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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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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是夜,月影斑驳,在盛京城外的山林之中,言无调动了九成飞燕阁杀手,准备从密道潜入,直取太极殿少帝人头。他将人分成四支小队,每小队分别由一金鬼带领,下面各分配两名银鬼,以及数名铜鬼,而剩下其余人皆跟随言无行动。

他依然身着一身青衣作书生装扮,站在树影之下,收起往日玩世不恭,平静命令道:“入宫之后,甲队,少帝。乙队,太极殿内众人。丙队和丁队,击杀禁军。你们都是刺客,不是士卒,所有行动必须快速。完成任务后,不得恋战,从原路返回密道,甲乙走水路离开,丙丁走邻城。听明白了吗?”

“是!阁主!”

飞燕阁众人皆穿黑色夜行服,夜行服下是金丝软甲,个个面色紧张而严肃。

言无扫视了一圈众人,“此次任务,只许成,不许败。若失败,不用回飞燕阁,原地自裁反而多些快活。”

“是!”

飞燕阁众人听闻此话心中并不感任何怪异,神色也未转变,只是点头默默应下。

其中一名金鬼摸了摸下巴,挑眉道:“阁主,除了皇宫中人,阁主是不是遗漏了另外一人?”

言无看向他没有回答。

那金鬼笑道:“祁王季辞,咱们骊国的心腹大患,竟不派人,去祁王府将其斩草除根么?”

言无讽刺一笑,“我的命令,你也敢质疑?”

金鬼看着他的神情,一怕,不敢再提问,只是低下头,又点点头。

另一光头金鬼嘲讽一笑道:“祁王中了阁主的毒,如今形同废人,阁主派人向太医查探过,他们确实挠破了脑袋,也不知如何解那毒。如今最重要的不是这废人,而是季氏,以及那群老不死的东西。”

无言并未说太多,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今夜明亮的月光,闭了闭眼,道:“莫吵了,那边我自有安排。”

他深呼吸一口夜中暖风,抚了抚贴身放在胸口的金链,紧着他跳动缓慢的心脏。

虽说放走了他的鸟儿,可他想要的,是让鸟儿高飞于苍穹之顶,怎能容得下那鸟儿入了他人笼中。

……

归鸿院中,季辞仍平静地躺在床上,这些时日无丝毫醒来的动静。太医一波波来,尝试了所有的方子,却见他脉象愈发微弱。

姜秋叶每日则不遗余力地亲自照顾,擦身,喂膳。

她握着他纤长的手,这么多时日的沉睡,他似乎瘦了一圈,拇指上的玉扳指有些松动。

摩挲一番,心中生出愧疚,太医离去后,眼神闪了闪。

明月推门而入,道:“王妃,该梳妆入宫了。如今王妃代表王爷出席寿宴,自不能迟。”

“晓得了。”

明月心知她眼下低落,这些时日总是沉默不语,不是望着王爷定定发呆,便是望着窗外发呆。她试图讨姜秋叶欢心,道:“王妃,昨日绣女新制的雨丝锦王妃制服,极是雍容华贵,那金丝绣工看得奴婢都愣了眼。王妃可要换上?”

姜秋叶低眸,有些心动,但看着季辞依旧苍白的脸摇摇头,“随意吧,王爷如今这副样子,还是低调些好。”

最后她只穿了夏日常穿的藕粉龙绡罗裙,施淡雅脂粉,额间一芙蓉花钿,头戴玉簪,两缕青丝从耳旁垂下。

她走至床边,看了许久,在季辞额上落下一个轻吻,低声道:“夫君,叶儿入宫了。”

转身看了眼刻漏,见着时辰晚了,便不再磨叽,直接上了王府马车,同时带上一部分暗卫,随着马夫驾车往皇宫而去。

正当马车消失于街角尽头,王府后出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着黑服,是几个飞燕阁的顶尖杀手。近日因着王府无人管辖,守卫并不森严,几人绕了一番后便躲过王府暗卫,从腰间抽出长剑,悄悄往安静如斯的归鸿院包围而去。

