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贽出院前一天，白辞雪就搬离了云雾馆，住进赵慧家里，由其照顾调理刚刚进行过药物流产的身体。

而这时，时间已经正式进入九月。

9月1日，恰逢周六。

迟入泮上午去练科目二，中午去接沈贽，打车将人送回家做了饭之后又去驾校进行模拟考试。

价格不菲的模拟考试可谓是状况百出，迟入泮也被带队的教练多次苦口婆心劝说“你教练说你平时练得很好怎么今天全是问题”“下周一就上战场了就你这错误率还想不想过了”。

被骂的学员也不想白交一次模拟费和考试费，但他今天确实身在曹营心在汉，一直在想着等过了半夜十二点，就是沈贽的生日。

迟入泮打算做第一个吃螃蟹……不对，第一个送祝福和礼物的人，毕竟他这个身份在那放着呢，不是第一个他得懊恼一辈子。

好不容易聚焦了精神获得了教练的勉强颔首，迟入泮先去采购，等到六点便去和云雾馆门口保安亭里刚刚交班准备上夜班的保安套近乎。

剃着板寸浑身体毛浓密而粗犷的男人眼神锐利如鹰隼，再加上身材壮硕肌肉发达，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强烈气场让所有路过者都能感觉到他的凶悍。

迟入泮殷勤地递过去一支黄鹤楼，“大哥怎么称呼？”

男人眼神飘忽，面露菜色，缓缓摇了摇头，“不抽不抽。”

迟入泮一愣，寻思这人天天拿着根烟闻来闻去，还以为是个烟瘾大的，“哦戒烟是吧，是我这没搞清楚状况，差点害得大哥戒烟失败。”

男人嘴角下瞥，眼里有水光闪过，“是戒了……”

迟入泮了然，想着这人看起来凶猛，没想到还是个妻管严，纵然心痒难耐但老婆不让抽就绝对不能抽。

好男人！好老公！要向他看齐！

获得如此殊荣的保安姓范，据本人所说几年前，尤其是比较混乱的副本时代，这附近的人见了他都得喊一声“强哥”。

“可惜……”范文强强撑着眉头，抬头45度仰望天空，只是握紧的拳头暴露了他不算平静的内心世界。

“您这叫金盆洗手，大隐隐于市。”迟入泮拍马屁。

“不！”范文强一拳拍在桌子上，“我这叫……招安！”

“？？”迟入泮懵逼了一秒，立马接上话茬，“梁山好汉！您这……铁定屈才了！”

范文强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个人觉得屈才是有点……”

他眼珠子一转，瞥了眼四周的动静，才继续说道，“不过没事，半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迟入泮下意识皱眉，他总觉得自己和这位哥不在一个频道，有点鸡同鸭讲的感觉。于是决定手动调整频道，“强哥，小弟有个事想请您帮忙。”

范文强一愣，惊喜的神色溢于言表，甚至眼眶也逐渐湿润，“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又听到了这句话！快！再说一次！”

迟入泮态度恭敬地又说了一遍。

“虽然我这个……不如几年前啊……但是哥这个实力摆这呢是吧……”范文强坐着小板凳，倚靠着墙壁，翘着二郎腿，轻嗅着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香烟，仿佛整个人是坐在老板椅里面的大佬，“你尽管开口，哥肯定帮你解决。”

迟入泮“嘿嘿”一笑，附在对方耳边咕噜了几句。

范文强战术侧身，眼神犹豫，“你这……犯法吗？”

“……”迟入泮在心里对这个色厉内荏的大哥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却是举手发誓，“不犯法，我可是社区的人，还能知法犯法吗？”

范文强咽了下口水，身体再次侧了侧，“不是……你社区的啊……”

“对啊。”迟入泮再次觉得这人似乎很不靠谱，首先这个眼神就很有问题，“我穿着志愿者马甲进出好几次了，您都没看见？”

“我tm又不是真保安……那么兢兢业业有病啊……又没有工资……”范文强小声逼逼叨叨。

“哈？”迟入泮没听清，“您说什么？”

“我说行，这事包我身上。”范文强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正好我也有不少年没近距离看过了，过过眼瘾。”

迟入泮连忙将手里的一袋东西放在男人脚边，深深一鞠躬，“全权拜托您了！”

傍晚的余晖渐渐退去，城市的轮廓在暮色中变得模糊，星辰开始在天际闪烁。

街道上的行人车辆逐渐稀少，城市的喧嚣缓缓沉寂。

沈贽从迟入泮晚上回来就开始眼皮直跳，尤其在对方愉悦的歌声从卫生间传出来，跳得就更加厉害。

可是迟入泮什么都没做，甚至连腻歪一下都没有，只是亲了他一下，说了句“老婆晚安”，就规规矩矩躺好闭上了眼睛。

沈贽心里警铃大作，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他有预感，今晚绝对有事发生。

果不其然，午夜时分，半梦半醒的沈贽被人暴力拉扯着手臂坐起来。

他睡眼惺忪，声音里带着些许鼻音，“嗯？”

迟入泮的眼睛反射着月亮的光辉，亮晶晶得仿佛打磨完美的钻石。

“沈教授，我刚刚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沈贽虽然懵但脑子已经逐渐清醒，“你刚刚不是一直在我旁边吗？一个小时前去了趟卫生间。”

“……”迟入泮直接回避了这个反问，他拽着沈贽穿过空旷的客厅，几盏微弱的人体感应小夜灯勉强照亮了前进的方向。

夜晚的凉风尚带着几分白日里的燥热，温温柔柔地掠过两人的脸庞。

迟入泮垂眸瞥了眼裤兜里的手机，嘟囔着，“靠零点零一分了……真不靠谱……”

