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宣到了工作室，刚把东西放下，江北他们几个就拉着他说集体旅游的事。

一听说他们打算白天吃喝玩，晚上CAD。

宣总瞬间不乐意了。

当即拍板，要是大家都想出去，那谁也不能带电脑，全都给他踏踏实实玩两天，回来以后再该干嘛干嘛。

杨老板发话，工作室所有人一阵欢呼。

“你们姜哥咧？”杨宣问他们。

江北往上指了两下，悄摸声道：“哄孩子呢，还没下来。”

杨宣这几天不在工作室，不知道姜屿臣跟骆肇吵架，连夜带着枕头被褥来工作室躲清净的事儿。

往阁楼方向上去。

刚把帘子掀开，差点和刚要出来的姜屿臣撞上脸。

彼此都忽然定住。

杨宣看到他的时候先是一愣，立马又瞪大眼睛：“......你嘴怎么了”

这红的肿起来，嘴角那块还有点起皮，像是被天气干的，更像是给什么东西啃的。

“什么怎么——”

姜屿臣先是有些奇怪，后来肩膀挨到身后骆肇的，反应过来后，舔舔嘴唇道：“小北给的辣条，早上吃多了。”

杨宣没那么好糊弄，直接把人拽到楼梯中间的窗户旁边，冲他，“你骗鬼呢吧，这都快秃噜皮了你跟我说是辣的......”

姜屿臣嗯嗯啊啊了一阵，心里把骆肇那王八羔子骂了千百遍，本来他俩只是搁角落里亲一下就分开——

结果人跟牛皮糖似的，挨上了撕不下来，后面激动起来非得上齿咬，姜屿臣在工作室又不能动作太大，只能老实受着。

“嗳就是辣的，你爱信不信。”姜屿臣现在虚的慌，说完后赶紧扯了个别的：

“你这次去北市谈那个项目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下次跟你一块过去。”

“谈挺好的，人也有那个意思，想后续跟我们续签两年的合作。”

“行啊，他们那新开发的民宿想做成连锁的，要是能融合当地特色，推广到全国，少不了室内设计。”

“我也是这个意思。”话题给转走一瞬，又很快被杨总带回来，“不过你这脸上究竟是——”

“大宣哥。”

一直站后边骆肇忽然出个声，走过来道：“之前您说我哥在这里留了些东西，现在可以带我去看看么？”

他这个哥指的是骆斌。

之前杨宣从工作室找出些人留在这的，有几样还挺贵，本来是放这里当招财摆件。

后来大伙儿一商量，想都留给骆肇。

人孩子马上要读大学了，旁边总得放点东西傍身。

杨宣听了这个也立刻反应过来，“哦对对对，你跟我一块，我带你去会议室拿。”

“好。”骆肇点点头。

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眼姜屿臣。

姜屿臣刚才受他大宣哥提醒，手指在嘴角两边摩挲几下。

其实也不用怎么多磨，张大嘴巴，两边的尖刺儿疼得姜屿臣浑身一哆嗦。

有几处是刚才他自己吻回去后，骆肇明显更加激动，上嘴就是这么一口的。

现在姜屿臣这样是下不去了，干脆把电脑搬二楼来。

这里也有个工作区，平常是双喜的窝，拿了几个蒲团给他们睡觉玩。

现在他这情况特殊，俩猫崽子必须退位让贤。

姜屿臣在这忙活一阵，直到下午七点，工作室的其他人纷纷下班先走了。

骆肇端着个挺大的箱子上来了，坐在离他最近的一个蒲团上。

姜屿臣一个懒腰伸一半，看到他以后停下来，往箱子里瞅了眼，把其中的几样捡手里仔细看看：

“里面有几样玉石还挺贵的，现在放市场上还能换不少钱。”

骆肇把他手里的拿过来，重新放回去，声音很淡，“这些东西都交给静姐吧。”

“你不要？”姜屿臣挑挑眉。

“恩。”骆肇说完以后，扯住姜屿臣的手，“你也不许要。”

姜屿臣：“......”

他怎么不能要了。

严格来说他哥现在还欠着他钱呢，他拿这些东西是天经地义。

骆肇却从后面搂住他，大腿顶着他的胯和腰之间，“我以后给你买更好的。”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但他的东西，你不许拿。”

姜屿臣被抱住也没说话，不是不相信他，而是——

“你是不是现在还觉得，我之所以这样对你，是因为你哥。”姜屿臣往后看了眼。

有些东西不是亲一下抱一下就能解决的，要想这段关系能继续往下走，该说的必须得说清楚。

姜屿臣其实后来也回过味儿来，骆肇平常几乎从来不提骆斌的名字，除非这件事同时涉及到他们三个人。

只要姜屿臣说起他是骆斌弟弟，警报就会拉满，触碰到骆肇那根敏感的神经。

“我不知道。”骆肇弯下身子，从下往上点看姜屿臣，“我以前巴不得你别提他，干脆世界上根本没有他这个人。”

以前被父母抛弃，骆肇也曾幻想过，要是他没有这个哥哥就好了。

亲情、物质、经历、生活环境。

骆斌拥有的那些东西都会属于他。

原本这个想法随着时间早已消失，可现在却更加强烈，不是因为父母，而是因为他太想独占眼前这一个。

他太想要了。

想要姜屿臣从一开始认识的人就是他，他们一起创办工作室，闲暇时候去附近遛弯，每分每秒都在一起。

“但我知道，要是没有他，我根本就不会认识你——

骆肇深吸口气，又吐出来，“所以我现在变了，就算你是因为他才接受的我，我也不会再说什么。”

姜屿臣一怔。

骆肇手横在一个地方没动，微微使力，把人全部往身体里摁，“只要你是我的，只是我的，不管什么理由——”

“我都可以接受。”

空气一下安静下来。

工作室空了，底下的双喜一猫一只趴楼梯上，把这个长长的斜坡当滑梯滑。

姜屿臣忽然有些心酸。

不是作为当事人，而是换了个角度去想，要身后这巨型挂件真是他弟弟。

帅气优秀，无可挑剔，做什么事都能做成，却在面对另一个人的时候，因为想得到对方的喜欢，要这样毫无底线的委屈自己。

他这当哥的知道了不真得气死......

