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与芥川接触，你就越觉得这个人复杂难言。

明明上次还肯松口管你叫两声没什么感情的老师，白天去工作挨了打之后就又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最多冷酷地摆好姿势，甩给你一句：“来。”

他这个人还真是在有礼貌和没礼貌之间反复横跳啊。

起因是芥川不仅挨了打，还挨了他心中真正人生导师的骂，这是太宰告诉你的，说是告诉也不太恰当，毕竟他只是发了一张芥川倒地的狼狈照片给你，并配文：

【还不够哦。】

在现实生活中遭遇如此重创，直接导致芥川当天对你的态度及其恶劣，颇有一种把气都撒在你身上的报复意味。

这个人一旦没有达到太宰所期望的优秀，就会恼羞成怒试图把其他人一起拉下水耶。

你很无语。

明明是他自己熟练度不达标还要硬撑着在别人面前露一手，结果大失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但你也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人，大半夜越想越气睡不着时——

你翻开和太宰的通讯记录，把那张照片存进手机，还另备一份到储存卡里。

好，你爽了。

等什么时候芥川真的惹怒你，你就把这张照片打印出来贴在横滨的大街小巷，反向激怒回去。

所以哪怕你现在灰头土脸四肢着地勉强躲开芥川的攻击，抬头看他时，脸上还挂着百分百不胜券在握的笑容。

优等生芥川这几天异能运用得越来越熟练，要躲变得费劲，但也不是完全躲不开，可眼下他的青筋狂跳，不必猜测等下会是什么疾风骤雨般的动作，你已经不想打了。

你举起手示意暂停：“来聊天吧。”

别以为只有他有长进，你也不是什么笨蛋啊。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隐约露出一点要谈起太宰的气息，他一定会警惕地先停手，装酷说着“在下没什么和你好说的”自然而然地把手往兜里一插，仔细地听你到底会讲什么。

可惜、这次你半个音还没发出来，罗生门已然逼近。

他什么时候学坏的？

……

“……真累。”你坐在芥川身上说。

这并非是什么暧昧的姿势，反而蛮横不讲理地用身体控制着将芥川整个人压在地上，不远处是被你甩脱的黑色外套。

不想打和不能打是两回事。

别忘了，你可是初始就自带格斗技能的女人，逃跑什么的，纯粹只是你精神软弱时的优先选择而已。

不过这样看，芥川还是蛮适合做反派的，至少不会死于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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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与芥川总算能聊上几句，而他肯安静下来的原因很简单，他那件风衣外套，正被你团在怀里。

简而言之，他被你缴械了。

“就算你冷得打喷嚏我也不会还给你的。”你很戒备，别看他好像被你制服了，你才是摸爬滚打破破烂烂的那个，脱下外套的芥川反而体面一些。

芥川的眼神死死钉在你的脚边，被你胡乱团在怀里的风衣太长，一侧衣角落在地面上。

你赶紧提起来，拍掉沾染的灰尘。

“这是太宰先生赠与在下的。”非常意外地、他率先提起了太宰。

这样一说，这件风衣确实在芥川身上大了一些，他看起来比同龄人瘦弱得多，穿风衣有些虚张声势的嫌疑。

但他很珍视这份赠礼，不仅是风衣，芥川还从太宰那里得到了生存意义。

虽然你很想吐槽，太宰这个自我生命放弃爱好者倒是对别人的人生提供了很多建议，人还怪好的呢。

不用想也知道，把太宰当做指路明灯的芥川一定很珍惜这件衣服，于是你把它抖抖灰，认真地重新叠好，依旧抱在胸前。

礼貌爱护别人的东西是一回事，你也没心软到把凶器还给他。毕竟你是绝无可能突然打他，但他未必。

不过你倒是有别的东西要给他。

你在口袋掏啊掏，掏出来已经垮掉的折纸和附赠的碎屑。

啊这。

也许是你沉默僵硬得太过明显，眼神平静无波的芥川施舍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什么东西？”

“……折纸玫瑰？”你莫名用上了疑问的语气。

起因当然是芥川自作主张把你病房里的花扔了个干净，就连咲乐给你折的纸花也没能幸免。

虽然是他干了坏事，但你监管不力，折损了他人的心意，当然也要道歉。

“没关系呀，”咲乐还安慰你，“花朵只是花朵，正义有收到关心才最重要。”

站在旁边的真嗣注意到她无意识搅来搅去的手指，若有所思地开口：“再折一朵吧。”

你和咲乐看向他，真嗣有些红了脸：

“我想、如果那个大哥哥自己也有的话，应该就不会想丢掉别人的了，”他不习惯被人盯着看，即使是亲近的人也一样，笑容略带羞涩，“所以由我们先送给他吧。”

