪看着瑞秋问。
瑞秋依旧笑着，她说：“也是郑秀妍的。”
张俪一个挑眉，啧，这孩子眼光真好。
录音室早已准备好了，工作人员也都到位了，版权合同也给Moin留了档，一切就绪。
郑秀妍一个人站在录音间里，戴上耳机的那一刻，她突然就紧张了。
她深呼吸着，想要调整好自己，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嗓子有些过紧，她咽着口水，手不自觉的搓着裤缝…
这一刻，她等了太久。
可是…明明就在眼前，明明唾手可得，她却又莫名的不安起来。
太过美好的事情，也太不真实，总觉得在那之后，会有海啸扑来，夺走她的一切。
但她不想让俪姐失望，不想错过这个自己一直在等的机会。
“小卡？”
张俪在收音室透过玻璃看出了郑秀妍的不对劲，她按开了麦：“没事的，嗯？”
郑秀妍用力点了点头，头上的耳机都歪了，她长出一口气，对着收音室里的众人比了个OK的手势。
耳机里，于文文的《Intro》旋律响起，郑秀妍找准气口，打开嗓子，吟唱了起来。
瑞秋在收音室里戴着耳机听着，边听边转向身边的同事，两人对了个眼，然后又转向张俪，她也戴着耳机，似乎和他们是一样的反应。
她现在明白为什么一个两分钟不到的demo，张总监要订两天的时间来录。
现在郑秀妍的状态录出来的demo，别说于文文了，连自己身为歌迷都不能认可。
“Jessica，我们休息一下。”
在录了几遍之后，瑞秋对着录音间里的郑秀妍说。
张俪给整个Moin的大家都订了下午茶，已经送到了，工作人员们纷纷吃了起来，也互相聊着。
“诶，小秋，你那边顺利吗？”
“还行，我也是第一次独立收音制作，得熟悉一下。”
瑞秋笑着回答隔壁录音室的同事。
郑秀妍一个人待在录音间里没有出来，张俪想进去，也被她拒绝了。
“俪姐，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好。”
天边的乌云越来越聚拢，午后春雷炸响了天空，也叫醒了春困。
第一天的录音因为郑秀妍的状态一直无法调整提前结束了，张俪让她先去了车上，自己和Moin的一些资深录音师了解一些专业建议之后才离开。
“走，我们回家。”
张俪回到车上，发动车子，郑秀妍低着头没说话。
过了好几个红绿灯之后，她才缓缓开口：“对不起俪姐…我还以为我准备好了。”
郑秀妍在录音间里一遍又一遍的录着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些年，或许不是机会没找她，而是她根本还没有准备好。
“傻瓜，你只是今天没有准备好，毕竟是你第一次一个人录音啊，所以你看，我不是订了两天录音棚嘛。”
张俪安慰着郑秀妍。
其实现在的状况，她多少是预料到了的。
本来自己也在考虑，是不是不要在郑秀妍一年之中状态最差的时候录这个demo。
可是，这个圈子这么残酷，如果郑秀妍真的想要走的更高更远，就必须要克服，毕竟不是谁都像她一样，能照顾到她的特殊情况。
这一晚，郑秀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很多。
她可以放弃，只要推门出去说自己不录了，俪姐一定不会逼她，反正现在的生活已经比在孤儿院的时候好太多了。
可是，她不想放弃，小时候自己泡在水里那么久，她没有放弃，这些年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秀晶，她也没有放弃。
或许，就差这么一点，她就可以到更高一点的地方，她就可以找到秀晶了。
周五依旧是阴天，已经过了出门的时间，张俪坐在客厅里等着郑秀妍，她没有去催，也没有去劝。
“啪！”
郑秀妍卧室的门被打开，她戴着一定棒球帽，顶着两个黑眼圈走了出来。
“准备好了？”
“嗯。”
张俪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那走吧。”
瑞秋坐在Moin的进门处等着，眼看着时间过了也没见张俪和郑秀妍来，她有些坐不住了。
昨天录音的情况，让她稍微理解了为什么GenZ出道这么多年，郑秀妍始终被埋在里面，可能多多少少和她的单独录音的状态有关。
但…为什么？
“瑞秋，不好意思，迟到了。”
张俪的声音传来，她一抬头，看到了郑秀妍的黑眼圈：“啊？没事没事，来了就好。”
她就知道，她喜欢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放弃。
录音再一次开始，郑秀妍整个人的状态明显好过昨天，但她的声音，依旧还有很大的调整空间。
收音间里，张俪和瑞秋还有另外两个同事都戴着耳机，看着录音间里的郑秀妍。
她闭着眼，吟唱着，状态越来越好，张俪欣慰的笑了。
这几年在GenZ的打磨，这孩子已经比练习生时期成熟多了，她可以靠自己调整了，虽然可能要经历一个过程，但谁的成功又是一步登天呢？更何况，她还有小时候噩梦般的经历。
几个人听的认真，没注意到收音间的门被轻缓地打开，一个戴着棒球帽的高挑身影拿起来了挂在墙上的最后一副耳机戴到了头上。
张俪是看到录音间里，睁开眼的郑秀妍震惊的表情，才回头看的。
然后她也露出了同样震惊的表情，还有瑞秋，差点叫出来。
于文文戴着耳机，看着她们，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示意她们录音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