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中不知岁月,秦念已经炼了许多丹药,看着四人先后步入金丹中期。
她将灵力注入界石,师罗丹率先醒来,程氏兄妹居其后。
四人分处四季,彼此隔绝,不知各自的状况,境主也没有告知他们秘境的规矩,只能根据秦念的指引行动。
师罗丹与程氏兄妹停下修炼,宋微寒却似恍然未闻,动作不曾停止。
无论秦念如何呼唤,都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一丝涟漪。
再继续修行下去,恐怕遭不住升阶的天雷。
境主只会将秘境的规则告知守在外面的修士。
若无意外,选择都会趋向于保守,外面那几位修士不该轻易丧命于此。
越是高阶修士,对度的把握越精准。如果连他们都栽在这里,必然有其他原因。
秦念忽然问:“前辈,我能否带他们强行出去?”
境主悠悠道:“你想好了?只有一次机会。”
这便是能。
“当然,”秦念道,“还请前辈放我这几位道友出来。”
进入秘境花了许久,出秘境却只是一瞬间。
秦念知道,自己选对了,宋微寒沉迷与修炼的画面不过是境主制造的假象。
山洞倒塌,形成小丘,覆盖着一层冰雪。
然而几人顾不得根据丘上的冰雪分析外界岁月流逝。
头顶大团乌云聚集,速度之快,容不得几人分开,强大的雷电从云缝中劈下,一道接一道,几乎没有间隙。
昏暗的天色被雷电照亮,宛如白昼。
师罗丹躲闪不过,哀嚎道:“别劈我,我要焦了!”
周围千年不化的冰雪也开始消融。
秦念被雷劈到,只觉一阵阵酥麻的痒意在皮肉中打转,筋骨被打碎又重塑。
雷电中带着最原始的横冲直撞的力量,可也足够精纯。秦念尚有余力,按捺着并不动用法宝、丹药,尽力炼化更多力量。
这场雷劫足足持续了三天,几人从原来的光鲜亮丽变得灰头土脸,望着散去的雷云,刚松了口气,便警醒地察觉到空气中的不同。
掠空声不断在空中响起,尽管很细微,可还是瞒不过五人渡劫后更加灵敏的神识。
上百只魔。
好在几人有布隔音阵的习惯,外面徘徊试探的魔只能看到他们,却听不到他们的交谈。
秦念神色自然地施了个清洁术,其余人跟上,面面相觑,问道:“这怎么办?”
宋微寒面色冷下来:“我的黄斑雀飞不过离山,可在这雪原上,绝不可能被他们追上。前些阵子我不好放出灵兽,这里如此宽阔,我的灵兽也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
她不止带了黄斑雀,还带了凶猛的血心狮。
程怀雪道:“我师父就在剑门山,实在不行找我师父呗。咦,剑门山守关师兄是不是给了我们求救的玉牌?”
程怀冰顿住:“我的玉牌不见了,你们的呢?”
师罗丹寻了一阵,没找到,无奈道:“也许是被天雷劈没了。”
两兄妹忽然同时低头,苍惶道:“不好,师父给我们的求救信物也不见了。”
秦念:“算了,左右这辈子还没怎么和魔交过手,不枉我们来北地一遭。”
天雷的余息还没有散去。
这对魔是天生的压制,他们逡巡在四周,不敢轻易靠近。
一道魔气绕到师罗丹背后,被宋微寒横剑挡了。
众魔像是得到了信号,魔气潮水一般向几人涌来,铺天盖地,明亮的天光再次被遮挡。
师罗丹体弱,只能操纵罗盘对敌,程怀冰程怀雪有各类新奇的法宝,巧妙的化解魔族的进攻,将他们隔绝在二十余尺之外。
宋微寒将血心狮从灵兽袋中放出,威风凛凛的红毛狮子舔着左爪落地,怒吼一声,载着持剑挥舞的宋微寒一头扎进魔堆,剿灭一层层魔头。
秦念大多时间都花在看藏书楼的书和炼丹上,术法修习的不错,掐诀,一团团灼热的火球从天而降,若漫天流火,准确地避开宋微寒,一圈圈地燃烧着魔气。
入了金丹,对灵力的掌控提升了不少,气海内储存的灵气也比从前多上不少。
不多时,周遭只剩满地残破的衣裳。
秦念道:“走吧。”
没有佛修彻底消除魔气,经年累月过后,今日厮杀过的魔将会再次苏醒。
不可久留。
“道友且慢。”
一道舒缓的声音从丘后传来,一身僧袍的面善佛修走来,将手中佛珠抛向空中。
金光大盛,黑影再次显现,一部分消散,一部分渐渐褪去黑色,只凝结出几枚纯黑的魔晶散落在地面上。
了无微笑颔首:“几位道友可是要从悬剑谷回去?”