于是咲乐又折了一朵，交代你要和别人搞好关系，只可惜芥川本人估计是没有这个意思，罗生门更没有，那朵纸花在一来一往里也变得和你一样破破烂烂的。

你忍住要吐槽他的冲动，解释道这是你室友送他的礼物，怕他出言嘲讽，你还特地交代咲乐是一个年幼的女孩子。

芥川冷淡的脸意外地融化几分，你还以为他是那种毫无温情可言的冷酷角色呢。

“谢谢。”他低声说。

你稍稍睁大眼睛。

也是啊。硬要说芥川多么爱耍酷，也是个半大的少年，在真嗣眼里只能算作“大哥哥”而已。

“芥川……”你感叹道，“你人也不坏嘛。”

然而得到这样评价的芥川并没有开心多少，甚至将难得松开的眉又锁紧了。

“在下不会成为你所臆想的那种人，”他说这话的时候平静得可怕，“怀揣无用的东西活不久。”

沿着他直白到无礼的话语，你嗅出一点芥川的异常之处：

他有很严重的生存焦虑。

所以没有什么无所谓的输赢，也没有什么能够和平收场的念头，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生死两种结局，无用的理所当然被抛弃，有利的才允许暂时留下。

他的执着源于一种连自己都未必清楚的求生本能。不能变得软弱无用，也不允许自己遭遇败北，一切都是必需如此。

“偶尔，也过一过正常的生活吧？”你只能这样说。

“什么是正常的生活？”他问得坦诚，正常一词似乎远远超过他所能想象的部分。

“嗯、怎么说呢，”你不愿意敷衍他，可惜没能找到具体的词语形容，“发了薪水的时候给亲人朋友买一点礼物，闲暇的时候出门吃一点甜食……”

你说不下去了。

这不完全是你的日常吗？还大言不惭地让人家过什么“正常的生活”，结果只是向你的生活靠近啊，未免也太恬不知耻，你都不敢想芥川要拿什么眼神看你。

但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听着。

“你爱吃甜的吗？”你问。

芥川仔细地回想属于甜味的回忆，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你不清楚他有没有亲人朋友，要说相熟的人应该只剩下太宰，邀请他一起出门显然很不现实，所以你说：

“等发了薪水，就自己去吃一点喜欢的甜食吧。”

这次你没听见他的回答，芥川在冷风里结实地打了个喷嚏，你赶紧把外套还给了他。

别真的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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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想着，下次见到芥川可以问问他吃了什么好吃的，不过正如你们相遇般突然，从某一日开始，你就再没见过他的身影。

人有时候真的很矛盾，没有芥川吵闹着度过夜晚你还蛮不习惯的，你摸出手机给太宰发信息。

【芥川君呢？】你问。

太宰难得没在工作中开小差，过了很久才回复你，发过来的内容也牛头不对马嘴。

【这段时间辛苦了，下次见面再好好聊吧。】

一个字都没提芥川，看起来也完全不想和你聊他的事情，甚至连要和你闲聊的心情也没有。

你忧心忡忡，别是芥川又犯了什么错误吧。

不过你的“课外辅导”已经结束，没过两天也要出院，你看他也没有和别人热切联络的习惯，以后应该没机会见面了。

说到出院，你顺手又发条信息给太宰。

【织田说他们会帮我办一个出院派对，你要来吗？】

这次他倒回得挺快。

【喜欢螃蟹。有螃蟹就去哦。】

虽然只是随口一问，他还真是毫不客气啊，现在这个天气里的螃蟹都能和金子比价了。

你最多只能让织田用番茄酱给他再盘子里画个卡通螃蟹。

于是冷酷回复：【别来了。】

……

看到信息的太宰合起手机，黑暗中照亮脸庞的光源消失，他将手插进口袋，垂下眼睛看面前听话从她那里真的学到什么的少年。

“可别会错意了，”太宰淡淡地说，“这是告诫。”

被伤害摧毁也不会去怨恨他人的好心警官，宛如寓言故事中坚持伸手去帮助毒蝎的愚者。

所以、要是不知廉耻地纠缠上去，把那当做只有自己能够得到的殊待而沾沾自喜，就太过愚蠢了。

“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恭喜芥川得到【人不坏卡】

虽然他并不想要。

从没正常生活过也不知道如何正常生活的小狗芥川君，还是回到了太宰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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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没得到好人卡的太宰敏锐感觉到有什么进度不对了，于是迅速改变心意，把小狗领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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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毫无保留地真心教人家异能力如何使用也是有坏处的：

打得苦手的小虎敦敦：根本想不明白那家伙的攻击方式。

太宰：这个要问川岛警官。

正义：……是津岛指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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