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第一节就是物理课。

乐元聿睡醒，乐元聿崩溃，乐元聿继续睡。

刘总的物理课简直可以改名叫催眠课，乐元聿欲哭无泪。

刘总一开口，乐元聿就感觉自己刚才睡的那二十五分钟全白睡了。

强撑着听了半节课天体运动，乐元聿还是不堪重负地闭上了双眼。

旁边的周乾以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样子觉得好笑

看她头一点一点地一会迷朦一会清醒更觉得如此。

“唉，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还苦口婆心地劝别人少睡点，自己倒好，物理课上睡得比课间还沉。”

周乾以特地挑她头点得最低的时候凑到她脑袋边轻声道。

“！！！”

乐元聿惊醒。

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她又害怕动作太大招来刘总关切的眼神，目光扫视一圈桌面，顺手抓过周乾以刚才没写完的卷子对折了两次，做一把扇子的模样，囫囵地扇着风。

尽管现在是三月份，尽管她位置的正上方就有一架运转着的风扇，尽管外面还吹着带着湿气的凉风，尽管教室里的大家几乎都穿着外套——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个多欲盖弥彰的假动作后

乐元聿一只还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捏紧了。

她尴尬的时候总喜欢捏拳头。

周乾以在旁边好整以暇看了半天，看到这实在是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

乐元聿瞪大了眼睛，朝他递过去一个狠狠的眼刀。

她刚从瞌睡中回过神来，眼睛里还泛着莹润的光泽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热了，或是刚才实在是太尴尬

她的耳垂红红的。

周乾以默默注视着，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

乐元聿“警告”完周乾以之后立马就转回头了，被他闹这一下，她是彻底不想睡了。

可是困倦带来的疲惫感还残留在她身上

于是，趁着刘总抓另一边犯瞌睡的学生的机会，乐元聿悄悄趴在了桌子上

她下半张脸都埋进交叠的手臂里，留下一双亮晶晶的杏眼，和稍微有些凌乱的刘海。

修剪得当的短发胡乱散着

有几缕发丝被课桌挤压出圆润的弧度

衬得她非常俏皮可爱。和她这个人的性格一模一样。

周乾以悄悄看着，心中软绵绵的，只给出这么些想法。

乐元聿平时是不戴眼镜，她有一点点近视，但是不影响正常的生活

只有学习的时候她会带上眼镜

刚才因为正好在犯困，也没顾及上这个

这会儿刘总从教室那边抓了几个犯困的到后面站着后，恰好绕到了乐元聿他们这块来。

乐元聿见状迅速翻出眼镜盒，打开，带上眼镜，关上。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斜后方的许婷云看得叹为观止，悄悄给乐元聿竖了个大拇指。

当然了，乐元聿很好地捕捉到了这个“悄悄”。

至于她正后方那位……

“肖赫！你这是第几次在我的课上睡觉了！我知道你们都是成绩好的学生，不把这点基础知识放在眼里。但是你们至少应该要把我放在眼里，给我一个老师应该得到的尊重！”

又来了，乐元聿轻轻叹口气。

真要说刘总的教学水平，其实是不差的，十二中也是松城第一的老牌名校了，招老师这点门槛还是有的。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当上老师，刘总身上的教师威严感非常重。

前两天肖赫还和乐元聿私底下悄悄吐槽过。

说他总感觉刘总把老师这个身份看得太重了，就像一层偶像包袱一样

她总对学生对待自己的态度这个问题特别上纲上线

她特别接受不了学生不和她说敬语，和学生把她当成同龄人那样没什么顾及的去对待

然后哗啦啦举了一大堆例子。

说她不像教化学的张哥那样没架子，很轻松就和学生打成一片

也不像老罗那样看淡一切，好像下一秒就要穿个棉大衣，捧一朵盛开的粉色荷花表演“宁静致远”

总之他上次和乐元聿说了特别多

乐元聿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看法，但是最起码在这一刻

刘总拉着生无可恋的赫子滔滔不绝讲了半天的大道理，她确实也有些无奈

讲完了一大堆大道理，指挥肖赫到教室后面站着去了之后

刘总终于继续上她的正课了。

这个时候离下课只有五分钟了。

周乾以早就在刘总疯狂输出大道理的时候展开了那张被乐元聿折叠过的卷子继续写了起来

后面的课就是整理了一下前半节课提到的知识点

乐元聿潦草听了几句，又翻书认真看了会，最后把视线转移到周乾以的试卷上。

他并没有每道题都写，有些题写了完整的过程，有些题只有几个字母和数字，有些题写了几条公式便没有下文，甚至还有些干脆什么都没写。

乐元聿无聊着呢，反正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现在讲得又是温习的内容

又想到被周乾以“阴阳怪气”的那句话

索性现在直接骚扰回来好了

她没想什么太多的，随便指了一道空白的题目

故作严厉，对周乾以道

“周乾以同学，这里怎么不写？”