一个照面,几人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是。”
了无将魔晶引至手中,无奈道:“那恐怕不行。如今魔族与剑门山修士守在悬剑谷两端,进不得,也退不得。”
“我不慎入内,游荡数日都没有找到出去的路。”
秦念问:“今日是几日?”
了无:“坤宁五二百三十五年,腊月十五。”
他们在醉浮生中待了半年,不长不短。
了无将魔晶分给几人,师罗丹好奇:“这是什么?”
了无解释:“魔晶,可以掩盖修士气息,只要不动用灵力,看起来与魔族无异。这是我进来后摸索到的,很有用。”
程氏兄妹眼睛一亮:“还有没有多余的?我们俩试试能不能将魔晶和法器融合,这样更方便。”
了无一挥衣袖,地上出现一堆小山丘一样的魔晶。
秦念惊讶:“你杀了多少魔?”
了无道:“很多,我也记不得。自从我进来后,他们便一直追杀我,被我杀怕了,近日才消停。”
程怀雪在乾坤袋中摸索一阵,取出几张薄如蝉翼的面具,道:“这是‘千面’,能改变人的身形、容貌乃至气息,我们戴上。”
地上还遗留着魔族的衣物,六人披上黑衣,兜帽罩过额头,阴沉沉的,倒也有几分像魔族。
远远的,便望见悬剑谷外守着十来个金丹修士,一派懒散,但毕竟修为和人数摆在那儿,想冲过去也不容易。
几人折了回去。
宋微寒提议:“大好的时机,不去我们去找一找密道?”
他们已经用通灵玉向师门禀明状况,只是如今尚且紧张,师门只漏了口风,至多再坚持三个月,悬剑谷便能打通,届时再回去要轻松许多。
师罗丹附和:“是啊,我师兄说,各大宗门悬赏密道,知情者可以入各大宗门的藏宝阁挑选一样法宝,罕见的大手笔。”
几人对视一眼,这事便已经定下。
秦念忽然道:“噤声。”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传来。
几人不敢贸然动用灵力,只是侧身躲避。
金丹魔修奇道:“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了无望向悬剑谷,憧憬道:“听说悬剑谷在招人守关,我们来试试。”
魔修大笑,“就你们几个,还不快滚,别在这儿丢人现眼。我脾气好,不理你们,被关口那几个家伙发现,当心被炼作傀儡。”
几人诚惶诚恐,慌慌忙忙地跑了。
金丹魔修嗤笑一声。
守关诱惑大,魔尊赐下丰厚的赏赐,他已经见了许多不知天高地厚的魔,这几个炼器魔修不过是运气好,比其他魔走得远了些,没什么特别的。
胆小如鼠,在魔道上定然走不远,不值得他关注。
秦念几人顺着离山山脉徘徊了好几天,没有丝毫踪迹。
程怀冰、程怀雪已经将魔晶融入法宝,六人伪装起来丝毫不显突兀。
秦念问:“你们去过镇魔渊吗?”