……

广阔的晋和宫之中,随着晋肃帝曾经的扩建,虽不及曾经乾阳太和宫,如今却也已是斗拱交错,鎏金铜瓦。

傍晚将过,宫内灯火通明,平日空旷之地皆布满锦旗。宫女内侍们将用金碗所盛的珍馐美味端上张张案几,朝中众臣纷纷拾级而上,入太极殿内生辰宴。

宴中已是歌舞升平,舞姬站在太极殿中央跳起了绿腰,少帝目光稚嫩,落座于上方龙椅,认真地看着下方献舞。

大臣则觥筹交错,大谈特谈近日北方战事捷报。大晋这些年韬光养晦,战力大增,以如今看来,几年内攻入乾阳,也并非不可能。

永和宫中,淑妃今日动作却极为缓慢,宫女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华服,她却只是轻轻一瞥,问道:“魏王如今到何处了?”

“回娘娘,魏王如今应已行至同州,还有三日便能到达封地连州。听闻,安家女早已提前几日到了地方,现在就等着魏王,到达后便能完婚。”

“那就好。我这心中最担忧的,便是这魏王了。”淑妃笑着点点头,看着那华服,摆摆手,“本宫今日身体不适,便不前往太极殿赴宴了,你且退下。”

“啊......是,娘娘。”那宫女心中略感怪异,却不敢多嘴,只得弓腰后退着离开寝宫。

淑妃转头,看向面前铜镜中的自己,想当初来到晋肃帝身边时,还年纪轻轻,如今眉眼间竟早生了细纹,岁月实在不饶人。

好在,一切都快结束了。

等今夜飞燕阁由内而外,直接攻破大晋心脏,骊国一统天下便也指日可待。

年少时曾一见钟情燕悻,他救她于流民之下,随着时间流逝,却慢慢记不清他的模样。不知如今他可依旧俊朗,还是或多或少因着历年征战多了沧桑。

好在,她终于能回到那人的身边,只是仰望着他,什么都不做,便已是她一生幸事。

淑妃随意用发带将头发束起,自己换上一身轻巧的夜行衣。在她正准备打开殿门时,片刻犹豫,又回到妆奁前,为自己上了一层朱色唇脂,看着镜中自己,终于满意露出浅笑。而后转身打开殿门,无一丝留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居住了十多年的永和宫。

空荡的宫殿,只剩下一阵风,卷起几瓣落在地上的桃花,除了两三个行走的宫女,不剩任何。

永和宫离太极宫有许长一段距离,却仍能听到那丝竹奏乐之声。她嘲讽一笑,感叹那些宴会中无知的朝臣,即将被飞燕阁屠戮殆尽。

这么多年的潜伏,让她实在心累至极。

她飞速地走过一段段蜿蜒小路,见到前方便是朱雀大门,仅仅十五六个守门侍卫,对于一个金鬼来说,并不算什么。

正当她准备迈出脚步时,一声清甜的声音忽而从身后响起,“淑妃娘娘,你去哪儿啊?”

淑妃一怔,皱眉转身,见到来人时一笑,“原来是你啊,姜秋叶。这个时辰,你不在宴会中,跟着我做甚?”

“做甚?娘娘不是很清楚吗?”姜秋叶背着手笑了笑,“不对,应该喊您奔稚大人。我这般,自然是阻止你逃跑了啊,娘娘不是一向聪慧过人吗?这么多年的潜伏,不动声色,连我都是最后才发现你的身份,按理说,你很聪明才是。”

淑妃看着不远处的姜秋叶,有些气笑,“不是,姜秋叶,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阻止得了我?别忘了银鬼与金鬼间实力的差距。我都知晓你曾经做的事了,虽说如今放了你自由。可你如此背叛飞燕阁,若非言无不许,我早把你这叛徒给惩治了!”

