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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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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依然一共收了十一个学生,都住在小区周边,其中有九个小孩子,还有两个成年姐姐,一个是小时候对钢琴有兴趣后来工作才有能力学的,还有一个家里拆迁户,不上班,每天收租,无聊打发时间。

无论学生报班时目的是什么,梁依然都一视同仁,认真备课,努力去教。

艺术教培行业比较卷,机构里研究生博士学历的老师多如牛毛。

梁依然只有本科毕业,而且右腿残疾,去面试时人家一看她情况,虽然都很同情,但现实摆在那里,她教学经验也不丰富,还是婉拒了。

她只好在院子里,附近学校门口散散传单招生,生源都是普通家庭小孩,课时费要价也比外面机构便宜,而且主要近、方便,有的小朋友上完课,父母要是加班,就继续在这做作业,梁依然还给他们做饭吃。

周末的时候,有几个小孩一呆就是一天,因为他们父母都和她继父一个单位,知根知底,也很放心。

说起梁依然的家庭情况,还是有一些复杂的——梁依然父母在她高中时离婚了,又分别再婚。

继父刘亚力在银行工作,丧妻后,经人介绍与梁依然的妈妈仇晓玲结婚,继父之前有个女儿叫刘璐,只比梁依然小半岁不到,正在加拿大读研究生。

她妈妈和继父后来又生了一个小妹妹刘欣悦,今年上幼儿园中班。

父亲梁建刚再婚的妻子王岚则带了个儿子,梁依然叫他哥。半路夫妻,再婚后却一直吵吵闹闹的,没两年就又离婚了。

经历了两段耗费心神的婚姻,王岚现在彻底放飞自我,从此投身事业,现在在东南亚做生意,风生水起。

梁依然目前住的这套房,就是继父单位分的老房子,离她复查的医院很近,而且梁依然出车祸后就在这养病,住惯了,她爸梁建刚就自己掏钱从继父那买下来了。

院子虽然小,周围环境也拥挤,但出了小巷就是主城,教育资源密集,实验小啊,还有一中都在这边。

邻居也都是在这住了一辈子的老街坊,毕竟她是一个人住,家里人比较放心。

在江简元从天而降,像枚炸弹“嗙”地炸开之前,她的生活平静如水,规律,单调。

有几个朋友,但不多,梁依然大学不在本省念,大学同学毕业后都四散在天南海北,在家乡,只有几个发小联系。

周三下午,邱姗在微信上找她,发过来几张照片,是答谢宴那天敬酒到她这桌时,摄影师抓拍的——邱姗站在左边,胡应波正在仰头喝酒,梁依然被她拽在最靠近的位置,把花束举在两个人中间,两个人头挨着头聊着什么,很热络的样子。

邱姗在微信上说:“依然,你怎么样啊?没生病吧?那天你没赶上合影,我专门叫跟拍挑了两张咱俩的照片修,发给你留个纪念。”

梁依然回她:好着呢,没事。

又发了个开心的表情说:哇,拍得很好看啊,我要珍藏起来,哈哈。

对话框正在输入,来来回回。

过了一会,邱姗发来一条信息:你给我的礼物我回家才拆,太贵重了吧,感谢感谢。之前去泰国度蜜月,带回来伴手礼,你家地址发我,刚好下午出去,给你捎过去。

梁依然本来要拒绝,邱姗又说:一点心意,你千万别客气。

周三下午她只有一节课,这会学生已经走了。

梁依然想了想,把家里定位发过去了——她是很在乎邱姗这个老同学的。

邱姗让她别下楼,她直接送到楼上,但梁依然想起家门口没来得及扔的垃圾袋,还是换衣服在院子门口等着。

十几分钟后,邱姗来了,可是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

江简元眼睛很尖地看到了她,当即越过邱姗,抬腿就朝梁依然跑来,彷佛迟一点,她就会变成蝴蝶随风飞走了。

梁依然却眯了眯眼,很努力才看清楚这人是谁,一看清楚,也转身要走。

单元门口装的是密码门,闭门器拧得特别紧,关的慢慢吞吞。

江简元跑过来用胳膊把门撑住,邱姗追上来说:“诶,依然!都是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了,不至于吧。”

梁依然站在贴满小广告的楼道气得直抽抽,话都说不利索了:“你来,你带他干什么。”

邱姗看一眼她,又看一眼旁边挤眉弄眼的江简元,小声说:“他一直求我,我也不好……”

