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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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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有察觉!

秦珏被抓着左脚腕,后背在粗糙的地面摩擦得生疼,更何况途中有一段是阶梯,只觉得砸得脊骨都要断裂,但对眼前这人的恐惧湮没了身体上的疼痛。

江岁寒一路将人拖进尽头的小屋里,秦珏因为后背的痛一时间失去里抵抗力,只觉得这里很热,地面很滚烫。

还没反应过来,脚上的力松了,但因为后背的疼痛连起身都困难,别提逃跑了,抬头就看见江岁寒从火炉里拿出一块烙铁,长着剪刀样的,尖端被烧的通红,触目惊心。

“你要干什么?!”他颤抖着声音问。

“你说呢?”兴许觉得火候还不够,他又换了另一个更红的长剪,“我不是说过吗,江遇白死了的话,你就要接替他的位置,第一步当然是拔掉你的舌头。”

秦珏起身就要跑,尽管在这地方亦是徒劳无功,但身体下意识传达了逃的指令。

江岁寒一把捞过他的腰,同时扫开桌上瓶瓶盏盏的杂物,将秦珏压在桌上。

秦珏顾不得疼,撞开他就要跳下桌,但双手绑起来压在后脑,一旦有剧烈动作小臂关节就会瞬间脱臼。

江岁寒早趁虚而入将腰卡在秦珏双腿之间,任由怎么样都没法动弹,他望着已经冒着烟的铁棍,一想到这种东西进入口腔里,连舌尖都不自觉蜷缩起来,但他越是害怕,就越是要壮大自己的声势,“你敢……你敢拿那个东西碰我!”

江岁寒并不理睬,一手掐着他的肩,一手晃动着烙铁,在他脸上打量,似乎在斟酌从哪个角度下手,秦珏下巴已经感受到滚烫的热气的逼近,拼命抿起嘴偏头躲避。

“你自己把舌头伸出来还是最明智的行为,否则我只能烫穿你的脸颊,敲碎牙进去找舌头,一不小心还会戳穿喉管。”

秦珏抖得更厉害,几次试图把枕在脑后的双手抽出来,江岁寒很快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掐肩膀的手转变放心去按住他的手腕。

秦珏闭紧了眼,脸颊那团热气越来越近,已经闻到了热铁的滚烫的腥味,烫穿皮肤的灼烧感比烙铁先一步传来。

“!”几乎在烫上来的一瞬间,秦珏的手挣开了束缚,贴着炙铁滚下桌去,仰面躺在满地碎瓷片里。

在恐惧未散去之前,秦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空白地感受从脖子上滴滴答答流出的鲜血,还有无数片扎进身体里的碎瓷片周围洇出的红。

秦珏咬紧齿间,冷汗淋漓,慢慢从剧痛里找回一点神智,看着江岁寒没有一点情绪的脸,竟是哼笑出声,“跟我虚以委蛇两个月,等的就是这时候吧?挂着一张脸做什么,想笑就笑吧。”

他微微掀着半帘眼,羽睫微颤地抖落两滴血,漂亮而脆弱,脖子上还攀缘着两条蜿蜒流淌的细小红蛇,分明脸上没有半点凌厉的线条,却透着叫人不敢逼视的美丽。

江岁寒支着铁剪蹲下,因为末端的施力,烙铁尖端扎进地表,迸发点点火星,他随手撩开秦珏脸上的发,“我是虚情不假,你又有几分真心呢?说的好像是我对不起你一样。”

“你总是这样。”

江岁寒默默地看着他。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便草率定论,觉得我真心有假,也不管我是不是伤心,冤枉不冤枉。”

江岁寒明白原来兜了一圈,他是要一个解释的机会。

“若是真心,你跑什么?”

“这还要怪你一开始就露了马脚。”秦珏视线又在烙铁上停驻一秒,顿了一顿,摒却所有退缩之意,视死如归般开口。

“我记得我给你赏赐是在施浩死之前好几个月,如果你阿姐真的还活着,我想不到你有什么理由要跟他同归于尽,所以那时候我就怀疑你阿姐已经不在人世了,后来放灯的时候试探了一嘴,果然如此,也是从那时候下定决心要离开菡萏园,从前的事我根本不知情,至于周泽光,是我杀的没错,无可辩驳。”

“装了这么久,不容易,”江岁寒敲了敲铁剪,眼睁睁看着尖端的猩红一点点消散下去,“打量着舌头马上要没了,抢着多说两个字?”