她并未理会淑妃所言,只是垂眸思索一番,忽然抬头问道:“娘娘,您当了晋安帝这么多年的淑妃,还与他有了魏王。你真的,对他从来没有过一丝动心吗?”

淑妃蹙眉,只觉此女脑子有问题,在这时刻,忽然问出此等愚蠢不相干的问题,可她还是回答道:“自然没有,若非与飞燕阁失联,我怎会等到今日才下手。”

她看着正在沉吟的姜秋叶,讽刺道:“爱上一个敌人,也只有你这般蠢妇才会如此。我虽委身,心中却心系燕皇。姜秋叶,你莫想着阻止我离开,否则就算言无保你,我也会在此地杀你!”

听闻淑妃的话后,姜秋叶忽然有些了然,心绪开阔。

片刻沉默后,只是无奈道:“娘娘,很遗憾,我不能让你离开此地。”

“姜秋叶!你找死!”

淑妃逐渐失去了耐心,怒吼一声,从腰间拔剑,月下寒光泛过,剑尖往姜秋叶咽喉直去,速度之快,雷霆一般,步步紧逼。却没想到姜秋叶动作竟更快,面带一丝冷笑,只是轻轻转身,便躲过淑妃利剑。

剑锋利至极,轻轻便割断了一缕她耳边的青丝,她垂眸看了一眼那缓缓落地的几根,眉头微微一皱。

来不及她过多思索,淑妃步步杀招,又举剑,眉眼中厌恶更甚,朝着姜秋叶左右刺来。可她似乎能看透所有的招式一般,每一步都能以仅仅半寸的距离险险避开。

淑妃额头冒出细汗,明明每次都只差半寸,她试图在下一招弥补那距离,却依然以半寸差距躲开。如戏耍老鼠的猫儿一般,让她越发羞愤至极。

两人面对面你追我赶,穿过一片竹林,直接飞檐走壁上了琉璃瓦顶。淑妃转身下盘横扫而来,紧接着带出剑锋。姜秋叶轻轻侧翻,身上的龙绡也随着流动,隔开两人视线。在她再次落地的瞬间,轻盈抬腿踢中淑妃胸口。一口老血喷出,淑妃退后七八步才惊险稳住。

几块破碎的瓦片随着她们的动作掉落下方,她喘了许久,见姜秋叶忽然出手而来,虽无利刃,却每一记重拳都险些要了她命。

直到她用剑掀起瓦片,碎块朝着姜秋叶击去。姜秋叶忽然顿住,将隔空飞来的碎瓦片打开。淑妃见状寻到空隙与漏洞,再次出招。

此次已是避无可避,姜秋叶便不再闪躲,却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夹住利剑,随着身体带转,那寒铁硬剑竟被生生扳断。断裂的剑尖飞出,在空中旋转几番后,落在不远处的泥地中。

淑妃看着自己手中断裂的剑,满脸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为什么?你明明只是飞燕阁一区区银鬼罢了!”

姜秋叶低头摸摸自己有些微疼的手指,还好没受伤,否则季辞那个唠叨男人又要说她。

她抬头甜笑起来,脸颊上的酒窝让她整个人有些许诡异,“娘娘太久不回飞燕阁,只知飞燕阁银鬼十人,金鬼五人,仅仅一个阶级的差距,确实无论是实力还是某些方面,都如隔天堑。可是......娘娘却没听过,飞燕阁还有天鬼两人。”

“天、天鬼!”淑妃大惊,浑身无力地她重重的喘息着。她只偶然听闻天鬼传闻,此事却从未被证实过,她一直以为,不过传闻而已,“那、那为什么?”

为什么姜秋叶会以银鬼的身份出现?

