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准备先给叶玄辞输送些灵力续命，而指尖的沉寂让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经历。

有些尴尬，却也没做多少停留，上前抱起了叶玄辞。

沈宿之轻功极好，纵使不用灵力也能运转，他抱着叶玄辞踏着山见石阶，不过几息便到了山脚。

他不懂医理，又没了灵力，便只能找人间的大夫来救叶玄辞。

人命关天，他不免加快了脚步。

出了冬峰，他见到的第二个人类，又是一位穿着奇怪衣服的短发男子，他没有犹豫地向男人求助。

那男人见此情此景，先是震惊，然后掏出了一个很薄的小盒子，捣鼓了几下，然后将盒子贴在了耳边，说：

“喂！120吗，这个冬峰山脚四号路口大概五百米的位置，有一个小伙子受了好重的伤，浑身是血，麻烦快点派救护车来救治！”

尽管沈宿之抱的很稳，叶玄辞也还是没能撑住，眼皮一沉，昏了过去。

如今下山，沈宿之也料到人间会变，他没有询问那个四方盒是什么东西，见男人真诚的模样，的确是在想办法救叶玄辞。

沈宿之组织好语言，问:“就在此处静等？他伤势严重，需要即刻救治。”

男人挠了挠头，说:“救护车很快就能到，小伙子，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沈宿之若是直接说是妖怪打的，男人定会觉得他神经病，于是，他心下不停地说“抱歉”，面不改色地现编了个谎言。

“我亦不知，他是我在上山途中所遇。”

男人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叶玄辞。

没过多久，救护车就开进了路口，停在了他们面前，车门打开，上面下来几个穿着白色衣褂的人，还拉着担架。

“请将他放到担架上，快！我们需要即刻进行抢救！”

沈宿之会意，将叶玄辞放在那个类似床榻的东西上，长腿一跨，也上了救护车。医生也没说什么，沈宿之坐在角落，并没有打扰到医生，听着他们说完全听不懂的话。

“生理盐水。”

“失血性休克，通知一下，准备AB型血七百毫升，一到院里优先救治！”

……

一头雾水的沈宿之跟着医生进了医院，然后被挡在了手书室外。

“我们会尽全力救治，请在手术室外等候。”

沈宿之手上沾满了鲜血，欲要举起却也只能垂下。

“好。”

手术室的门随着最后一位医生的进入再次合上。

沈宿之乖乖坐在椅子上，他一头银白色长发，身姿修长，气质淡雅如菊，面容清俊而疏离，仿佛置身于繁杂世界之外，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但眼尾处有一抹嫣红，为本来清冷的气质中有增添几分妖冶，极美无比。

青色的长衫上沾染了许多鲜血，在极具现代气息的手书室外，除了不合时宜的美感就只剩突兀。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叶玄辞被护士推了出来，他生得俊朗，但此刻面色苍白，闭着眼睛，像一个瓷娃娃，似乎轻轻一碰就能碎掉。

沈宿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暗暗叹息一声。

可怜的孩子。

“放心吧，他已经脱离危险了，过一段时间就能醒，你是他的家属吗？”

主刀的医生摘下了口罩也看出了沈宿之眼中的心疼，便将他们认作了一家人。

沈宿之摇头，说:“刚认识不久。”

“那你有他家属电话吗？”

电话是什么？沈宿之不懂，但又不能直接问，于是按照他说话的方式说:“没有。”

“没事，等他醒过来再说吧，先带他们去病房。”医生挥了挥手，示意护士推着叶玄辞离开。

沈宿之习惯性地微微颔首。

“多谢了。”

医生点了点头，与沈宿之分道而行。

……

一间干净明亮的病房中，有两张病床，中间有一张白帘子隔开，但现在帘子是被拉开绑在了墙壁上，两张床离得不远，叶玄辞躺在里面靠窗一点的病床上，而另一张病床上是一位年轻的少年。

约摸着只有十五六岁，身上连着几根输液管，手中拿着漫画书，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却又忍不住好奇心往沈宿之那边看。

沈宿之坐在窗边，他看着外面林立的高楼大厦，尽力接受这千年之变，不免皱起了眉头，他沉着脸，周身气压好像低了几分。

一旁的叶玄辞身上插着大大小小的输液管，脸上也才刚刚浮现血色，但仍在昏迷中。

沈宿之对此也无能为力。

他想了许久，也终于想通，如若失去飞升的机会也就罢了，叶玄辞是无辜的，他活了近万年之久，人间于他而言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对于飞升也没有特别强烈的欲望，仿佛只是他潜意识里的一个任务，但他不完成又能将他如何呢？

想到这，还有些对不起叶玄辞，因为他的冲动，险些将人杀害。

真是罪过。

“你的头发是染的，还是假发啊？”少年因为沈宿之是侧着身子，看不清他脸色的神色，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道。

沈宿之闻声转头，眼中的冷色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少年吓得打了个寒噤。

“没事……了，打扰到你了，对不起哈。”少年立马改口。

沈宿之疑惑：难道我长的很可怕？

转念一想，自己虽然是天地灵气孕育而来，但终是妖，模样吓人也是情有可原，想到千年前出世时也没有多少人敢主动接近他，想必也是这种原因。

“岁数大了，白了。”

沈宿之雪白的睫毛轻轻垂下，遮住了那淡蓝的眸。

少年看他一副二十出头的模样，撑死了也没到三十，怎么就年纪大了，疑惑极了，也就当沈宿之不想说。

他还打算出院染头，想问他是在哪个理发店弄的呢，不想说也不用编个这么弱智的回答吧。

难道是白化病？有可能，还是不问了。

“噢……”他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继续看着手中的漫画书。

沈宿之的视线落到了叶玄辞身上。少年的头发相比街上行人来说是比较长的，已经到了肩膀，眉毛和睫毛又浓又密，鼻梁高挺精致，皮肤也好得出奇，细腻地看不见毛孔，长相着实出众，漂亮而不阴柔。

但是沈宿之的关注点并不在他的长相，而是他什么时候能醒。

……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玄辞才幽幽转醒，他刚睁开眼就看见一位白发美人坐在他身旁，看模样似乎是在发呆，见到自己醒来，那人的视线又落到了自己身上。

叶玄辞愣了一会才想起这人是谁，又发现自己是在医院。

“我……怎么……”

“途中遇一善人，用光盒唤来一辆……救护车。”沈宿之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