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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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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她愣怔地抬头,不知季辞今日何时从金水归来,背光而站,看不清他面上表情,只觉得高大无比,阳光在他的背上似是披了一层金光铠甲。

对比起来,自己太丢人了……

“祁郡王殿下。”女眷们见人家夫君来了,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季辞定定站在她面前,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小妻子,呼吸渐渐平稳。

刚回到平南,便听到有婢女来寻天去等人,说郡王妃遇险。他还以为遭到了刺杀之类的,心中慌乱不安,甚至懊悔。

懊悔为何自己走前还在与她置气。

她的这个小妻子,心机颇深,和他在一起仅仅是为了寻求庇护,甚至对他无男女之情。原本见她不惜冲入火场寻他,他自以为她乃是因情而为。可那日诌着自己造反,他才发现并非最初以为的如此。

他心中气馁恼怒,却并不想她死。

她既然已经是他的妻,也未做出何大奸大恶之事,他便应好好待她才是。

没听清楚是遇何险,便快马加鞭赶来着这边。

他一路思考了各种险峻情况的可能,连被山贼掳走他该怎么救人都想到了,却没想到竟是她自己走入了沼泽之中。

这么明显的沼泽泥潭!!!

四周连草都无的地方,只要长了一只眼睛便能看到,他实在不明白她为何还会径直地走了进去。

无奈叹息,两人一言不发。虽是沉默,却好似已嘲讽了千言万语。

季辞半蹲弯腰,双手穿过她的腋下,一阵花香飘来,香味过后是浓烈的腐烂臭味,他微微蹙眉,有些反胃地屏住呼吸。

蹲着马步,一用力,拔萝卜一般接将她拔了出来。

下半身全是泥泞,鞋履也被吸走,几只蜂儿还在拼命旋在她头边。季辞挥了挥手,将它们赶走。

姜秋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软烟罗成了这副鸟不拉屎的样子,心中委屈不已,眼泪竟掉了出来。刚到这儿挣的脸面如今全都丧尽!最可怕的是,被愚蠢的丑态被季辞看到,他定然在心中狠狠嘲笑她。

季辞面无表情,转头朝着朱氏道谢:“今日有劳夫人。”

“无碍,无碍,王爷不怪罪就好。郡王妃受了惊,还是快回去洗个澡,好好歇着吧。”

他颔首,直接将姜秋叶横抱起来,向女眷告辞,往外而去。

天去紧追而来,拉来了马车,放下小凳。他知晓等回了盛京,不再只是二十棍等着他。心如死灰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

季辞将她抱入车厢中,自己则在外面骑马,跟随马车回了驿舍。

驿舍早早备好了热水,姜秋叶实在接受不了自己从芙蓉香变成臭水潭味,下了马车竟已不见季辞身影。她心中有些失落,心觉丢脸至极又挫败,只得自己一人去了净室中沐浴。

出浴后,她裹了一身月白襦裙,随意坐到妆奁前,因着没有丫鬟,只能自己烘发。一边梳着头,一边看着铜镜中面若芙蓉的自己。可想到今日醉酒落入沼泽一事,便觉镜中再美的人儿也难以看下去。

直至此刻,人依旧还有些晕乎。想到季辞,心中又泛起了不甘。

皇帝如此忌惮于他,她给他出主意又有何错?

甫一放下梳子,门便被推开,从铜镜中看去,是季辞走入,她眼神微微一亮,看着他手中端着一碗不知是汤还是药。

他直接坐到她身边,将碗递了过去,侧身道:“醒酒汤喝了。”

“我没醉!”姜秋叶下意识拒绝。

季辞片刻不语,只是看着有些固执的她,无奈用勺子搅了搅,放在嘴边吹凉,再次递了过去。

姜秋叶定了定神,终于接过醒酒汤。一碗下肚,很快感到思绪清醒了不少。

他看着她嘴角流下一行汤水,脖颈纤长,往下走是盈盈细腰,与白日的狼狈完全不同。这些时日的分离,感觉她似乎又美了不少。

他轻声问道:“累吗?”

姜秋叶有些纳闷地摇了摇头。

“那与我出去一趟。”

他说话声音低沉,眉间带着一股让她感到陌生的气息。

“去哪儿?”

季辞没有回答,只是站起从一旁抄起一件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将系带系好,又牵起她的手走出驿舍。

他牵来一匹马,让她自己上马。姜秋叶心觉莫名其妙,原本喝下醒酒汤清醒些的脑子又开始模糊起来。

她拉紧了自己的披风后退两步摇摇头。

这个奇怪的木头,这些时日对她一副冷漠脸,如今又要带她出去也不说去何处,难免不让她多想。

“不是把你卖了,快上马。”季辞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见她还是一脸警惕不动弹,上前直接将她托上了马背。自己也紧跟着翻身上马,坐在她后方,将她圈住,牵起缰绳。

“等等,我们要去哪儿?”姜秋叶上了马大惊。

“到了你便知晓。”季辞控制住她不让其下马,用力一夹马腹,便飞速冲了出去。

姜秋叶没有准备,一颗心跳得飞快。太阳早已垂落,季辞避开了人群拥挤的街道,一路往城郊而去。初春的夜晚有些凉意,虽然穿了披风,又是在他怀里,可夜风吹得脸颊和牙关都有些微颤。

等到了目的地,马速终于慢了下来,她身上沁出了一层薄汗。下了马,她环顾一圈,才发现来到了白日里的蛮儿丘顶部。山中杏树遍地,风有些大,吹得花瓣如雨般飞落。山下能看到灯火通明的平南县。

今日花朝节,平南县中有着拜花神的祭典,离得如此远,虽听不到县城中传出的祭乐,却能想象到唯美的歌声。

她心中实在不解看向一旁拴马的季辞,“王爷,你带我来此处作甚?”