姜秋叶只是淡淡道:“此次的任务,是我放弃天鬼身份,降为银鬼,向言无求过来的。”

她不愿与淑妃过多解释,自十三岁与妹妹跟在言无身边,被他亲自训练,实验,终于在她十五那年,她们达到了金鬼远远无法企及的地步。言无便为她们两人增设天鬼一级,从此除了杀人,不必再那细作之事。

姜秋叶今日未佩戴任何利刃进宫,她走上前,忽而如魅影一般,竟瞬间转至淑妃身后,朝着她小腿一踢,人便跪倒在地上。

淑妃面色狰狞,朝着她尖叫道:“我今日败在你手中,那你便杀了我好了!我即便是死,也不愿在这晋和宫中苟活!”

姜秋叶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着一个手刀劈下,将她打晕过去,低喃道:“我承诺过季辞,不再随便杀人的,即便你是金鬼奔稚。我今夜的目的,也只是抓住你罢了。”

她做完这一切后,松了口气。

……

与此同时,归鸿院内,季辞轻轻用帕子轻轻擦过指尖,将手中沾了血的宝剑扔给下属,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五人。

刚才那五名杀手进入寝室后,便直接往床榻凸起的被褥刺去,剑没入时,才发觉手感不对,掀开那被褥,发现只是几个被代替了的枕头。他们愣神之际,其中一人,便被帷帐另一边所遮掩的季辞砍断了手臂。

寝室冲入无数侍卫,杀手发觉中计,正要逃跑时,被包围了归鸿院的弓弩手再次团团围住,瓮中捉鳖,没想到这守卫竟是外松内严。不过一会儿,便落了下风,打断了下巴,连自杀都来不及。

天去从外面走入寝室,低头道:“王爷,我们在城外密林的密道入口处,发现了言无身影。对方见自己被包围,便没有反抗,已经抓入诏狱。”

季辞将手中沾了血的帕子随意扔到地上,“宫中情况如何?”

“杀手从密道入太极殿后,便与殿中假扮为众人的侍卫搏斗起来。他们的金鬼果真厉害,一人便能击杀我们十余侍卫,好在有王爷提前部署了重兵和弓弩手,金鬼银鬼全部被击杀,只剩下几个还未来得及自杀的铜鬼。”

“王妃那边,也将淑妃抓住,将人交给了下面的人。”

“知道了。务必确保王妃安危,免得有何漏网之鱼伤了她。”

天去见季辞眉间挥之不去的担忧,心中不由想到那王妃功夫比王爷强多了,谁伤得了她。

倒是王爷,与其担忧王妃,不如担忧自己。万一今夜潜入王府的人中,有一名金鬼,他们都不会如此容易便将人降服。

……

数日前,

夏夜微暖,空气湿润。

姜秋叶看着眼前的季辞将羊汤一滴不剩地饮下,低头笑了笑,他竟对自己如此信任。

若是她真听信了言无,在那碗汤中下了药,他是否也会这般无丝毫顾忌地饮下。

她不禁扯嘴一笑,“夫君,你就从来不怕,我在你膳中给你下药吗?想当初,晋肃帝也是因我而崩。”

“你又不是没下过。”

听到这话,她忍不住低笑一声,竟忽然生出了一股回溯时间之感。那时她满脑子都是勾引,对他做出了常人难以容忍的下作之事,可他却仍包容了她,将正妃之位亲自送到她手上。

她垂眸,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季辞用帕子净了嘴角,“再说,晋肃帝之死,非你所愿。”

姜秋叶缓缓道:“伺候在晋肃帝身边时,他与我说了许多夫君小时之事。”

他听闻后挠挠耳后,脸色有些不自然,“真是,什么都与你说,竟都不顾及自己胞弟的颜面,让你见笑了。”

她的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之上,轻声道:“怎会见笑,能知夫君过去,叶儿荣幸。”

她舔了舔唇,欲言又止,季辞似乎看了出来,并未发话,只是静静等待她继续。

“夫君,若叶儿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你还会......还会陪在叶儿身边吗?”她一边说着,忽然不受控制开始哽咽起来。

季辞眼神暗了暗,挪了挪上前,将她搂至怀中,轻声细语道:“我不是说过,过去无论何事,只要你肯依赖信任为夫,为夫愿为你解决一切,撑起一片树冠。”

“夫君。”她带着泣音抬头,看着他,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终于一口气把很早便想坦白之事脱口而出,“若叶儿只是一个细作,一个骗子,你也不在意吗?”

