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曾好雨的试卷，许诺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迅速把曾好雨的试卷塞了回去，根本不敢碰不敢看她抽屉里的其他东西。

离开教室后，他想起忘记带篮球和书包，又匆匆跑回去拿。等到了操场，沈杰他们几个四班篮球队的成员早就等得不耐烦，开始蹲在篮球场上聊天。

“许哥，你可总算来了。”沈杰看到许诺后立即站了起来。李军、王明志、谢国栋等五人也围了上去，“是啊，我们可是等了你好久，再一会儿，太阳都要下山了。”“别乱说，许哥肯定有啥事耽搁了。”“谁让你不带篮球的，就许哥带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说。

许诺把篮球直接扔了过去，“别废话了，还打吗？！”几人自动分成两组，打3V3。许诺和李军、谢国栋一组，三人配合默契，连续上分，让对面的沈杰气得够呛。

半小时过去，场上的比分呈现一边倒，沈杰那一队是拍马都赶不上。

等到许诺又运着篮球绕过沈杰，成功投进一个3分球后，沈杰忙不迭地举双手表示投降，“今天不打了不打了。下次继续。”

“你们是不是输不起啊。”王明志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嘲笑道。

“下次我和许哥一队。你有本事和我换。”李军说，又朝着许诺竖了个大拇指。“许哥，你投篮的技术真的没话说，你这水准，可以直接进校篮球队。”

“要不是许哥的投篮，上次我们和二班的比赛，能赢得这么快吗？”

“就是。我们成绩比不过二班，篮球再输给他们，老马的脸往哪搁。”

许诺用衣角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别废话了，你们再夸我捧我，我也不会加入篮球队的，偶尔打打就够了。”

“行吧，许哥，你下次再想打篮球，就约我们。”沈杰回答，心里却打算下次要让许诺再打个比赛。

许诺把篮球挂在车把上，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回家，他今天一点都不着急回去，反正家里没人。王阿姨烧好晚饭就走了，整幢房子日常都是空荡荡的。

他住在滨江府邸，长丰市数一数二的小区，当时的开盘价甚至上了本地新闻。在这个年代，房子大部分都是单位自建，以分房的形式给职工居住。自购住房本来就稀罕，更何况滨江府邸的房子的单价不低。

许诺住的是两层小洋房，位于小区的最后一排，后面是绿地，侧面有一个湖。

他的父亲许正军做建材生意起家，和小区的开放商关系密切。这里一开盘，许正军就买下了这座洋房，平时偶尔会去住。等许诺考上青南高中，许正军找人重新打扫房子，让许诺住在这里，还给他请了一个阿姨，专门打扫家里的卫生、做晚饭。

到了小洋房，许诺将自行车锁好丢在外面，正准备进去，就看到大门被打开了。

“小诺，怎么才回来？今天不是期中考试吗？”一名四十岁左右，穿着黑色套裙的女人走向许诺，认真看了看他。

她发现许诺手上的篮球，“噢，去打球啦，你看你，满身都是汗。”又顺手把他的篮球和书包提在了手里。

“……姑姑。”许诺喊了一声。许之夏是许正军的妹妹。

“快进去吧，小诚等你等得都睡着了。”许之夏把许诺推了进去。

许诺一进屋，就看到一个四五岁左右的白团子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脸圆圆的，头发卷卷的，嘴巴半张着，睡得昏天黑地。

他快步走上前，把白团子的嘴巴轻轻捏起来。

刘诚感受到了不舒服，不情愿地张开眼睛，想哭，却看到了自家哥哥出现在自己眼前。

“哥哥，哥哥，哈哈哈哈”，他欢快地叫了起来，迅速爬起来，站在沙发上搂住许诺。

许诺一把抱住他，又背着他“飞”了一会儿，才放下。

“你先去洗澡换衣服，你这满身的汗。”许之夏皱着眉对许诺说。等许诺上楼洗澡，她又一把拉住刘诚给他洗了把脸。

刘诚洗好脸，爬上楼，看来他是要等在许诺的门口，等哥哥出来。

许之夏叮嘱刘诚别乱跑后，到厨房里把饭菜端出来，准备一起吃晚饭。

等许诺洗好澡出来，就看到自家弟弟趴在门口，低头认真地扣地毯。他把白团子一把抱起来，飞快下了楼。白团子兴奋得大叫起来。

“我让阿姨回去了，小诺，你尝尝妈…… 姑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我烧了你最爱的油焖茄子、盐水牛肉。”许之夏给刘诚盛了一碗饭，夹了一些菜，让他自己吃。接着又给许诺夹了几筷子牛肉和青菜。

许诺连连点头，夸张地说，“实在太好吃了。”刘诚这个小马屁精在一旁附和，“妈妈烧的菜真的好好吃。”