何况这都哪儿跟哪儿，完全不是一回事。

“你听着，有些话太......那什么了，我只说一遍。”姜屿臣转过身，和人面对面：

“可能因为我的成长经历，我这辈子没对什么人起过念头，在遇见你之前我甚至觉得一个人这样过一辈子挺好，没负担，也没牵挂。”

“但我毕竟比你大十岁，有些东西你都能感觉到，我不可能不清楚。”

“我要是有这方面的想法，绝对不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任何一个人，而只会是在于那个人本身。”

骆肇放在他身上的手僵了一瞬。

姜屿臣：“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感觉具体是什么，但我对你的.....是可以做我们之间做过的这些事情。”

“我之前说，觉得你年纪小，很多事情没有考虑清楚，是我不对，我不该因为这种理由擅自否认你的感情。”

“可我也想说，截至目前，我的工作和圈子到现在已经固定了，但你的人生还很长——”

“到时候不会像现在这样，身边能每天在一起的只有我一个人，你总是会有比我多出来的那十年。”

十年，有些人能靠着这个东山再起，有些人也能因为这个一无所有。

姜屿臣前半生失去过很多东西，先是父亲，后是母亲，他说是为了骆肇好，其实也是源于内心的恐惧。

怕失去，怕对方后悔。

那时候他们已经没了兄弟这层关系，彼此之间甚至可能连陌生人都不如。

姜屿臣不愿意这样，也惧怕这个。

“可能你会觉得我是杞人忧天，但这就是摆在我们之间的现实，不是有多喜欢就能轻易跨越的。”

“我话说到这里，你也可以回去再好好想想，等考虑清楚以后，咱再聊一次，要是你也觉得十年太长，我们——”

我们什么呢......

姜屿臣喉咙像被什么扼住，半天没“我”出来。

他说完这些的时候，骆肇起初没有动，过了十秒钟，才抬起姜屿臣的下巴，在他唇角上亲了一下。

人要靠过来的时候姜屿臣下意识闭上眼，偏了一下又没再动。

一吻毕之。

骆肇垂眼睨他：“你知道吗？”

“你刚刚说你对我的感觉，让我觉得好像过去经历的所有遭遇，任何不公，都变得不那么痛了。”

姜屿臣眼睛微睁。

“哥，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究竟有多渴望你能说出这句话。”

骆肇伸出手，勾起他的下巴，“但是既然你担心这些，那就好好看着，看我在余下的几个十年里，是怎么对你的。”

“我不会让你失望，因为那样做不是背叛你，而是我连我自己都放弃了。”

“你让我回去考虑，我可以告诉你，这种感觉全都刻在我身体里，就算是十年之后我要说的也只会是这句。”

字里行间的长长久久，胜过任何一句掏空心思的表白。

这场差距悬殊的感情拉力赛，横在中间的时间，年纪上的差距，听着都好像不再是事。

姜屿臣心微动，在他身后男子的耳垂上轻轻捏捏。

下一秒自己的耳垂就被叼住。

在旁边这只巨型犬的摩挲下，姜屿臣总算松了口。

两人又在几个蒲团上抱着滚到一起，倒是没做别的，只是一个仰躺在另一个肚子上。

偶尔翻个身，侧着的身体又会变成面贴面。

夕阳西下，耳边偶尔传来几声猫叫，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简单了。

团建选在流浪狗之家设计图确定好的第三天。

大伙出发前还去看了孙大爷。

孙大爷自打开工那天起，每天都跟黑子一块儿去工地那块转悠，快成监工了。

看到骆肇还挺高兴，特意提了嘴，说是他当时送来的那只小狗现在长胖了，前天刚被一家三口领走。

上了高铁以后姜屿臣问他，“什么小狗？”

骆肇没说什么，只是捏过姜屿臣下巴，手指一边一只杵他侧脸上，轻捏两下，把他当二喜撸。

姜屿臣：“......”

自那次说开后，骆肇总是这样，虽然不会动不动亲过来，但不时会捏捏蹭蹭，搞得他这张老脸没地儿搁。

姜屿臣虽然总调侃自己老成，但也是真没觉得自己老，直到身边黏糊着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小少年。

等到骆肇手从椅背又环过来，姜屿臣捏着手背上那层肉把他捏开。

又拍他脑袋，“得了得了啊，没大没小的干嘛呢。”

得亏买票的时候，这个车厢刚好只他俩，不然被江北他们看到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骆肇被捏开也不恼，手肘搭扶椅上，脸冲着他。

两只眼像是一边撒了一颗小星星，亮亮的，哪里有半分先前不好惹的样子。

“你喜欢我。”骆肇说。

姜屿臣一口水差点噎到，咳嗽两声说，“然后呢。”

“然后......”骆肇凑过来，在他耳边哑着嗓子道：“然后我马上要成年了。”

卑微小肇......应用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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