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车后过了十分钟左右，任嘉铨才从刚才的心情中抽离出来，注意到现实指数从75掉到了20。

按照任嘉铨的计划，江锦余把车开到楚依诺新创建两个月的娱乐公司楼下。

这一趟由任嘉铨单独前往。

因为有提前预约，任嘉铨很快就见到了楚依诺。

楚依诺的办公室比钱姐豪华很多，欧式风格的名贵家具数不胜数，但公司的人数只有钱姐公司的三分之一。

“什么事？”楚依诺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乳白色转椅，示意任嘉铨坐。

任嘉铨坐下，开门见山：“我来问问《秋雨思思》的情况，少爷最近有档期。”

楚依诺要笑不笑地看着任嘉铨：“男主已经换人了。”

楚依诺大方承认：“我本来就只是想蹭你家少爷的热度，一飞冲天什么的。现在他把自己的风评搞成这个样子，男主当然得换人。”

任嘉铨的脸上看不出心思：“我以为你是对少爷有兴趣才想跟他一起演戏。”

“那是两回事儿，”楚依诺理所当然地说，“赔本生意我不做。”

任嘉铨点头表示理解，起身告辞。

楚依诺叫住任嘉铨，微微笑着，目露探究：“任嘉铨，你去精神科鉴定过么？你不会是双重人格吧？”

在楚依诺眼里，任嘉铨就是个一会儿巴不得江锦余吃瘪、一会儿又为江锦余东奔西跑的怪胎。

【‘任嘉铨的生平’进度：100%】

“楚小姐好眼力，”任嘉铨笑笑说，“我正在考虑该留下哪个人格，您喜欢哪个？”

楚依诺笑起来：“小孩子才做选择。”

两人相视一笑。

“出去吧，”楚依诺说，“等江锦余重新火了再来找我。我这还没出道呢，别带衰我。”

“少爷现在这情况，短期内要火恐怕很难。楚小姐有什么建议吗？”

楚依诺想了一会儿，说：“王薄雄王导最近在筹备新戏，他不看流量，只看演技。你跟江锦余混了这么多年，连这个都不知道么？啊，我忘了，你忙着跟自己的另外一个人格打架呢，哪有心思干别的呀。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不会是你的第三个人格吧？听说人格分裂邪门得很。”

“楚小姐，谢谢你，”任嘉铨走到门边，“我得走了，不然我要控制不住自己向你告白了。”

任嘉铨在楚依诺的大笑声中离开。

【哥，好诡异啊……】

《影帝爱的人是我》原著里，楚依诺爱江锦余爱得死去活来，为江锦余付出一切，最后恨不得跟江锦余同归于尽。

而现在的楚依诺没有一点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样子，甚至她心里有没有江锦余都难说。从她在接风宴上的言行举止来看，江锦余充其量只是她用来膈应季淮月的工具人。

楚依诺拒绝让江锦余继续出演《秋雨思思》的男主，这一决策相当合理。《秋雨思思》本就是为她的出道量身定做的电视剧，一开始就是奔着大红大紫去的。任嘉铨也是由此推测《秋雨思思》的制作一定精良，值得一试，这才来找楚依诺问情况。但以江锦余现在的处境，楚依诺选择撇下他继续前行，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很合理，至少在任嘉铨心里是这样。

现实指数停在20，没有任何波动。

离开楚依诺的公司，今天的行程全部结束。

任嘉铨和江锦余回到天涯湾的别墅。

早上离开别墅的时候，江锦余还隐形债务压一身，处境好像万劫不复。傍晚回到别墅，江锦余无债一身轻，心灵都好似升华了。

回到家后，江锦余换上家居服，拉着任嘉铨继续刷自己过去参演的电视剧，还帮任嘉铨挡掉了赵管家的支使。

任嘉铨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台电脑，两部手机。电脑上是新闻、社交媒体等界面，手机屏幕的显示界面在各个剧组群、导演、制片等等聊天界面来回切换。一部手机是原主任嘉铨的，另一部是江锦余的工作手机。界面就摆在茶几上，任嘉铨用江锦余的账号联系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一览无余。

江锦余偶尔扫一眼，其他时间都专注于电视屏幕。

任嘉铨通过江锦余的人脉得到王薄雄王导的社交账号，发送验证消息，等待回复的时候，在网上四处搜集关于王薄雄的信息。

王薄雄，男，现年57岁，职业编导，从业二十四年，手上有七部自编自导的电影。从第四部电影票房大爆开始，王薄雄被媒体誉为“天才导演”，成为网络评论家们大肆追捧的对象。各种逐帧分析的视频、逐句分析的万字长文层出不穷，品鉴王薄雄的电影渐渐成为了一种证明自身品位的象征。更有“全世界只有十个人能看懂王薄雄”这种噱头，引起人们的胜负欲，争相细品王薄雄的电影情节，使王薄雄毁誉参半。

但不论人们如何辱骂，没有一个人质疑王薄雄的故事。能骂的只有王老师在片场的专制和暴脾气，以及王老师的唯粉而已。

王薄雄本身家底雄厚，电影对他来说，比起赚钱，更重要的是满足自己的表达欲望。早年因为与某某创作团队不合，果断辞职，从此开始单干，慢慢组建起自己的团队。据说他几乎包揽了自己首部电影的所有幕后制作，编剧、导演、拍摄、剪辑等样样精通。五年后，王薄雄拥有了自己固定的创作团队，其中还包括十名固定的演员。他的电影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主演，却每一次都能给观众不一样的感受。

