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乾以推门走入一家松城本地菜饭店，突然撞上屋内开得极足的冷气，浑身几乎湿透的周乾以面不改色。

这家饭店在松城开了很多年了，生意一直很好，但现在不是饭点，因此也并没有特别多人。

玻璃门隔开了大雨的嘈杂，推门瞬间传来“欢迎光临”的电子音引得坐在大厅的寥寥几桌食客看向这边，只一眼，便又迅速回到了自桌友人的话题之中。连原本昏昏欲睡的收银台小妹都被这声音震得一激灵，瞬间精神百倍。

周乾以没心思去在意其他食客的眼光，他随意地收了伞，将伞放进收银台一旁的伞桶中，动作不算大，但还是震落了不少雨水，散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被店内暖黄的灯光一反射，显得亮晶晶的。

收银台小妹带着浓浓困倦和极重的松城方言口音问周乾以一共几个人，好给他找座位，周乾以只是摆摆手，问了包厢的位置然后便往里走去。收银台小妹见没自己什么事，于是又放心地撑着头打瞌睡。

周启明订的包厢在一楼最靠近厨房的位置，周乾以没走几步就看见了紧闭的房门和木质房门上挂着的塑料牌，上面写了房间号，确定了是这间后他没什么犹豫直接就推开了门。

这是一个小包间，餐位也就是最多容纳五人的标准。

包间里除了刚到的周乾以以外，还有一个表情严肃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和一个面色冷淡容貌姣好的中年女人，二人中间坐着一个头发稀疏还略有些白发的戴着眼镜的年岁看起来稍长于身旁两人的男人。

中间的那位正是从北城材料实验室远道而来的卢丰教授，他声旁的两位则分别是周乾以的父母，周启明和刘慧泽。

卢教授原本正同身旁人认真地谈论着什么，忽然看到周乾以进来，脸上挂上了惊喜的笑容，身旁的两人还沉浸于深层次的学术讨论中，卢教授反而最先开口道，

“这个就是乾以吧？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长这么大了！”

卢教授笑眯眯地看着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的周乾以，周乾以也微微点头回应道，

“卢教授好。”

直到周乾以开口讲话，周启明和刘慧泽似乎才意识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刘慧泽短暂地抽出一丝精力，看了周乾以一眼，示意他快快坐下，便继续投入到学术方面的讨论中。周启明则是匆匆抬头看了周乾以一眼，便继续低头翻看起了手上的实验报告。

刚才只是和周乾以打了个招呼，仔细看了他几眼，注意到了他湿透的衣服和凌乱的头发，卢教授似乎还有话想要和他说，却被身边的刘慧泽掐去了话头。

于是便只好先讨论起新的问题来。

学校食堂的饭菜发挥不稳定，周六中午的饭几乎从来没有好吃过，周乾以周六如果留校，基本上都是中午不吃等晚上回家再吃。

周乾以原本中午就没吃饭，刚才冒雨赶过来又消耗了不少体力，于是落座后他就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桌上的菜五花八门点了一大桌，周乾以只偶尔夹几筷面前的，配着包间自带的电饭煲里面的米饭吃了。

菜品的味道是极好的，可是却失了些风味。

除了一直在电饭煲里保温的米饭，其他菜或多或少都有些凉了。

松城本帮菜清淡，因此即使菜都凉了，也不太影响味道，只是口感确实降了一个层次。

周乾以这会儿倒不像在十二中食堂那样挑剔了，安静地解决自己的进食需求。

一旁的卢教授多次将目光停留在周乾以脸上，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和他说，每次欲言又止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口总会被身旁的二人打断。

包间里的空调开得很舍得，屋外还下着雨，卢教授额上却冒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他看周乾以一副吃完饭后就不多留的样子，再加上自己现在还陷入身旁二人的“喋喋不休”的讨论中，又想到此行来松城的目的，心下忍不住焦急，却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气。

说到卢丰此行的目的。

实际上，尽管在这个包间里待了那么久，他却仍还没有和周启明二人聊到正题。

为了能够在晚饭点前吃上饭，也为了能够在完成北城材料实验室的“指示”后可以有富余的时间去满足他自己的“私心”。

卢丰已经下定决心，下一句话，不管周启明或者刘慧泽说什么，都一定要将话题转移到真正的主题上来。

他刻意没去认真听这回周启明发问的内容。

“…不瞒二位，我这次赶来松城，主要是为了前两天线上谈论过的三所合作的部分事宜。”

卢丰这次来松城主要是为了他所任职的北城材料实验室，与周启明二人隶属的松城物理科学实验室，以及坐落于与松城比邻都属于芜海的海城内的芜海大学生物科学院生物科技研究所共同参与的一个国家级保密实验项目的推进。

周启明听见这话终于从前两天的实验报告中抬起头来，刘慧泽也从自己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周乾以没兴趣听他们接下来的聊天内容，来之前他全然不知父母忽然把他叫来这里的原因，来之后他只当是为了吃顿饭。

刚好他已经解决了吃饭的问题，擦擦嘴，起身向另外三人眼神示意自己不打算久留便离开了，也没管有没有人读懂了他的意思。

周乾以出饭店的时候雨基本上已经停了，只零星飘着几点，他顺路去乐元聿说的那家私房菜还了伞，出来的时候在路口看见了一个人。

是卢教授，他站在路口正看向周乾以站着的方向，似乎是有话要讲。

周乾以看见了他，却并没有马上走过去，卢教授也不着急，只是注视着周乾以，静静等在原地，仿佛百分百确信周乾以一定会走过去。

周乾以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积水，现在城市的雨污分流都做得好，但是大雨过后仍然有好些雨水汇聚在地面上坑坑洼洼处。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乐元聿发了几条信息。

Z_12_23:今天还是下雨了

Z_12_23土办法容错率太低了，下次还是看天气预报吧。

打出来的字具有嫌弃对方的嫌疑，但是打字的人却翘着唇角。

乐元聿一直是信息秒回派，马上周乾以就收到了备注为一个弯弯的黄色月亮的emoji的新消息。

【月亮】：本来这个办法就只能预测一部分的天气啦～

【月亮】：而且松城进入雨季后天气多变，你又不是不知道！！！

【月亮】：【拳头】【拳头】【拳头】

周乾以看着信息，嘴角笑意更甚，但却没回复，收了手机便向在路口等了有一会儿的卢丰走去。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