实际江简元财大气粗,直接就给邱姗随了小十万块钱,美其名曰礼金。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邱姗跟老公胡应波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当年那事没那么夸张,带着江简元见见梁依然,也无妨啊。就这十万只是少爷的零花钱,他随随便便一掷千金,对普通人来说,还是一个非常令人心动的数字,很难说不。

江简元招呼邱姗:“行了,你走吧,我跟她单独说。“

邱姗极其不信任:“你不要对依然做什么坏事啊。”

江简元一下感觉非常没面子,大为光火:“不是,都同学了你怀疑我,我能对他做什么?我要真想对她做什么,还能故意让你目击了?我有病吧。”

他没工夫继续和邱姗计较,因为电梯门已经关上了,江简元急得一把搂起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礼盒们,就噔噔噔从楼梯追。

还是住的太低了,三层楼很快就被他爬上来了,梁依然正在拿钥匙开门,江简元从背后把她手里的钥匙抢夺下来,不抛弃不放弃地哀求:“依然,我给你带了一些东西,你就收下吧。”

梁依然说:“不用了,谢谢,把钥匙还我。”

江简元把钥匙给她,看着锁孔旋转:“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东西你一定要拿走。”

“……不用。”

梁依然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无耻的人,真是开了眼了。

江简元把头往门缝里伸,非常大言不惭地说:“你怎么不邀请我去你家坐坐?”

“我说不用了!”

梁依然终于吼了出来。

对门邻居家养了条狗,警觉地听到门口骚动,汪汪吠叫开了。

江简元被一人一狗吓了一大跳,连忙举手投降:“好好好,我把东西放下就走,绝对不多说一句话!”

结果余光瞥见客厅有张大桌子,上面是不知道几年级的作业簿,反正看着很低龄,花花绿绿的,几个卡通小孩在抓蜻蜓。

江简元就眼睛一亮:“你不是老师吗,那你总得收学生吧!”

***

齐思钧从实验小放学了,他和同学牵着手放声歌唱,老师带他们走到家长接送通道,破天荒不是保姆阿姨接,而是他小表舅江简元,笑眯眯地,盘着胳膊在那等他。

他不喜欢这个经常挠他痒痒把他扔到天上当沙包玩的舅舅,但是也不害怕他,因为他总是露出很白痴的神情,感觉和自己很有共同语言一样,但他喜欢这个白痴舅舅酷酷的红色小汽车,坐上去就问:“喂,怎么是你来接我!”

江简元忍耐住捏他的冲动,努力笑得阳光纯良无害:“舅舅来给乖孩子送好吃的披萨呀,汉堡呀,冰淇淋呀,你要不要吃呀?”

齐思钧放下手里正打得不可开交的奥特曼和怪兽玩具,双眼放光:“真的吗?!”

江简元一脚油门踩下去:“那还能有假!”

江简元把外甥喂得跟小猪崽子一样饱,嘴上是冰淇淋奶渍,手上玩具多的拿不下,吃饱喝足,把齐思钧带到梁依然楼下,指使说:“你摁电梯,上三楼,左边那个门,就跟姐姐……啊不,就跟阿姨打招呼,要可爱一点那种,听懂没?”

齐思钧豪情满怀地上楼,门一开就卖萌:“阿姨你好,我叫齐思钧。”

梁依然满头雾水,一抬头看见江简元站在楼梯最后一节对她哈巴狗一样笑嘻嘻。

她就只好硬着头皮打开门:“……你好。”

就这样如法炮制,把这个小朋友送上门好多次,后来变本加厉,居然说托管小孩不能白托管,要给她钱,梁依然不收,江简元就把钱撂门口,走掉。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她的手机号,每天乱七八糟不认识的人给她打电话,都说是江先生介绍来找她学钢琴的。

对门大妈有一天隔着防盗铁门,神神秘秘地问她:“依然啊,最近找你那个男的,他是不是坏人?要不要我跟你爸妈他们知会一下?”

梁依然正用后背抵着门,让齐思钧和她继兄的儿子谭羽乔进屋,手里提着两个花花绿绿的书包和一堆菜,也真是巧,两个小男孩还是同班同学,放学后互相吹牛吹得正上瘾,谭羽乔说:“你信不信我家养了十万只蚂蚁。”齐思钧不甘示弱,夸张地叫道:“什么!才十万只,你信不信我家有十二万,不对,十二万亿只!“

梁依然满脸尴尬地说:“阿姨不是的,那个是我朋友,吵到你们了,真是对不起。”

梁依然无数次给江简元发信息,措辞严肃:你别给我再拿东西了,也别再来我家了,影响特别不好,人家都在问。

江简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问?那是嫉妒!

