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被初始系统害死的，”她把文件递过去，“我想告诉你真相。

程令。”

程璞真第一次没有叫她妈妈，称呼她的名字。

事情很糟糕，唯一的女儿因系统而死，程令会恨透了系统。

“还有我的身份。

我不是人类，我和初始系统有关系。

或许，你不该收养我。

无论是处于什么原因，继续让我待在家里，会很危险。”

程令接过了她手里的文件，捏住其中的一角，她的手抖得很厉害。

眼泪落在塑料外壳上。

程令三十八岁时，在海边捡到了三岁的程璞真。

十五年过去，她的眼角多了皱纹，背依旧笔直。

她五十几岁了，看上去只有四十出头。

程令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在程音的坟前，烧掉了这份文件。

“妈……你怎么能这样对姐姐，你真的一点也不像知道吗？”

程璞真非常不理解。

程令哽咽：“今天是你姐的忌日，昨天她托梦来给我。

说，妈，你不要再想这件事了，你没有对不起我，好好带妹妹活下去。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你们为我操心。

她都这么说了，我要听你姐姐的。”

地上的灰烬被风吹起。

“不过，我还是想让她知道真相，我把这些捎给地下的她。”

回去的路上，程令的脸上轻松了很多。

小房子里，程音的房间依旧留着，她是家里的一份子。

晚上，程令对她说：“阿真，我知道，这个地方，除了人类。

还有很多其他身份的智能生物。

不管是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女儿。

妈妈恨初始系统带走了我的大女儿，但是这和你没有关系。”

程令替她关上房门，“好了，快睡吧。不要多想。”

她想不多想，房门关上的那一刻。

系统的声音出现。

“宿主，下一个重要剧情点即将出现，请你做好准备。”

随后是语音AI给她的留言。

“宿主，主神说，我的任务告一段落，我要先走啦。

希望下次见时，你会实现你的心中所想。”

语音AI的留言播放完毕后，系统给她发了这个剧情点的概要。

看完后，程璞真觉得全身发冷，空气像冰窖一样，无孔不入，彻底寒了她的心。

她倒了一杯热牛奶，一饮而尽，缓了缓后，说，“系统，我要跳过这段剧情。”

剧情大致是这样的。

原始数据人程璞真，在十五岁那年，经历了一场蜕变的生离死别。

除湿系统察觉到了手下的数据人有异动，经过调查找到了程璞真。

系统决定抹杀她的存在。

数据海里，每次都能诞生成千上万的数据人，让其中一个消失，损失微不足道。

初始系统是这么想的，它也决定这么做，派了一个分支的小系统去解决程璞真。

养母程令保护了她。

死前，程令对她说：“我不想再让我的孩子死于系统了。

从得知你姐姐的死讯开始，我就想着，要是我能替我的孩子，以命换命，就好了。”

程璞真听见程令说了最后一句话，彻底消失在极乐园的土地之上

“你要替我和你姐姐程音，好好活着。”

小系统杀了一个人，自然不会放过尚存活着的程璞真。

养母程令让程璞真带着她的遗物，还有一封信，去找一个人。

“梅先生，去找他，他会帮助你的。”

程璞真记得梅先生，这几年里，他有时候会来她们家做客。

梅先生的真名叫梅悦，和程令年纪相仿，在极乐园的一家大公司上班。

听程令说，他和程令一样，也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弃婴。

极乐园的AI很快发现了这个梅悦，认为他有天赋，带走了他。

梅先生和孤儿院的所有人不辞而别。

梅先生曾经给过他家的地址，说有空来他家做客。

趁着系统在处理程令的身后事，她带着手上的东西逃离家中。

程璞真第一次跑出了数据应该有的速度。

按着地址，她跑到极乐园的一座独栋别墅前。

正好是雨天，程璞真在门口，还没淋一会儿雨，保姆看见她。

把她带进了别墅。

“是你，你妈妈的身体还好吗？”

“我妈妈……”

她把程令和程音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梅先生。

梅先生年过五十，拄着拐杖，已经有了白发，成了一个沉默寡言又古怪的中老年人。

他听完这件事后，拐杖敲击地面。

光洁的地板被拐杖砸出了一个坑。

梅悦的眼神，程璞真看不懂，他随后保证。

“你妈妈对我有救命之恩，当初她带我到孤儿院，救了濒死的我。

我不会不管你的。”

“怎样才能报复回去，”程璞真问梅先生，“我要他们死。”

仇恨占据了她的全部内心。

梅悦只说了四个字。

“成为主神。”