看他这态度是不打算相信了。

秦珏如血泊里绽放,转眼凋谢的白昙花,他莞尔说,“我只是不甘心至死要背上这口黑锅,不管你信与不信,只要能在你心底留一根刺,就够了。”

“……”江岁寒默默地看着。

他忽然伸出手,江岁寒下意识缩了一下,旋即意识到秦珏没有攻击的意思,便停滞不动了。

而秦珏将满手的血如擦脏东西一般抹到他的脸上,眼里是平静而刻骨的恨。

“那就趁着光亮,看清楚我的脸,我即便是死,冤魂不散,午夜梦回都要找你,千万不要忘记我的模样。”

江岁寒便真的如他所说,目光轻柔缓慢,如名家地笔触临摹他的脸庞,亦恐惧自己在未来数不清的日子里消磨,忘记了他的样子。

但他心里并无悲戚,反而是一种尘封潜藏的兴奋和狂喜占据了上风,以至于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如同上瘾般,犹嫌不足掐着他的脖子,还想让他的恨更热烈一点。

你到底求的是什么?

是什么?

德叔老朽而痛心的声音在耳边响彻,而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他所求的,不过是注视。

藕花廊亭里,他是低贱的小可怜,赏赐金叶时,他是江遇白的下人,菡萏园里,他是暂时可以依附的工具。

江岁寒无数次向他投以目光,而秦珏的侧目,无一不是落于他的躯壳,却永远没有照进躯壳的萎靡腐烂的内在。

他想要的,不过是秦珏确切的目光停驻在自己身上,就如同那个梦里,穿过层层叠叠的人影,与他遥遥对视。

虚虚实实里,喜欢时常粉饰失真,只有恨才是真切存在的,反正爱恨相伴而生,只要被注视着,即便是恨也没关系,即便粉身碎骨他也高兴,连同灵魂都高兴的颤抖。

所以……

“恨我吧,秦珏。”江岁寒眼角坠下一滴泪,却笑得疯魔。

身体硬抗了三天,加上一瞬间的悲喜交加,秦珏终于撑不住,在江岁寒疯癫的模样里沉沉地失去意识。

江岁寒看了看手里早已失去温度的铁剪,意兴阑珊地丢到一边,而后将秦珏抱起,丢进还躺着江遇白尸首的牢房里。

几乎浑浑噩噩地走出地牢,天光刺激得他根本睁不开眼,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房间,脱力地趴在桌案上。

心事重的总是在梦里也得不到片刻解脱。

梦里无数张面庞穿梭闪回,满眼的人,一串连着一串的笑,兜头扑面的荷香撞得他魂梦颠倒,于面目模糊的人群之中,一张鲜艳的脸从荷叶后面露出来,像是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好笑道,“你,把这给我送到马车上去。”

江岁寒头一回在梦里意识无比清晰,都是虚妄,但能沉沦一刻也是上天对他的眷顾。刚要上前一步,又一个迎面走来挽住他的手臂不住地摇晃撒娇,“为什么不让我跟你睡,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忽然又飞跑过来两个少年攀着他的肩。

“我都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你的愿望给了你阿姐,我这个便给你了。”“我答应跟你回楚地。”

这无数张面庞无一例外,都是秦珏。

江岁寒抬头,看见头顶的日月不断地交替,亮一时,黑一时,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疯了似地旋转摇晃,从东边到西边,强光膨胀到几乎要熬干了这一辈子的苦厄,黑暗吞噬之下又如坠地狱,所以的景象都随着时间改变,唯有少年的面目依旧,永远那样满心满眼地看着他。

江岁寒伸手要去触碰这些影子一样的梦境,而那白昼烟火一样的人瞬间化作一缕烟飘散,一个接一个的,他跌跌撞撞要去挽留一个,却无一如愿。

看着空白的梦境沮丧之时,尽头又冒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他蹲在地上埋头小声哭着。

“我真的没有做过,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一哭,倒叫看的人肝肠寸断,觉得自己是犯了天大的罪孽,江岁寒手足无措地托着他的肩,连声说,“我知道,我知道。”

突兀地笑声打断了他,江岁寒惊而回头,秦珏站在他身后抱着臂,与他隔着云端一样的骄傲自矜,眉眼只见除了蛊惑人的情意还有不可察觉的恶意。

“你要信了?”他围着江岁寒踱步起来,仿佛打量着一只小猫小狗似的,“谁叫你天生下贱还敢肖想我,江遇白针对你是我暗示的,逼死你阿姐也是我授意的,谁叫你那么容易被捏死呢,无论我做了什么总会有人愿意不停地原谅我,甚至为了我肝脑涂地,江遇白算一个,你要做第二个吗?”

江岁寒回头看向手中满脸泪痕地秦珏,两个声音不断在脑海里循环反复,争执不休。

“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要做第二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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