她继续道:“我们伪装成的魔只是练气修为,前几日那金丹剑修见我们在雪原上也不惊讶,是不是说明——镇魔渊连练气修士都镇不住了?”
此事事关重大,不容马虎,众人面色严肃起来。
他们都是坤宁界年轻一代修士里的佼佼者,虽则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却也自有一股傲气。
到镇魔渊时,大能们合力设下的封印仍在,巨大的透明符纹罩子严丝合缝地盖住圆形深渊,深渊中逸散出来的魔气也被封印阻拦。
秦念疑惑起来。
封印未坏,为何还有低阶魔修能逃出来?难道先前只是金丹魔修一时疏漏,没发现他们的不对劲?
不,金丹魔修不会没有这样的洞察力。
她道:“我们守着,等一等。”
冰原上的太阳升升落落,几人轮流盯梢,却不见一个魔修出来,不禁有些丧气。
了无分析道:“没有魔修出来,才是最大的疑点。低阶魔修实力不够,出不来很正常,可筑基、金丹、元婴呢?总不可能他们也出不来,近日出没在坤宁界的魔修还是很多的。”
谈话间,镇魔渊边传来几声凄厉的的风声。
一只血肉模糊的手忽然扣在崖壁上。
练气魔修从镇魔渊中爬出来,仰躺在地,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修养过后便毫发无损的穿过了结界。
几人沉默下来。
看来这结界也只是个障眼法,可如何才能在不惊动各大宗门的前提下换掉结界?
“下去吧。”
跳下镇魔渊时,几人只是象征性撑了个结界,任由罡风划过,斑斑血迹晕染在破烂的黑衣上。
许久,似乎穿过一层薄膜,周围的灵力淡薄得几乎不可察觉,浓郁的魔气萦绕在四周。
天色也从一片漆黑变成魔域的灰沉沉,迷蒙暗淡。
又落了一会儿,渐渐看到地上围着一层又一层的魔修,望见他们,作鸟兽状散去,给他们让路。
“看吧,我就说了,能爬上去的,十个里也出不了一个。”
“别说了别说了,你在这儿爬了十年了,你爬上去过吗?”
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几人扮作被罡风伤惨了的模样,怕被听出口音的异常,都沉默着,对着周围的魔修冷哼一声,结伴走了。
魔域的土地很贫瘠,几乎所有天材地宝都不在此处生长,只有生命力旺盛的魔荆一丛丛的长在荒野里。
各大宗门对魔域的了解极少,只记载魔域有四大天城,以天、地、玄、黄命名。
下了镇魔渊向东行,第一座大城池便是黄魔城,由十二魔刹轮流坐镇。
他们并不清楚轮换规则,不知道此刻是哪个魔刹守城,为了避免撞上血面修罗,几人决定向东北方向走。
身处魔域,也算得上是深入敌营,几人心中沉沉的,精神紧绷。
魔修性情最无定性,也许只是被陌生神识扫过,便会暴起杀人。他们不想多出这些不必要的麻烦,便收敛了神识,也尽量避免动用灵力,兢兢业业地扮演练气小魔修。
一颗巨石后忽然发出细微的枯枝断落声,程怀冰的声音经过千面修饰,低沉干涩,喝道:“谁?”
没有魔气波动。
要么对方完全没有修炼,要么对方修为比他们高得多。
几人慎重前行,巨石后一把黄沙洒来,被他们挡去。
一个黑色短发的小少年拼命狂奔,隔得这么远,几人不动用神识都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郎满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得肺里火辣辣的疼,头重脚轻,眼冒金星。
不过身后久无动静,也许他已经摆脱了那群大人。
又能再活几天。
郎满取下腰间的水壶,小心喝了一口,抿抿唇不舍得再喝,嘟囔道:“烦死了,每天都一群人转来转去的。”
师罗丹倒挂在他身后的枯树上,探下来看郎满,一张脸倒着对上他,微笑道:“小孩,你在说我吗?”