季辞嘴角一扯,这段时日不过冷淡了些,需要救她时他照样马不停蹄去救了,可如今自己的称呼在她口中从夫君变成了王爷。

他走到一处风景不错之地坐下,拍了拍一旁的草地,示意姜秋叶也坐下。

她思索一番,虽然心中气恼他的冷淡与懦弱,对那狗皇帝百依百顺,为此还不理会于她,却也明白如今不能与他翻脸。既然他今日给了这个台阶,那她便顺势下来。

打定主意后,姜秋叶换了一副表情,带着笑容坐下在他的身边,定定等着看他究竟要作甚。

季辞看着远方的灯火沉默良久,就在她以为他就是大晚上发癫,跑来这黑灯瞎火的地方看风景时,他终于开口了。

他抬了抬下颌,淡淡道:“那边是金水。”

金水?

姜秋叶越过平南县,看向北方。忽然间感受到他紧绷的情绪,与那日砍了高刺史头时无二。

“母后,便是薨在那金水。”

姜秋叶脸上笑容消失,手心出了细汗,“母后?你是说启元皇后吗?”

她忽然想到太皇太后赵氏曾与自己提到过,季辞与启元皇后宁氏当初没有被晋安帝带走,便只能绕路偷跑,最后宁氏死在了半路。可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只有季辞一人知晓。

“嗯。”他点头,闭了闭眼,“叶儿,我这一生是绝对不会做皇帝的。”

上一次他便与她说过,只是她一直当他是懦弱,圣贤书读太多导致脑子生锈,刀砍下来都不知如何躲避。可如今看他这副模样,似乎另有原因。

她忽然感到不寒而栗,问道:“为何?”

“这是我与母后欠大哥的,我曾在母后的遗体前发过誓,此生绝不争夺皇位,一心一意辅佐大哥,如违此誓,天打雷劈,凌迟受死。”

姜秋叶擦了擦手心的汗,整个人定住,意外与不解涌上心头。

“王爷,所以当初究竟发生了何事?”

季辞没有回看姜秋叶,只是居高俯视着平南县,“大哥是父皇的嫡长子,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以君主的要求来培养他。历来东宫之地,都最为凶险,从小到大,他躲过多少明枪暗箭,才得以一直顺利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

“直到后来有了我,父皇与母后对我极度偏宠,从而逐渐忽略了大哥。母后总是相信沉迷那巫术,有术士与她说,将来若大哥继承宝座,她与我都将不得善终。她对那术士深信不疑,到后来极为偏执,一心想要废黜大哥的太子之位,反过来拥立幼子的我。”

姜秋叶稳住心神,道:“自古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幼,她想要换太子,谈何容易?”

“没错。”季辞深吸一口气,“所以她为了拥立我,竟然对自己的大儿子下毒。”

“什么?下毒?”姜秋叶心一紧,手无意间压断了地上一根小枝。

虎毒不食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母亲,竟然作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为了自己小儿子而杀害自己的大儿子。

“她在一碗阳春面中下了毒,还算当时太医诊治及时,毒药虽未致命,可被自己亲生母亲下毒,可想而知大哥的痛苦。父皇知晓此事后大怒,却暗中压下,将那术士抓捕严刑拷打,扔到母后面前,才承认了他是受人指使,挑拨离间,陷害太子。”

“母后因此被打入冷宫,我当时不知真相,以为母后被人污蔑陷害,一心为其求情。父皇心疑此事有我参与,便也被父皇禁足宫中。”

姜秋叶心中一痛,慢慢伸出手拉住他,与他十指相扣。她无母,对自己的赌鬼爹也无感情,无法共情这种母子之间的关系,不知如何抚慰,只能给他一些肢体接触。

“所以王爷,当初才没能与晋安帝一行人离开么?”

“嗯。直到燕王攻入了宫内,我才知晓乾阳沦陷,父皇带众人逃离。而那些没逃离的宫女与内侍,纷纷遭到了叛军的凌虐与杀害。我与十几个侍卫和内侍,只能带着母后四处逃窜,最后靠一处污水池逃出宫外。”

“燕王一路追杀晋安帝,我们只得绕路,一路流亡到第二年时,跟随我们的下属只剩下两人,大部分都死在流亡路上,而母后在金水也因长期饥饿与病痛离世。乱世之中,连尸体都不知被扔去了何处。她一生中最为懊悔之事便是听信那巫术士,毒害自己的儿子。所以便要我发誓,永不与大哥争位,并要一心助他。”

季辞终于将头转向正在看着自己的姜秋叶,悠悠道:“所以叶儿,我不会做皇帝,不会与大哥相争,哪怕他刀俎向我,那也是我与母后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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