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月高悬，树影在邪风的驱动下晃动，谢萤的耳边却传来经久不息的诵经声。虽然声音很小，叽哩哇啦一句听不懂，但是在夜深人静需要睡觉的时候，诵经声也明显起来。

“啊！”谢萤翻过来转过去睡不着，虽然有意忽略这声音，但是神经却抓着这些细碎的声音不放。气急败坏的谢萤投入清扬的怀里，用对方的大手覆在耳上，但是诵经声仍然是见缝插针，烦人！

终于，十分钟后，谢萤拉着清扬出门，看看到底是哪户人家半夜诵经，供的哪处神佛。

两人却不料整条长街竟灯火通明，无论是二三层楼顶还是隐没在楼层背后的平方人家，家家户户灯火摇曳，隐隐约约传来诵经声。

“怎么会？”怎么可能家家户户都半夜三更念经，还伴随着有节奏的敲击声。

清扬拽住谢萤的胳膊，“听！”

在诵经声的背后，似乎混有悉悉索索的其他声音，但到底是哪种声音，还分辨不出来。

谢萤清扬两人在街头走过，选择了一家有名的光棍家的墙角，透过油污挂满的窗户，看到那人正盘腿坐在蒲团上虔诚地祭拜着什么东西，但身前的桌子上却什么都没有。

三炷清香徐徐升起，淡淡的香味被挂在墙上的画儿吸收，画儿上显然是一朵娇艳的黑莲。

又是黑莲！走到哪儿哪儿是黑莲，简直阴魂不散！

在C城中心莲坛，玄一脸陶醉地沉浸在香火的漩涡之中，这味道，这功效，比几枚莲子带来的收益好多了。

玄大手一挥，远在D城的信徒们竟异口同声道“感谢神莲，圣莲威武！！！”

谢萤听得牙疼，一个人喊就算了，整条街都是小学生喊口号一样整整齐齐得喊声，简直没脸看。

“难道整条街都是黑莲的信徒？”谢萤到底不信这邪，非扯着清扬转遍了小镇的各个小巷，竟无一家正常，当真是可笑至极。

凌晨，谢萤清扬又被一股奇怪的臭味熏醒，偏偏找遍宾馆也找不到臭味的来源。

第二日一早，宾馆楼下就有一个老头晃晃悠悠地打量着垃圾桶里的纸壳，要不是得干干紧紧不染任何脏污地见莲使，他指定得拾起来看看这个纸壳子有多重，下面再有没有新扔的泡沫箱子能不能种菜。

邓老头将近等了一个小时才等到谢萤清扬悠悠转醒，这并不怪两人迟到，明明是老头睡不着老早到了地方百无聊赖盯着垃圾桶里的纸壳，生害怕被人拿去了。

清扬拉窗帘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老头在下面一会儿将帽子拿下来摸摸，一会儿将帽子拿下来摸摸，自己的秃顶都盖不住了。

说起来也可笑，老邓头明明头顶的头发都掉光了，但他还颇为机智地将侧面的几根白发留长将自己锃亮的头顶盖起来，从某个方向一看还真以为老头头发茂盛，引得部分人点头称赞。

本以为老邓头带去的地方不远，但没想到还是摇摇晃晃一个多小时才到，这可为难了清扬，没想到他竟连公交车都坐不住，在几个坑石之后，半个灵魂都快掉出躯体了。

这是一个叫采灵村的小村落，破破烂烂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没有人迹，但偏偏有几十个年轻人住在这里，亮彩的短袖和红绿灯一样的头发和周围的断壁残垣简直格格不入，但他们偏偏凑在了一起。

谢萤很快发现他们的眼里并没有正常人的光，他们眼神从来不会聚焦，只是行尸走肉一般在阳光下走动。

村子里弥漫着恶臭，那是和凌晨时候一模一样的臭味，只是浓度增了好几倍，谢萤暗骂自己为什么不在包里装两只口罩，如果被这化学攻击弄死阎王会不会让她带着臭味去十八层地狱熏那些罪大恶极的人。

老邓头轻车熟路地走向村子里唯一还算完整干净的老房子。

大门半掩着，整个院子都是纯木架构，家具也是红木的，堂上面坐着一个完全被黑布包裹着的老人。

“今日十五，白天关门，夜半开张！”沙哑的嗓音从黑布后面穿出来，这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嗓门那里好像藏着一口浓痰不上不下，听着怪让人难受。

老邓头拍了一下脑袋，大吼，“忘了今日十五白天不开张，白来了！”

看来十五的晚上是个重要节点。

老邓头主打一个来都来了，出了门竟坐在门外的老塘边的石块上拿着帽檐扇风，臭味更浓了，只是他好像没有闻到。

谢萤故作难受，面色难看地发问，“这是什么奇怪的味道？”

“不知道，臭死了，难道有人在这里窝粪？”清扬一脸吃屎的表情，表现得极为嫌弃。

两人一唱一和，整得老邓头皱着鼻子一嗅一嗅地，但他偏偏闻不到什么味道，难道这臭味还挑人？

在层层黑布覆盖之下，老妇人斜眼一笑，看来有必要为了今晚的祭祀添柴加薪了。“两位小朋友，远道而来，进来坐坐，喝杯凉茶。”

妇人的举动引得老邓头吹胡子瞪眼的，毕竟他从来没得到过如此待遇，偏偏两个小鬼能喝上落红婆婆的茶。

凉茶是好，但是茶叶下面隐藏的佐料能让谢萤直接倒下，毕竟她最怕这种软体的深色的线虫，倒是顺带着老邓头的那杯，老头儿品得可香了，不知道有没有这种恶心的东西。

没等谢萤碰到杯子，清扬便一个手抖打翻了两杯茶，老妇人脸色瞬间难看，此起彼伏的皱纹能夹死蚊子，但只能听着清扬一声一声的抱歉说不出话。

小镇的夕阳着实是一大美景，浅紫色淡红色完美地融汇在金云当中，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村子里悉悉索索出现人迹，一堆堆篝火在广场绽开，若隐若现的火光之中，两个小孩机械地走到场中，眸中映出灿烂的火花。

落红婆婆笑眯眯地站起来，“走吧，孩子，开始了。”

什么开始了？

没等转身，两人后颈就遭受一击重击，而后黑色笼罩了全部的意识。

“这两个，不错。”带他们来的老邓头早就不在了，落红婆婆身后跟着两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各自接着谢萤清扬拖到了房子下面的空间。

清扬眼皮微微动作，他不放心谢萤，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懂他的暗示，但就目前来说，一切还是和他的料想一样。

落红婆婆亲眼看着两人倒在麻包袋子的中间才出门，一步一摇的走到了场中央。

这是村民们碾场的地方，每家每户的麦子都是在这里和秸秆分开，但是这个满是功德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孩子们的墓场。

这两个被送来的孩子，就是他们的莲使精挑细选出来的莲子，只要献祭了他们，所有人都会百毒不侵，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