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那边，冯桑和冯维找来了修理人员。

“师傅，快点修，这个通讯器还能修好吗？”

老师傅拿着螺丝刀，左看右看，面上的表情不容乐观。

“明老师让我们留在基地守着……”

冯桑双手合十，“希望陈队能好好地生活。”

冯维的表情和正在修通讯器的师傅，如出一辙。

“陈队恐怕是凶多吉少……

前几天，尹老师和我说，明老师在实验室熬了好几个大夜。

签了文件，专门从A市调来了专门的研究设备。”

冯桑语气坚决：“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我们要努力把陈队救回来，听她的话。”

东区森林里，气氛僵持着。

程璞双手紧紧地抓着枪不放手。

“说吧，你要怎么杀我？

用异能，还是什么别的秘密武器。

这段时间里，你的实验室一定研发了不少准备对付我的东西吧？”

明漪深深望向她的方向。

“我确实准备了一些东西。

陈臻小姐，你觉得，遇到我，你有胜算吗？”

“即…即使没有胜算，我也希望你死啊…”

透过林间的光，她像是在对明漪说话，又是在对系统说。

程璞真说完话，四肢已经僵硬了。

“明老师，你的异能，真是天克丧尸。”

此时，黄豆丧尸正在休眠，别的丧尸同样如此。

明漪能控制得了丧尸王的精神，白藤和森蚺，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将死之人，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你要怎么杀我？”

明漪不作回答，他站在原地，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数字。

很快，车队接连开来。

程璞真以为，明漪的想法是，带着车队里的异能者军官，一起群殴她。

“你的嘴脸台太丑陋了，明漪！

以多欺少，这也是你，人类基地唯一的领导者，能做的出来的事吗？”

很快，她的危机感少了一点。

车队只是送来了一些仪器设备，还有箱子，卸了物品后，即刻离开。

明漪取出了一根针筒，细长的尖针，针扣处还有一点液体的水渍。

程璞真眼睁睁地看着。

针尖刺入了她的皮肤，意识慢慢模糊。

她做了一个不长不短的梦，梦里，有一个带着口宅的医生。

看不清他的脸。

他抽取了程璞真的部分血液。

程璞真不知道他要用这些血液做什么。

她闭上眼睛，醒来后。

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门，看见那个医生，手里拿着那些血液。

他面无表情，将针扎向了胳膊。

血液顺着针管，流进了他的体内。

这个梦疯了，程璞真从来没见过这么违背常理的事情。

那个戴口罩的医生，突然察觉到了她的存在，目光像锋利的刀，射过来。

她一下被吓醒了。

醒来时，程璞真躺在她的小房子里。

根据周围的光线，可以大致得出时间。

起码不是当天了。

她居然有点高兴，还没有死。

按照原世界剧本，在注射药剂之后，陈臻就应该失去生命了。

“系统，我昏迷前，到现在，过了多久了？”

“五天。”

表面上，系统的语气和原先没什么区别。

程璞真却听出了它语气里隐含的失望。

她还没有死，代表电子音要抹杀她的计划，暂时还没有成功。

可能和系统本身没有关系，这些情绪，被创造它的人，安插在每一缕数据里。

程璞真离开小屋。

房子的门口，停了一辆车。

车的旁边有一把折叠椅，明漪正坐在那里。

五天没见，程璞真觉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一点。

“明老师，早上好，五天时间了，你为什么还没有走？

我没有耐心了。

要么滚出东区森林，要么，坦明你的意图。”

“坦明我的意图……”

明漪的脸上，隐约掠过一丝怪异的笑容。

一阵风过，他像空气一样，瞬间走到程璞真的面前。

“我觉得，你的眼神有些不对……”

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她的喉咙被一双手掐住。

明漪的手。

他用出的力气，像是要把程璞真掐死。

空气流失，窒息感在一分一秒的时间流逝里，逐渐清晰。

“你说呢，我能有什么意图？”

他指尖的力增加到恐怖的程度。

程璞真剧烈地咳嗽。

在即将窒息的时候，她闻到了一丝同类的气息。

“不，不可能……

明老师，人怎么可能变成丧尸呢？”

就在这时，她想起刚才做的梦。

梦境是假的，可明漪从异能者，变成丧尸，这件事是真的。

“你疯了？停下来！”

程璞真不断说话，试图唤醒明漪仅存的人类理智。

慢慢地，颈间的窒息感逐渐消失。

“明漪，你疯了？你这么做，置人类基地于何处？

那么大的人类基地，他们需要一个领导者。”