周乾以抬眸看她，脸上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连一丝探寻的意味也没有，纯粹就是无聊的

他马上又把视线转回刚才未解完的题目上

头也不抬一下

“太简单了，没有写的必要。”

闻言，乐元聿来了兴趣，仔细看起了题目。

和卷子上其他的题相比，这道确实要简单一点，但是和平时练习册上的题目比，又有一定的难度

乐元聿尝试解了一下，对着周乾以报了几个数字

“第二问的最后一小问是0.048，你重力加速度是不是看错了，这题是9.8，不是10。”

乐元聿又算了一遍果然对了，这时候下课已经有一会儿了。

“还有呢？”周乾以语气平淡。

“第三问没什么头绪。里面有电学的内容，刘总还没讲呢。”

乐元聿懒懒道。

“第三问的第一个小问你可以写的，用运动学的知识可以解，只是非常麻烦。”

周乾以淡淡道。

乐元聿头大。乐元聿无语。

“本来就只是解闷写写！再说了我又不去比赛，这么麻烦的题我才不乐意写呢。”

乐元聿咋咋呼呼道。

这张卷子的最后一题他也写完了。

周乾以放下笔，拿起卷子习惯性地检查。

乐元聿这时候早就没有疲惫感了，但又继续趴着了，纯粹是懒得动。

她抬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周乾以认真检查试卷的样子

注意到她的目光，周乾以不咸不淡地开口了。

“你确定你是为了解闷，而不是为了烦我？”

“就不能边解闷边烦你吗？”

周乾以呛她，她就呛回去！

周乾以瞟了她一眼，又不说话了。

是因为母亲是个画家的缘故吗？

再加上她自己很喜欢摄影，本身对“美”就有很强的感知力

现在乐元聿看周乾以一丝不苟检查试卷的样子，就像小时候欣赏母亲的画作一样

周乾以长得很好看

他那张脸明明总是板着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尤其是眼睛，总是带着不留情面的审视和锋利，

上学期，校园墙提名十二中十大帅哥的时候，据说，后台票数统计组对他有一条备注评价

“看谁都像看垃圾的眼神非常加分”

乐元聿其实不太能理解加分点在哪里，但是这双眼睛生在周乾以的脸上确实显得无比好看

他的嘴唇很薄，颜色也淡淡的，和他白皙的皮肤如出一辙，给他的面庞更添一丝精致

他鼻梁又高挺

他的睫毛很黑而且长，简直不像一个男性该有的。

明明五官都透出淡淡的疏离感，合在一起却变成让人过目难忘的惊艳。

总之他是一个符合广义也符合狭义上的“好看”的人

对于美，乐元聿从来不会吝啬夸赞，这是母亲教给她的。

“周乾以，你不说话的时候，很帅。”

但是对于周乾以，乐元聿觉得，直截了当的夸赞，会助长他的“焰气”。

斟酌着，她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周乾以收起卷子，缓缓转头，对上乐元聿不加掩饰的，大胆的目光

“开头和结尾特别好听，至于中间的部分，完全可以省略。”

末了还要补刀。

“就像你的作文一样。”

乐元聿震怒！岂有此理！

“我可是作文能拿五十分的人！”

“你拿五十分那次我拿了五十三。”

这会儿周乾以已经慢悠悠地开始给生物课做课前准备了。

“周乾以，你真的很烦。”

乐元聿已经被他的幼稚打败了。

“嗯，大小姐，让你为我感到烦恼，真是不好意思。”

乐元聿丝毫没有察觉话里的暧昧。

“周乾以，你怎么这么幼稚呀！”乐元聿抓狂。

“和'这么幼稚'的人能扯这么久'这么幼稚'的事，乐元聿，你不会觉得自己比我成熟到哪里去吧？”

这句话末尾已经能听见周乾以的笑意。

得了，她就多余问。乐元聿想。

听她没声了，周乾以分出眼神去瞧她。

她好像就在等着自己似的

特地凹出一副死气沉沉的表情，浮夸对着他地做了一个拉链拉上嘴巴的动作。

见状，周乾以克制不住地上扬嘴角。

不过在乐元聿看来也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周乾以啊，你已经陷进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