系统给的剧情画面，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

“宿主，这就是系统之前说的，你扮演的角色，一定会卷入主神的争夺之中。

可以跳过，跳过后，你无法获得那个剧情点的功德值。”

程璞真选择了跳过这一幕，她的身体，无法承受失去的情绪。

眼前的景象在她面前快进，直到她进入别墅后，时间恢复正常。

程令死后，她过去的朋友，梅悦收养了程璞真。

梅悦没有后代，来别墅的时间也很少。

程璞真推测，他所从事的职业，保密性比较强。

程璞真在别墅住了一段时间，梅悦虽然忙，也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告诉她很多东西。

特别是，关于初始系统的内部事件。

“主神拥有监管的权力。初始系统诞生没有多久，仗着主神之位空缺，肆意妄为。

极乐园的人类科研集团研发了AI。

最后他们却没有及时采取措施，反倒让部分AI找到机会，偷偷控制人类。

慢慢地，它们要将极乐园的最弱的群体，也就是人类，作为饲料，供养系统和AI的运行。

不过，按照万事万物的运行规律，主神必将会在不久之后出现。”

她想起初始系统接走邬净秋的事情，马上告诉梅悦。

“你遇见的人，应该就是，初始系统想要扶持的人。

她上位之后，会成为初始系统的傀儡，听命于它们。

主神会成为一个若有若无的位置，监管作用随之消失。

初始系统会更加猖狂。”

“我要如何成为主神？梅悦，我只是一个从数据海诞生的普通数据。”

“程璞真，成为主神很简单，你要比极乐园所有的系统强。

实力强大到，任何一方势力的系统抖无法与你抗衡，你就能拿到绝对的主控权。”

程璞真接受梅悦的指导，开始利用自己身为数据的技能，积攒能量。

在极乐园，积攒能量的方式有很多。

梅悦说，最快的方法是，杀AI和系统，还有其他数据。

为了便于完成任务，程璞真离开了学校，接受私人家教。

白天读书，晚上杀人。

按道理说，程璞真是普通的数据，天赋不高，越级杀人的几率不大。

不过，她起早贪黑，从底层和偏远地带的小系统开始积累。

能力逐渐增强。

梅悦有次回来，用仪器检测了程璞真自身的数据力量。

他放心地离开了，说你爸这段时间工作忙，有事找阿姨。

电闪雷鸣的冬夜，她蹲在别墅里喝甜乎乎的麦片。

她站起来，让保姆把碗撤走。

“程小姐，去哪？”

“郊外。”

程璞真感受到了，在那个方向，有个强得可怕的AI，正在伤害人类。

正好，这可以成为她的猎物。

去往目标地前，程璞真给梅悦打了个电话。

她爸似乎正在忙着工作。

程璞真说了一个郊外的具体方向，梅悦的态度恨奇怪。

他说：“程璞真，你可以去，最好不要深入那里。”

“为什么，一段时间前，你还说我的实力足以应对绝大部分系统。”

“没错，可那里，正好有绝大部分你无法应对的系统。

在那个区域，极乐园最大公司建造了一片住宅区。

初始系统正是那个集团开发的。

你一定猜到了，我的工作比较保密，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那家大公司底下的一个管理员。

你可以好好想想，你要不要去，一个布满了系统和AI的科技区域。

你一个要面对多少敌人。

我不希望你成为你们家第三个死的人。”

“可我很想去，我要去。我预感，我会在那里遇到我非常想要的东西。

比如很强的能量。”

离开别墅后，雷鸣声渐渐小了，天空笼罩的乌云慢慢消散。

她一路朝着郊区走。

天空放晴，可逐渐蔓延起了无边的雪。

这是她见过最寒冷的大雪天，极端程度比末世那个世界的天气还要糟糕。

雪花比她在人世间见过的都要大，最小的也有成年男人的手掌那样大。

肉眼可见，积雪以可怕的速度堆积，地面逐渐变厚。

她往路边的公交车站牌看了一眼，站点播报着天气预报。

“极乐园遇到罕见大雪，请各位市民非必要不外出……”

奇怪的是，一路往郊区走，雪越来越大。

走出市区后，雪的厚度，直接到了她的膝盖位置。

或许，这是天灾，或者，是初始系统派AI干的好事。

“我想，也许AI统治了这片区域，他们不希望有任何外来的智慧生物来到这里。”

程璞真的腿要冻僵了，她搓了搓手。

在漫天的大雪里，隐隐可以看见一个细长而锐利的古堡尖顶，如传闻中的吸血鬼，黑洞一样，吞没昏暗的光。

“或许这代表，那里埋藏了一些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