梁依然发过去一个无语表情。

江简元在微信里憨笑,说,别客气。

梁依然就气得把手机锁屏了。

梁依然觉得江简元就跟夏天的蚊子一样,但是是只嗡嗡不叮人的蚊子,他在你耳边整天飞来飞去,就是不走,嗡嗡嗡嗡,嗡嗡嗡嗡的,特别烦人,死活就是不露出口器叮你,嬉皮笑脸的,让你没有办法把他一巴掌拍死。

他自己倒好,每天乐得跟二百五一样,却把她搞得心烦意乱,无所适从,惶惶不可终日。

这天外面下了大雨,江简元又是提了大包小包东西上门,燕窝、桃胶,还有什么床上几件套,她都不知道他一天从哪搞来的这些。

但是雨下的很大,外面黑乎乎的,院子不让车进,只能停外面马路边。

江简元提着东西跑过来,淋得落汤鸡一样。

梁依然把门开了一点,烦得关上,两秒钟后,又打开了。

江简元淋得湿哒哒的,正往电梯口走,灰色卫衣淋了雨,感觉都变黑了,头发也乱糟糟的,就有点不忍心,叫住他说:“要不你进来坐会吧。”

梁依然给江简元熬了姜汤,还拆了个新的速干毛巾让他擦擦。

坐在客厅沙发上,两个人说了自从重逢以来说得最多的一次话。

江简元说:“依然,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我觉得你的腿现在这样,无论如何都有我的责任,所以想对你好,补偿你。”

“这就是同学和同学之间的关系,你别老把我想象的那么坏,那么死缠烂打好吗?我就是想帮你,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其他真没什么了。”

江简元头发没完全擦干,半干半湿的耷拉着,脖子上挂了条粉毛巾,就和十年前教室里那个调皮青涩的少年的影子重叠了。

高一开学军训时,江简元大大咧咧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问:“同学,你叫梁依然啊!”

梁依然叹了口气,没接话,把一个白瓷碗朝他推了推:“喝点暖和的吧。”

江简元一饮而尽,喝完才呲牙咧嘴着点评:“这什么,甜了吧唧的,太甜了。”

梁依然指着墙角小山一样的礼盒,无奈地说:“你送给我的慰问品啊。”

江简元嘿嘿一笑,“那我可要好好品尝一下!“又闷头喝了两口。

已经晚上七点半了,今天齐思钧的好伙伴谭羽乔没来他姑姑家,江简元一起把他接走,这会就准备回家了。

江简元和齐思钧在客厅抢饮料喝,梁依然进去给齐思钧收拾玩具,听见外面小男孩喊了两声:“小舅,小舅!”

她走出去,江简元在沙发上仰面朝天躺着,衣服袖子撸起来,全身都是红疹子,呼吸困难,吸气声呃呃的。

“江简元,江简元?!”

梁依然吓得脸都白了:“思钧,他怎么了?”

齐思钧平时虽然淘气,毕竟小孩子这种时候还是害怕:“梁老师,我不知道。”

梁依然先拍江简元的脸,还探了探他鼻子——还有呼吸,梁依然手刚伸过去,江简元就一下子睁开眼,手掌捂住嘴巴,可惜晚了一步——哕出来吐了一地。

然后哐当又躺沙发上了。

梁依然怕他是突然什么恶疾发作,赶快拨急救电话,江简元一会清醒一会晕厥,这时候突然又醒了,很大力气把她手机推掉:“别别……”

梁依然手忙脚乱地拿拖把拖呕吐物,让齐思钧给他小舅倒水:“你怎么回事啊,你别吓我江简元。”

“可能是过敏,过敏……”

江简元气喘吁吁地说完,就这外甥端来的水咕嘟咕嘟漱口,哗啦一下吐掉,又靠在沙发,仰头闭起眼。

梁依然吓得不行,觉得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万一不是过敏呢?万一他真急性病发作呢?江简元说要赔偿她,别最后把命赔她家了啊,她可承受不起,更赔不起。

而且她行动不方便,肯定抬不动江简元一个一米八几大小伙子的。

梁依然急得满头冒汗,就问:“思钧,你家有能联系上大人吗?”

齐思钧猛猛点头,滑动自己的儿童手表,胸有成竹地说:“给大舅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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