郎满吓了一跳,手里的水洒了一地,顾不上心疼,拔腿就要跑,可休息过后腿是酸软的,反而又摔了一跤,跌了下来,只好愤愤地瞪着师罗丹。
这小孩是个凡人。
秦念叫住师罗丹:“好了,别吓唬小孩子。”
师罗丹本就讪讪,顺着台阶下来:“咳咳,看在你是小孩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对我洒的黄土了。”
他弯腰拉郎满,却被落泪的郎满拂开,一时有些无措,挤眉弄眼地呼唤秦念几人给他救场。
几人当即后退几步,给师罗丹和郎满留足了空间。
那边传来激烈的争吵,小孩的声音本来颤颤的,后来发觉出师罗丹不似寻常遇见的魔修难对付,越发得寸进尺,呛得师罗丹说不出话来。
郎满语气僵硬:“你还我的水。”
师罗丹毫不逊色:“给给给,不就是水嘛,要多少有多少。”
郎满一顿,溢上哭腔:“有几袋臭水了不起啊,拿走,谁要你的臭水!”
师罗丹无奈:“看不懂你。”
程怀雪没忍住笑了出来,师罗丹面色涨红,连忙布了个隔音阵,好说歹说才哄好了郎满。
等再出来时,郎满志得意满,师罗丹双手环胸,顶着一张臭脸。
郎满对上他们还是有些胆怯,在师罗丹身后探出脑袋,道:“几位大人,我带你们去村子里。”
师罗丹瞪大眼睛:“好呀,这就知道叫‘大人’了?”刚刚对他可是很嚣张呢。
郎满哼一声,转身小跑,不理会师罗丹。
这些魔修大人,瞧着冷酷,阴森森的,可却比往日里遇见的大人们都和气,这位吓他的大人……甚至有些好欺负。
在魔域生存了十多年的少年,深谙生存之道,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也敏锐的把握着一个度。
几顶破破烂烂的木房映入眼帘,郎满回头邀功:“十大桶水,不要反悔。”
师罗丹没好气道:“现在?你在想什么。”
郎满心里咯噔一声。
也对,大人们虽然和气些,可毕竟是大人,是修士,有大能耐,食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神色黯淡下来,有些勉强。
秦念补充道:“别怕,没有反悔,等我们到了村子里再给你水。这么远,拎着水在路上洒一些,多可惜。”
师罗丹渐渐回味过来,这小孩是误会了,附和着点头。
村子有些破败,看上去有许多年头,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摆在外面的桌子上覆着一层黄沙,荒无人烟。
然而,郎满一踏进村子,高声道“我回来了”,仅有的几座木屋小门便转动起来,几个人影闪在门前。
“小满,回来吃饭!”
“满满哥,今天还有大人来吗?”
“郎满,你又带了谁回来?我说了,不要轻易带人进来。”
十几个人涌上街道,面色不善地望向几人。
郎满对目光怒容满面的中年男子解释道:“三叔,这几位大人是给我们送水的,不要吓着他们。”
郎宕脸色好看了些,但仍然防备:“麻烦诸位了。”
郎满对秦念一行人印象不错,等和村子里的人一一作别,带着他们进了自家房子。
房子空旷简陋,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郎满安排了一下他们的住处,从锅里取出一块黑乎乎的饼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师罗丹咽了咽口水:“真有这么好吃?”
郎满百忙之中抬头看他一眼,纠结一会儿,指指灶台让师罗丹自己去拿。
师罗丹满心欢喜,捧起饼子咬了一口,苦涩干硬的饼子入口,费力嚼了嚼,像吃进了满口沙子,放下饼子抱怨:“也不好吃啊。”
郎满有些赧然,又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皱眉道:“还我。”
师罗丹:“我已经咬了一口,不能还你。”
还是宋微寒瞧着郎满攥紧拳头,想起了生气的灵兽,取出一只热腾腾的烤鸡给郎满,这才止住了一场争端。
郎满眼里盛满了欢喜,却更敏锐地问道:“你们去过外面?”