程璞真是丧尸，但在成为丧尸前，她是一个人类。

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异能者，听到这个消息。

基地领导人，一朝一夕间，突然变成丧尸了，她准得崩溃。

“你的立场在哪里，你变成丧尸了，谁去管基地。

剩下的研究，谁来接手。

你不在意人类的存亡，愧对于所有人……”

明漪听完了程璞真的话，“你说的这些，我知道。

这有什么关系呢？

这样，我们就是同类了。

人类的存亡，我不在意。”

“不，不是，你还没有清醒…

丧尸的意识，暂时控制了你的大脑，等过一段时间，你就会明白了。”

明漪才成为丧尸不久，等他恢复意识了，就会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值得后悔的事情。

程璞真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她去找系统，用仅有的功德，换了一针药剂。

“这能让他快速恢复清醒。

不过，不能改变他成为丧尸的事实。”

明漪走过来，还想对程璞真说什么。

程璞真直接拿起药剂，给了他一针。

处理完这些事，她终于想起了休眠的丧尸。

把黄豆丧尸叫起来，还喊了几十只丧尸。

在黄豆丧尸的帮助下，程璞真把明漪挪到了她的小房子里。

黄豆丧尸看着床上沉睡的男人，大脑飞速运转。

但是转不明白。

“王，我记得，他明明是讨厌的人类。

可现在的他不是，他是丧尸。

床上的男人，和我画的那个，他们是双胞胎吗？”

程璞真沉默了一阵，对黄豆丧尸说。

“他是明漪，你可以叫他明老师，他现在是我们的同类。

可他立场不明，很危险。”

等待明漪醒来的时间里，她布置了层层的丧尸在房子周围。

晚上，黄豆丧尸对她说，“王，你可以去休息了。

我来盯着明老师。”

程璞真摇头，她必须时刻看着。

谨防明漪做出什么事。

说话间，有被子的折叠声，然后是明漪的声音。

他的声音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多了一点病态的虚弱。

“陈臻小姐，跟我回基地。”

感受到危险，黄豆丧尸挡在她的前面。

“我以为，明老师，你的意识已经清醒了。

我是丧尸，我害怕被你杀死，用来做实验。

我是人，我有私心，我不愿意用我的命，去换所有人的命。”

程璞真找来几根蜡烛，把房间点亮。

明漪沉默，慢慢走近她。

“实验室研制出了抑制丧尸的药剂，你可以跟我回去。”

程璞真还想说些什么。

明漪接着说：“你走后，我发现，我离不开你。”

程璞真招招手，让黄豆丧尸跟在她身边。

“明老师，我听不明白你的话。

我是丧尸，我不会回到全是人类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你们不欢迎我。”

舆论可以压死一个人。

在人群中，她是丧尸，是丧尸，就是异类。

丧尸和人类的矛盾，终归是无法解决的。

她想父母，想冯桑和冯维，她的队员们，也在为她担心。

她想过普通人类的生活，不想杀人吃人。

可是回不去了。

如果她回去，基地的其他异能者，必定会被有心之人煽动。

用有色眼睛看她的父母亲人。

“你走吧，我以丧尸王的身份命令你。”

程璞真转身，在关上门之前，对明漪说。

“回去吧，这里所有的丧尸，包括我，都不会说出今天的事情。

明老师，走出这片森林，你还是基地的人类异能者，领导所有人。”

森林很大，走不到尽头。

程璞真转了好几圈，回来时，小屋旁白车辆和折叠椅，已经消失了。

黄豆丧尸在门口，他取出了画架，正在画画。

画板上有一盒药剂。

程璞真问他画了什么。

黄豆丧尸说：“王，我听不懂你和明老师之间的话。

手下的丧尸也听不懂。

明老师开车走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车里的药剂。

我刚画了一点。

明老师走过来对我说了一些话。”

黄豆丧尸拿出一张笔记纸，“我记不下来，就写了一下。

这个药剂，可以抑制丧尸的身体机能，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黄豆画完了，程璞真帮他把画架收回去，告诉他道理。

“即使一样，本质不变，是丧尸，就还是丧尸。”

明漪离开东区森林后的每一天，黄豆丧尸都会写日历一样写下来。

“第8天。”

程璞真问他：“为什么要记录？”

黄豆丧尸说：“我想喝那个药剂，我想变成人，不想再和现在一样。变成人前，我的手指还要灵活，可以画更多东西。

明老师离开前，对我说，他还会来拜访王的，很快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