沈贽扭头看他，“你说什么？”

“我说今晚夜色很美，特地带你来看看。”迟入泮露出一个笑容。

沈贽抬眼看见天空像是被一层厚重的灰色帷幕覆盖，星星和月亮都不见踪影，“恐怕要下雨。”

但他很快又加了一句，“不过星星月亮看多了，这也算是别有一番趣味。”

迟入泮正要说话，就听见“咻”的一声。

一颗人造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冲向天际。

刹那间，烟花在高空绽放开来，化作一朵璀璨的花朵，火光短暂的交织后如同繁星坠落。

“你看吧，还是有星星的。”迟入泮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说话间隙更多的烟花弹划破宁静的夜空，伴随着独特的呼啸轰鸣，绽放出最为绚烂的诗篇。

沈贽看向迟入泮，后者也正看着他，脸上映照着烟花的光彩，眼睛里闪烁着骄傲和喜悦的光芒。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喜不喜欢？”

沈贽的眼神有点恍惚，他突然想起来在很多年前，有人说过相同的话。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诸位喜不喜欢？”

在七嘴八舌乱哄哄的起哄声中，那道陌生而熟悉的男声中的笑意像是细碎的阳光，穿透了言语的缝隙，肆意而明媚。

“喜欢我就再来一个，不喜欢我也要再来一个。”

“谁让我今天心情好呢。”

迟入泮久久没有等到回复，笑容不变地捏了捏灵魂出窍者的脸颊，“不喜欢烟花啊？没事，我还有其他准备。”

沈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捂住了眼睛，迟入泮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温热的气息落在耳根和颈侧。

“不许偷看。”

“不偷看。”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没几步便停下，沈贽推测这应该是阳台旁边的小书房。

“你自己闭着眼睛，不许偷看。”

“好，不偷看。”

沈贽感受到眼睛处温度的消散，短暂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有一道极其微弱的光亮冲破眼皮的遮挡落在视网膜上。

他伸手捂住了眼睛。

“还挺自觉。”

沈贽听见这句夸奖之后没多久，耳朵便被生涩的音符填满。

那是连和弦都没有的《生日快乐歌》，每个音之间并不连贯，也没有任何轻重缓急的区分，像是初学者用一根手指严格按照简谱认真地敲击着对应的键盘。

可明明是孤立个体的强硬拼凑，却依旧组成了一段耳熟能详的旋律，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一种纯粹情感的载体。

最原始的音乐形式，往往更能激发最激昂最蓬勃的生命力。就像皇后乐队，仅用拍手和跺脚就能创造出最热血的摇滚歌曲。

沈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违背了承诺，他只记得昏暗的房间里有一道追光灯自上而下打在那个人身上，就像……

就像十几年前，夕阳的余晖穿梭千年的时光，将树下的人笼罩其中。

尘埃在空中飞扬，像是思绪的飘散，它们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游走，带来一瞬间的怦然心动和十余年的眷恋沉溺。

演奏者的视线越过喧闹、越过昏暗，敏锐捕捉到神游者的不尊重行为。

“你偷看。”迟入泮合上钢琴，起身后左手放在背后，左脚划了半圈置于右脚后方半脚尖立起，右手抬至脸旁划两圈后抬高，最后优雅地落在胸口，同时身后的左手微微扬起呈现一个完美的英国绅士绕手礼，“表演结束，承蒙厚爱。”

沈贽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这是赠品。”迟入泮抬手示意对方转身，“桌上那个才是正装。”

沈贽缓缓侧身，先前驱散部分黑暗的东西彻底映入眼帘。

他的表情、神色、动作在一瞬间就凝固了，时间暂停，心跳却不受限制地猛烈撞击身体的深处，周围的世界骤然变得遥远而模糊。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早已握紧了拳头的双手更是用尽了力气，指节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然而刺痛依旧未能唤醒他沉浸在震惊中的意识。

“漂亮吧。”迟入泮用指尖戳了下月球，后者便缓缓转动了一圈，“我本来想做成磁悬浮的，可惜没材料时间又很紧张，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沈贽的瞳孔在听到“磁悬浮”的瞬间再次剧烈震颤了几下，“你……你说什么……”

迟入泮注意到对方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唇色也褪得干干净净，“你没事吧？”

沈贽捂住胸口咳嗽了几声，停滞的呼吸才缓缓恢复正常，但仍旧急促而浅显。

“不是……我这小学生作品给你的惊喜这么大吗？”迟入泮连忙轻抚着对方的背帮忙顺气，“我还以为你堂堂物理学教授会嘲笑我做一个这么简单的小玩意儿呢。”

沈贽握住迟入泮的手腕，用力之大几乎让迟入泮觉得这人恐怕从来没收到过这种生日惊喜，开心与兴奋全部被震惊掩盖了。

“别太激动，以后每年咱们都会过得很有仪式感。不仅仅是你生日，还有各种……”

“你现在想睡我吗？”

“啥？”

“我可以当下面那个。”

熬夜看男子体操，唉，没拿到金牌是真的很遗憾，尤其最后上场的张我感觉单杠应该是被压了一点分，因为日本那边的脸色在张结束之后就很不对发现自己还是第一之后甚至有点震惊的样子。

不过肖是真的……有一个长达十秒的镜头聚焦在他的脸上，那个心酸、无奈、强颜欢笑……我一个不怎么看比赛的都觉得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