闭着双眼,眼前漆黑一片,没有听到他的回应,她也逐渐忐忑起来,心跳上上下下,连带着呼吸有些困难。

许久没有动静,她眼睛眯起一条缝,最后又全部睁开看着面无表情的季辞,拿不准他心中想法,试探道:“夫君?”

季辞却忽然回过神,在她未反应过来时,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吻了上来。起先贴着她的唇瓣,而后低喃一声“叶儿”,又逐渐加深了这个吻。如夏夜惊雷一般,虽猛烈,唇舌却逐渐安抚下她紧张而慌乱的心。

她不知,他等待此话等了多久,他想要的是她的信任与依赖。

即便她不爱他都无甚关系,他真的很爱她。

他这些时日逐渐凝固的血液和麻木的情感,随着她简单一句话,便焕然一新,复苏起来。

许久后,她感到唇有些发肿,他才将她放开,而后又紧紧拥进怀中,深吸一口来自于她身上的花香。

他抬手揉了揉她后脑,直到她又轻声唤了他一声,才终于完全放开她,定定看着她漂亮的桃花眼。

“叶儿。”

“嗯?”姜秋叶捏了捏手,紧张地看着他。

“告诉我吧,把你的一切都告诉我,有为夫在,为夫为你解决。”

姜秋叶浑身有些发颤,恍惚地点点头,向来巧舌如簧的她却不知从何说起,季辞也未催促,只是看着她。

片刻后,他起身,拉上她的手往院中而去。

她眼中疑惑,他笑了笑,道:“为夫知你难言,我们一边走,一边说,你看可好?”

姜秋叶紧张的心随之平息下来,被他牵引着出了屋。

屋外清风徐徐,别枝惊鹊,半夜鸣蝉,月色洒落在说着一对私语的男郎女郎身上。

“夫君,我其实......其实不是邱子叶,我真名叫......姜秋叶。”走过老槐树底,她抬眼细细观察他的面部表情,见无变化,微微松了口气。

她给自己鼓足勇气,继续道:“我、我是飞燕阁的银鬼细作,不对,现在是银鬼,我以前是天鬼。”

“天鬼?”季辞一怔,他似乎只听过关于飞燕阁天鬼的几句传言,并不知真假,却未想到,竟真有。

“嗯。”她颔首,“飞燕阁阁主,言无,在我十三时,不知为何看中了我和妹妹,啊,我妹妹,叫姜夏花,亲妹妹。”

她有些不知如何组织语言,又深呼一口气,“那时起,便一直被他带在身边,亲自培养。夫君,我曾经、曾经、其实很惧怕他。”

季辞一颤,“言无吗?”

他曾隐隐看出她心底的恐惧,没想到竟是因此人而惧。

他拉着她的双手,十指相扣,握紧,“叶儿莫怕,如今有为夫。”

“嗯。”她回握着他,微微咧嘴,“我其实,出生于淮山北部,母亲生下妹妹后便离我们而去,而我对她也无印象。而父亲,是一个赌鬼。我们一家人靠着我卖龙须糖,还有、还有偷盗为生。他欠下了一大笔赌债,便将我们两人卖至飞燕阁,那年我六岁,夏花四岁。飞燕阁的训练很辛苦,但好在,我们都扛过来了。”

季辞忍不住蹙眉,深吸一口气,对自己的小妻子心疼至极。

六岁,她被自己父亲所弃,在飞燕阁为了活下去拼尽一切。而他六岁在做何?每日在晋和宫中,锦衣玉食,被家人宠爱,受大儒教导。

这个傻子,这样的她,让他如何去怨?