程怀冰冷哼一声:“不该问的别问。”
郎满背后沁出冷汗。
刚刚险些忘了,这些大人们向来喜怒无常,他那句话显然实在窥探大人们,没惹来杀身之祸已经是万幸。
郎满解释:“我听说我们从前都生活在外面,只是后来仙魔大战,划地而居,我们不幸被魔族掠走,这才一代代的生活在镇魔渊。”
他目露向往:“外面的水是干净的,种出来的麦子吃着也是香的,不像我们。”
“不过大人们说了,等他们破开镇魔渊的封印,会带我们出去,到时候就不用在这里过苦日子了。”
能出镇魔渊的大人,即便在魔族修士里,也是了不起的人物。
一个小女孩敲门,在门外高声道:“满满哥,三叔让你去买渡灵鱼。”
郎满应道:“知道了。”
秦念问:“你需要渡灵鱼?”
郎满回道:“是啊。大人有修行在身,不受魔气侵扰。我们肉体凡胎,每年都要买渡灵鱼祛除体内的魔气,不然会生病的。”
他皱眉,含混道:“不过这几年渡灵鱼越来越贵了,忙活大半年才能买到一条。三叔说他小时候,渡灵鱼随处可见,都不用花钱买。”
秦念道:“你去吧,我们走了。”
走出了村庄,了无道:“可是要去渡灵河?”
秦念点头:“渡灵鱼数量下降的太快,不正常,我们去探一探。”
渡灵河萦绕整个魔域,最知名的产出便是渡灵鱼。
渡灵鱼对凡人有清除魔气的作用,对修士和魔修却与寻常河鱼无异。
循着河床向上游走,一路绕过大城池,就连小村庄也很少进去,终于看到一处高崖,边缘的天空泛着水波一样的光泽,已经到了魔域的边界。
贯通魔界的渡灵河,源头在魔域边界的最高处。
几人从崖壁攀爬上去,只见顶部一片开阔,绵延不断的漆黑河水从结界处流下。
忽然一阵狂风大作,遮天蔽日,河岸边猛的多出几个黑衣魔修,修为只在筑基。
他目光阴冷,挑剔道:“新来的?还不快下水,愣着干什么?”
魔鞭朝几人挥过来,几人侧身闪躲,慌慌忙忙跳入河中,跟着先他们下水的魔修向深处游去。
渡灵河极黑,魔修抛来几颗夜明珠,莹莹微光照亮前路。
秦念看到一层碧波荡漾的结界,却了一道口子,可容纳四五人同时通过。
在缺口边缘,一只只渡灵鱼的尸体漂浮在周围,渡灵鱼的眼睛严丝合缝地贴在结界的裂口处,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维持住了结界的敞开。
每隔一个时辰,便换一波渡灵鱼。
穿行过七层这样的结界后,河水逐渐明亮起来,但水草浓黑,眼前游过的奇形怪状,伤痕累累,像是朝着传说中的怪物变异过一样。
秦念在水中察觉到渐渐浓郁的灵气,几人对视一眼,按耐住内心的激动。
就这样游荡,便出了魔域了吗?竟然比爬镇魔渊还要轻松。
领头的筑基魔修道:“都给我顶仔细了,遇到漆鲸,见一头杀一头,杀得多有赏。”
周围的魔修沸腾起来,呐喊道:“为了土地和猎物!”
“为了土地和猎物!”
筑基魔修挥手,众魔修轰然散去,秦念几人融在其中,先分散去不同的方向,又悄无声息的汇合。
了无垂眸:“漆鲸,数千年都未曾现世,为何要捕杀漆鲸?”