过了会儿，许之夏突然想起什么，“许正军多久没回来过了，以为请个阿姨就是对你好吗？”她冷哼两声，“最近，他在哪里鬼混？”

许诺一把捂住刘诚的耳朵，“姑姑，小诚还在，你别乱说。”

“他能做这样的事，就不要怕被说。这作风，十几年前怕是要被枪毙的吧。”许之夏咬牙切齿，不过考虑到小儿子，没有在饭桌上继续说下去，转而问起许诺的期中考试。

当得知他数学考了122分后，大大表扬了一番。“你爸……姑父说，最近他整理了些什么han数的题目类型，上礼拜就说让我给你带过来。你看看，有用就看，没用就扔掉。我和他说了，他一个教化学的，弄啥数学题目，别教错了。

“肯定有用的。姑父今天又在学校做实验吗？姑，你让他别那么辛苦。”许诺说。

“他最近出差了，要一个星期。”许之夏勉强笑了笑，每次听到许诺喊她“姑姑”，喊刘宁禹“姑父”，她依旧有些不好受。“我说的话他又不听，他只听你的劝。下次你帮姑说说他。”

吃好饭，许诺给刘诚拿了一个玩具飞机，刘诚一个人玩得很开心。

他则到厨房帮许之夏洗碗。许之夏一边用干布把许诺洗好的碗擦干，一边抱怨，“许正军最近又换了女朋友，根本顾不到你。当时，他非要你搬到这里住，我和小诚的爸爸想着这里离青南高中近，就没反对。哼，现在……小诺，要不，你搬回家怎么样？或者搬回原来的房子，那里离家近，公交车能直达你的高中。”

许诺没有回答，许正军不会同意的。他转而说起，这里离学校很近，骑车只要10分钟就能到学校。他每天早上都能睡到6点半。又说，周末一直有同学找他玩，学校里交了好几个朋友。

许之夏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特别爱哭，摔了一跤哭鼻子，被蚊子咬了哭鼻子，你爸……姑父还给你取了个外号‘爱哭郎’，还专门写了首打油诗，我家有个爱哭郎……”

“姑……”许诺脸都有点红了。

临走前，许之夏又帮着许诺把房间都整理了一遍，才带着刘诚离开。

刘诚噘着嘴，依依不舍地和哥哥道了别。许诺答应他，下次带他去吃好吃的。

许诺回到书房，将刘宁禹的归纳整理的题型认真看了一遍，又对照着课文复习了一遍。看着这些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东西，他感到心有点堵，眼睛也有点难受。他为什么就偏偏是许正军的儿子呢，如果他一直是许之夏和刘宁禹的小孩就好了。

许诺以前叫做“刘一诺”，他从来没觉得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他和所有的男孩子一样调皮，许之夏会批评他教育他。等长大一点，刘宁禹会带着他玩篮球、踢足球，虽然他这个爸爸根本不会这些运动。碰到许之夏生气了，两人就是天然“同盟”，偷偷说许之夏坏话。

直到小学三年级，一个叫许正军的男人找上门，说是他的亲生父亲。许之夏是他的妹妹，刘一诺实际上只是许之夏的侄子。刘一诺不懂，不理解，他哭着不想离开。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周围的邻居都知道了，劝许之夏和刘宁禹，一诺既然有亲生父亲，而且也有本事，小孩跟着他好。许之夏和刘宁禹咬牙不同意。

许正军生意做得大，又拿出了亲子证明，愣是把小孩抢走了。

再后来刘一诺被许正军藏了起来，送到别的地方上小学。两人怎么找也找不到。许之夏和刘宁禹两夫妻妥协了，“刘一诺”变成了“许诺”，初中，他终于回到长丰读书了。

许之夏毕竟是许正军的亲妹妹，特别是刘诚出生后，两家慢慢恢复走动。

许诺回来读初中后，许之夏时不时过去看看许诺，还把他的作业拿回家给刘宁禹改。刘宁禹会根据许诺的进度，给他出试卷。

刘宁禹是大学化学教授，为了他，愣是把初中的书又整理了一遍，给许诺划重点、出题目，把他小学拉下的基础提了上来。

今年，许诺搬到这里后，他把小洋房的钥匙给了许之夏一把，许正军没有反对。

第二天，班主任老马抱着一沓试卷走了进来，迎来了大家的“嘘”声。

“大家看到我，这么激动的吗？”马志文笑着说，“哎呀，大家放轻松。放心，你们张老师是一个个报分数，我不做这样的事情。”

老马紧接着说，“这次的作文写的是议论文，我觉得我们班每个人都很有想法，我教书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多有意思的试卷。所以……”

所有同学都不想接他的话，这段时间的相处足够让大家了解班主任的“恶劣性格”。

“课代表上来发试卷。”

曾好雨深吸一口气，才站起来走到讲台，这次不知道又有啥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