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没有想到他一上来会问这个问题，你以为，他应该会先质问你杀了好多人的事，你错愣了好一会，反问他：“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杀禅院家的人？”

五条悟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大概猜到了。”

你被他震惊到了。

猜到了？

你简直不可置信：“你都猜到了你还要问我去哪了？你耍我呢五条？”

五条悟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稍微提高音调：“因为我要听你自己说啊。谁知道你会不会又骗我然后又一声不吭地跑掉。你很不讲道理诶，小槐，明明是你自己要消失不见的。”五条悟语速越来越快，你的大脑越来越空白。

被禅院家抓回去，关在那个养动物的玻璃罩里，每天都被他们用各种各样的药和疗法做实验，每天都在经历咒力被榨干又恢复。你好不容易抓住个机会逃了出来，五条悟这种不痛不痒的说辞是什么意思啊！

要不是身体还没恢复，五条悟也变得比以前更强了，你也想和他打一架。

但这并不妨碍和他吵架。

你差点就要从床上跳起来：“我什么骗过你？而且就算我骗了你，你要怎么样呢？五条悟。你要杀了我吗？那你干脆杀了我好了！反正高层迟早会来抓我，那些难喝的药，痛死人的—”

你的声音被肩上骤然降临的强硬力度掐断，不禁闷哼出声。

你瞪大眼睛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五条悟的脸。

你直面着他的愤怒，无暇顾及肩上剧烈的疼痛，声音有些抖，但很清晰：“….你真的要杀我？

也许是看着你的神色混杂着惊讶与难过，五条悟的手像是烫到了一样收回去，开口的声音嘶哑：“不是…小槐。”他直起身来，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

“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他的怒气未消，却是真真切切地疑惑着，你盯着他这一副模样，心像是被刺痛到了。

一时间，房间里没有人再说话。

有人想要一个答案，有人却害怕将一切说出来。

你们当然可以坦诚相待，但是后果是什么呢？

如果五条悟足够爱你，他会怎样？会因此得罪高层，得罪禅院家吧。

五条悟不是一无所有的人，他有整个五条家，即使他是最强，他也不能因为一个人，让五条家和整个咒术界为敌。

你很害怕。害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你更害怕的是…他没有你想的那么爱你。

或许说是，以前有过，九年、十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

他没那么爱你，就不会在意你的死活，就像他刚刚眼里的就算只有一丝，却也被你捕捉到的杀意。

而你该怎么办呢？会等着高层来把你抓回去吧。

良久，五条悟终于又开口了。

“你是禅院家以前夭折的那个孩子吧？我还疑惑过为什么堂堂一个御三家，连一个小孩子都保不住。

“你十年前也从来不出去做任务…

“他们一直关着你吧，是想要你的术式吗？可是你现在还完完整整地活着…”

五条悟眉头紧锁，索求着一个结果。

你失去了所有的情绪表达，突然就不想隐藏些什么了。

无所谓了，被爱着，不被爱着，活着，死了，都不重要了。他既然想知道，那就让他知道个清楚。他想看，就让他看个明白。

在五条悟的注视下，你用已经感知不到的手掀开被子，指尖揪着裙角。你这才发现，你身上穿的白色连衣裙，是十年前在高专时五条悟给你买的。

你用力眨着酸涩的眼睛，尽力撤回泪水。

指尖不停地颤抖着，你拉起裙子，露出大腿，伸出手臂。五条悟皱着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皮肤各处用来隐藏掩盖一些东西的咒力被你收回，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略显苍白的肌肤上显现出各种各样的伤口。

电击的痕迹，咒具留下的不会消失的伤痕，刺伤，刀伤，烫伤，甚至连脖子上都有刀口。

每一处都在皮肤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疤，醒目而狰狞。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你用悲伤的眼睛，静静地凝视那片天空一般此刻却微微颤动的蓝色瞳孔。

你的术式，简单来说，就是对人的大脑直接进行干预—它与情绪有关，既有你的情绪，也有别人的情绪。

自身的喜怒哀乐决定着你的咒力储存，通过术式影响别人大脑情绪，甚者可以使其一瞬间失去所有情感，这对于以情感聚集为咒力的咒术师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所以在你觉醒术式的那一天，整个禅院家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就连那位平时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的直系的儿子都会侧目观察打量你。

你不明所以，可是你的父母很开心，你便跟着他们一起开心。

直到你被关起来。

在那个养动物的玻璃罩里。

在那样长的时光里，你曾无数次想要去死。在根本不懂死是什么意思的年纪里。

你只知道，你好像并没有活着。

剧毒，弯刀，难喝的营养液。

你甚至曾清晰地感受到过胸膛被剖开--那是他们想要取走你的心脏，做成咒具一劳永逸。这样的打算还是他们发现你有两个咒力核心，相依相存共利共生，无奈只能作罢。

而在麻木，绝望的日子里，你几乎放弃了一切。

无所谓，真的无所谓了。

痛苦的日子，承受经历了几年，也就习惯了。

可是，被嶙峋的石头埋葬那么多年的种子，得到一抹光，也会破壳疯长。

就像你遇到了五条悟。

在整个咒术界都忙碌于星浆体一事时，你趁乱逃了出来，恰巧碰上了五条悟和夏油杰，你被带回了高专

他或许真的是别人口中的神。能够拯救一个心灰意冷的人。

在将身上的伤疤给五条悟看了之后，你能明显感到五条悟濒临崩溃发狂的情绪。

你的心脏短暂地为五条悟好像是真的爱着你这件事激动地跳跃，紧接着便泛起细密的心疼。

你挪动身体，向前了一点，将手轻覆在五条悟宽大的手上，莹白的咒力细细地流淌而出，安抚着他的灵魂。

五条悟低垂着头，没有说话，他的手在不可抑制地颤抖。连带着你的心。

他反手抓住你的手，往他的方向轻扯，你瞬时往前倒去。五条悟俯下身来，将你揽在怀里，整个过程动作轻柔而小心，像是生怕弄疼你。

属于五条悟的味道将你裹挟着，你的脸埋在五条悟的胸腹处，大概是太温暖了，你的眼睛也逐渐温热起来。

你听见他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他说：“对不起....”

你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被攻破，眼泪也终于决堤般滚落。

“悟....我不想离开....不想离开你....不是我想杀人的....”你在他怀里放肆地哭，像是要把十几年至今的委屈和痛苦都哭诉给他听。

而他只是将你紧紧的揽住，一声又一声地说着“对不起”。

“不要丢下我..悟。”

啦啦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