宋微寒道:“长老授课时提到过,北有漆鲸,受命于天,以身镇险。长老曾经特意来北海探寻,但都没有找到漆鲸的踪迹。”
秦念道:“漆鲸镇压险衅的说法是在扶桑木倒下之后才有的,据说漆鲸一族曾受过扶桑木恩惠,也许是在扶桑木倒下之后,代替扶桑木将魔域与坤宁界隔开。”
“呜-呜~呜——”
水波中忽然传来一阵悲怆空灵的叫声,几人随着震荡的水波颠簸,在魔域数日沾染的魔气在一瞬间消散,心神都清明许多。
一个庞然大物从头顶游过,鱼身漆黑,流畅的身形又带来凛然杀气。
然而几人却从中看出几分虚浮。
星星点点的光团它身上落下,凡光团所过之处,浓黑的水草变为墨绿色,呆滞古怪的鱼也抖动身体,怪异的特征逐渐褪去,露出鲜艳的色彩。
整个海底都处于五光十色的圣光笼罩之下,像极了玉简记录里远古时期深海之中的奇境。
光团猝不及防落在几人身上,化作精纯的灵力涌入肺腑。几人一时眼明心亮,思绪流畅。
几个魔修原本追逐在漆鲸身后,见漆鲸自化,唾骂了几句恨恨离去。
秦念注意到结界也稳固了几分。
这样蓬勃的灵力在身上,几人的修士气息难以遮掩,索性大大方方的用灵力掐诀隐藏气息,准备顺着水流从渡灵河中出去。
忽然,一阵威压传来,漆鲸的叫声也从空灵转向哀悸。
元婴魔修黑袍鼓动,苍白的手捏成拳,漆鲸的躯体在一瞬间蜷曲,又膨胀爆炸,血肉飞溅。
几缕血丝飘荡在几人脸庞,又从四面八方向上方的魔修涌去,丝丝缕缕的萦绕在魔修脸上,形同面具。
血面修罗斜睨下来,轻笑道:“怎么还有几只小虫子?”
他目光玩味地落在秦念和宋微寒身上,压低声音道:“原来还有熟人,不好好待在宗门玩泥巴,出来做什么?莫不是……找死?这可真是正合我意。”
秦念道:“你看错了。”
血面修罗随口应道:“是啊,看错了。不过嘛,你们来了可就别想走了。”
他血色面具下的眉头挑了挑,可惜道:“多少个宗门子弟,让傀五把你们炼成傀儡多好。”
秦念打断他的幻想:“若把我们炼化成傀儡,我们的魂灯会熄灭,宗门会立即发现,不可能做你的探子。”
一个筑基魔修急急赶过来,道:“尊者,结界有变,求您去修复结界。”
血面修罗瞥他们一眼,附耳对小魔修吩咐几句,拂衣走了。
数不清的魔修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魔修修为多是筑基,少部分在金丹,几人对付起来并不吃力,但魔修实在是数量庞大,用完了回春丹,补充灵力的速度跟不上,迟早要被耗死。
更何况,血面修罗只是去修复结界,归期不定,若不能在血面修罗回来之前逃出去,结局可想而知。
此地常年受魔气侵染,不能使用通灵玉向宗门求救。
几人决定速战速决,冲出一道口子,先逃出去再谈其他。
各色法宝与法术使出来,几人本就实力不俗,又有了无的佛门功法庇护,如虎添翼,不多时便突破重围。
然而魔修穷追不舍,一路南下,无暇顾及周围凡人,恐伤及无辜,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秦念取出一枚回春丹回复灵气,摸着圆润的丹药,忽然想到与江寒竹在水云幻泽外遇到的鲛人青年。
他曾经给予江寒竹和秦念鲛人族信物,是两颗润泽的珍珠。
海底的霸主,水族的王者,曾经给予的宝贵信物。
秦念一边游水,一边将珍珠取出。
珍珠遇水,感知到秦念的心意,飘飘荡荡浮在秦念周围,散发出莹莹波光,迸射极快极远,却又柔和不刺目。
尾随的魔修看到水中明珠,目光一沉,心道不妙,发了狠来追他们。几人各类招式尽出,一面奋力前行,堪堪与魔修保持近百尺的距离,一面分心抵御魔修的进攻。