人们总是对看不明白的东西充满敬意，王薄雄酷爱科幻、悬疑等烧脑情节，他的电影也确实经得起逐帧推敲。

网络懂哥们深度解析过王薄雄的电影，把“王薄雄”这三个字奉为一个时代。

几乎从不营销的王薄雄名声鹊起后，他的演员班子也跟着鸡犬升天，流量鲜肉们变着法子削尖脑袋往里挤。

名声渐大，瞩目愈多。天才如王薄雄也不能再独善其身，不得不通过交际稳固自己在电影界的地位。从第六部电影开始，王薄雄的电影里也出现了一些新的面孔。年轻演员靠“王的少年”或“王的少女”的名声火个几年，又迅速消失在人海中。

不过十位固定演员也无法满足王薄雄逐渐丰富的故事，所以，王薄雄的电影经常公开试镜，借此发现有潜力的演员。

王薄雄的下一部电影名叫《沉默的罪犯》，根据二十世纪初的真实事件改编：一个出身底层的少年发现自己的犯罪天赋，犯下各种精彩的罪行，被捕后判处无期徒刑，却因精通犯罪心理、成为警方的顾问，帮助警方破获大案，最后利用警方的信任逃离祖国，逍遥法外。

《沉默的罪犯》男主试镜预计要到明年二月。

接下来没有什么亟待处理的事，任嘉铨就每天坐在客厅跟江锦余一起刷江锦余演过的霸总剧。

每周二和周五，任嘉铨都会以江锦余的名义给季淮月订一束花，帮江锦余刷一刷季淮月的好感度。

别说，还挺好使。季淮月每次收到花好感度都能上涨一些，凭上涨的数值还能判断季淮月更喜欢哪些花。

但任嘉铨很快发现，可以不用这么费劲猜测季淮月的喜好。季淮月的一切，江锦余事无巨细，无所不知。任嘉铨也不再“暗箱”操作，大大方方当着江锦余的面用他的手机给他老婆订花。第三次订花时，江锦余自己接手了这份工作。

任嘉铨立马：“少爷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江锦余看任嘉铨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中邪的人。

任嘉铨：？？？

【他以前经常给季淮月买东西的哥……】

任嘉铨：……

季淮月的“旺夫buff”果然不是盖的——虽然任嘉铨不大想承认这一点。他打心眼儿里觉得江锦余这次事业受挫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小事，如果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甚至算不上挫折，否则任嘉铨也不会给自己揽活儿。但随着季淮月对江锦余的好感度上涨，江锦余近期遭受的一切都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广告商家、剧组等等负责人都不再向江锦余索赔，网上舆论逐渐平息，网友们转而集火另一个因辱国塌房的明星。

不过江锦余本人还处在自我怀疑的阶段，对自己未来的职业发展没有预期的方向。能明确的是，他不想再演霸总了。听任嘉铨提起《沉默的罪犯》，看过剧情梗概，江锦余立刻就决定试镜，没有任何犹豫。

当演员到了江锦余这个阶段，所有角色不是内定他是男主，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去试镜被视为一件丢人的事，实际上也相当丢人。等候室里全是自己的后辈粉丝什么的，“老师”长、“老师”短地叫，暗地里较劲，巴不得“老师”落选。江锦余以现在的咖位去试镜落选，够黑粉笑一年的。

江锦余却不怎么在意。这次事业受挫，他把过去的自己全部推翻了。

任嘉铨陪着江锦余没日没夜地刷剧，看江锦余饰演的上古神仙、冷酷邪魔、财阀家的一二三四五六子，抓马台词包括但不限于“我是个孤儿，父母在我出生前就死了”、“李先生，你贵姓”，任嘉铨经常需要死死掐住大腿以免自己大笑出声。连小零都绷不住闭麦了。

看到实在离谱的，江锦余自己也要笑。最后任嘉铨也不掐大腿了，跟江锦余一起喷笑。

江锦余笑完又要自我怀疑。看不出自己的演技很正常。身为旁观者，任嘉铨却是看得很清楚。电视剧里的江锦余跟坐在沙发上看剧的江锦余完全就是两个人，没有人会混淆。这充分证明了江锦余是有演技的，只不过剧烂，发掘不了江锦余的上限。

剧虽烂，边骂边看。上一集女主受虐，任嘉铨看得抓心挠肝，下一集女主翻身做主，任嘉铨又忍不住拍手叫好。

原先任嘉铨还要问这些玩意儿的受众是谁，现在不用问了，就是他任嘉铨这个大冤种。

不过这种剧，多看几集就没意思了，刷剧还不如看网友的毒舌评论。什么“有的人只顾自己演得爽，根本不管观众死活”、“现实已经够离谱了，就不能让我看点正常的剧吗”、“帅哥不需要知道自己长得帅”、“我有点审美疲劳了”……

任嘉铨自己看，笑完了还把手机端到江锦余面前，让江锦余也看。

江锦余最近心态不错，不破防了，get到网友金句频出的笑点也大笑出声。

任嘉铨看着江锦余毫无保留的笑意，突然灵光一现，说：“少爷好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

【任务完成1/3】

任嘉铨：……

【……】

江锦余敛了笑意，视线扫过任嘉铨的脸，往下落在手机上，很快又转移到电视屏幕。不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