“或许我与飞燕阁其他杀手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我从入阁第一天起,便痛恨这个地方,期盼着它的覆灭,期盼骊国的覆灭。飞燕阁的杀手,只是一件件冰冷的利器,毫无感情,甘愿被套上枷锁利用,我也不例外。直到......”

她一怔,发现两人竟已走到了一处荒芜的院落,院中一块平坦的巨石,远处墙壁下挂着一盏盏摇曳的灯笼。

此处很熟悉,曾经那夜动情,便是在此。她记得她第一次看到了季辞不同于表面的样子,衣裳敞开,清酒顺着他的脖颈往下而去,“颓废”一词因那晚在她心中生了根。

他牵着她的手在巨石上坐下,拥着她问道:“直到什么?”

姜秋叶这才回过神,将脑袋靠在他坚硬的胸膛前,心脏的震动让她心安,“直到那一年的夜晚,我一人爬上淮山山顶,忽见天地之广,而我竟是如此渺小。我还想到了......”

她心跳加快,耳根子有些发红,“......我还想到了你,曾无意间听闻你领兵五千大败骊军三万,或许是知晓原来世间有这样一人,能与强者如此抗衡,即便我不识你,却给了我生出思想的勇气与依仗。我在想,或许我也可以试着,去反抗呢?”

季辞定了定眼神,没想到在两人不相识的曾经,他便已经为她无意间给予了依靠,让她为此一路寻来。而他才能遇到如此美好而娇媚的她,他那常年附体的疾病才因她而散。

他心中似火烧一般,用力紧了紧怀抱,贴着她耳朵轻声道:“叶儿,我答应你,一定会为你,覆灭飞燕阁。”

姜秋叶心中大喜,又咬了咬唇道:“夫君,其实很早前,你那被捕的五个暗桩,是我泄露出去的。还有曾经涿竣王,也是我救的。”

她对此有些不自信,战战兢兢,“不过,我也就做过这两件事,其余的,都被我敷衍过去了。而且叶儿答应过夫君,未来做一个良善之人,叶儿也定会做到。”

他笑了笑,轻喊了一声“乖”。

“叶儿,这些事,为夫都原谅你。太奶奶曾说,凡人,各有各面。我不曾经历过你所经历的,又怎能拿对自己的要求来要求你?就算你有小心机,有时候有些疯癫,无论你哪一面,为夫都接受。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季辞的妻。”

姜秋叶:“......”

小心机?

疯癫?

她不知应笑还是应哭,心中却喜不自胜。片刻后,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他。

季辞接过,放在手中把玩着,疑惑道:“这是?”

“这是言无给我的药,说是吃了这药,便能让人口吐真言。吐真言定是真的,可他忘了,他是了解我,我却也了解他。他说这药无害,我绝不相信。”

他点点头,将药瓶放至巨石之上,“他让你用在我身上?”

“嗯。此次他派我来此的任务,主要有二。其中一个为寻找与飞燕阁失联多年的金鬼奔稚,我找到了,便是永和宫那位淑妃娘娘。还有另外一个任务,在我看来,这才是他们最主要的任务。寻到盛京城防图,似乎连奔稚,以及其他的细作都在寻,我也不知那有何秘密,竟如此大动干戈。”

季辞低头思索一番,似乎猜到了言无寻那城防图的用意。

姜秋叶继续道:“夫君,上次我吐血你还记得吧。”

“当然。”

她虽得了他承诺,却还是下意识解释自己的无奈,“飞燕阁为了控制其中的人,便会给我们喂下毒药,每个月想要压制其发作,便必须要拿到解药。言无答应了我,只要我把城防图拿到,他便把最终解药给我,放我自由。”

季辞笑了一声,“那便给他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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