师罗丹欲哭无泪:“这珠子是什么啊,怎么魔修一见这珠子就像疯了一样。”
了无的佛光不知灼烧了多少魔修,纳闷道:“寻常时候,魔修被打的狠了,再如何追逐也只是做做样子,不敢使出全力,今日却越追越勇。”
秦念解释:“珠子是用来搬救兵的。不过他们这反应,确实反常。”
程怀冰、程怀雪从乾坤袋中取出一艘巴掌大的小船,望着头顶越来越薄的冰层,松了口气:“出了北海,我们浮到水面上坐船,一定能甩掉他们。”
周围的水流突然静止,几人游水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只觉得游水极其艰难,后背一阵阵发凉。
刚刚松快下来的氛围瞬间凝结,血面修罗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偷偷跑掉可不是乖虫子会做的事。”
他目光触及水中明珠,眸色阴冷,一挥手将几人打翻在海底,单手伸出,无数魔气顺着他手心散发出来,将明珠层层包裹,又顺着珠光蔓延的方向不断封锁珠光。
秦念咬牙站起来,飞身而出,长剑直直刺向血面修罗。
血面修罗比她修为高出许多,见状没了耐心,抽空分处一缕魔气冲秦念灵台而去。
秦念与魔气周旋,一阵从未听过的佛语凝成金光梵文,围绕在秦念身侧。
师罗丹也操纵着小罗盘帮忙抵御魔气的分支,宋微寒与程氏兄妹则用暗器解决周围不断向秦念围过去的魔修。
魔气的威力大大削弱,秦念抵挡起来不甚费力。
她提着长剑向血面修罗面门刺去,血面修罗脸上血雾翻涌,血线叫嚣着萦绕在秦念四周。
秦念挥剑斩开血线,长剑直指血面修罗。
血面修罗分神抵挡,嗤笑道:“不自量力。”
然而,抵挡起来竟然十分顺利。血面修罗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手臂上传来剧烈的刺痛。
一柄寒光灿灿的小剑挥出一道剑光,威压在他之上。
他慌忙躲闪,却还是被剑光刺出几道血痕。
萦绕水中明珠的魔气中断,荧光发散。
辽远的歌声飘摇而至,分不清究竟在哪个方位。
血面修罗只觉得一阵心神荡漾,再回神时,手已经抚上了心口,蓦然惊醒。
修为低的魔修,已经死于自己之手,面上狰狞与微笑并存。
歌声越来越近,血面修罗费尽全力摒弃心中的恍惚,转身化作黑雾散去。
金发碧眼的鲛人青年收敛掉面上的冷冽,惨白的脸笑了笑,“我来得可还是时候?”
余下几人没有准备,还沉浸在海妖的歌声中,听到他讲话,这才清醒,齐声道谢:“多谢前辈相助。”
鱼丹辰微笑:“我只是履诺。”
宋微寒靠近,鱼丹辰目光沉下来,问道:“你身上带了什么?”
秦念微微侧身,将宋微寒挡在身后,“前辈想问什么,不妨直接说出来。”
他们神态大方自然,鱼丹辰脸色也松了下来,但依然沉重:“她身上有水族残骸的气息。”
还是高阶水族。
宋微寒愣了一下,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根白骨,道:“这是方才漆鲸被血面修罗杀害时飘过来的。”
鱼丹辰眉目间闪过一丝暴戾:“漆鲸?”
秦念:“是。”
她将留影石递过去,鱼丹辰碧绿色眼眸紧紧盯着留影石上闪过的画面,怒火将海底搅得翻涌。
等留影石归于平静,鱼丹辰望向他们,淡淡道:“可要随我去漆鲸祖地?”
几人齐声应是。
谢谢碎雪宝宝的安慰和你的营养液,端午节快乐,吃好吃的粽子,嘿嘿TvT
第30章 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