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年… 永远活在那个人的阴影下，看着她的脸色。

就是你们上元宗的那个女人，魔宗大人不愿意提起的禁忌。

无情无义，道貌岸然，亲手弑徒。”

夜桃术的妆容画得张扬，手里妖力不断攒聚。

她丢掉了手里的芳华册。

永远是元婵出了些小问题，她才会成为榜首。

她还在树中修炼时，就关注着芳华册。

一直都是第二位，直到有一天变成了第一。

她不明白。

天上练出了意识的鸟告诉她，第一位收了一个家世来历皆不祥的徒弟，众人很失落。

连带着芳华册落了一位。

很久之后，加入魔宗，她才从同道得知，那个徒弟就是魔尊夜无月。

还记得，夜无月将她从桃树里的意识唤醒，加入魔宗。

她是万年的桃花，妖力高深，容姿世间罕有。

宗内所见到的同道，看见她的第一眼，通常都会愣一下。

只有一个人见她时，态度平平常常，对她和魔宗其他人一样冷漠无情。

魔尊夜无月。

后知后觉，她反应过来。

她见过的同道，皆没有见过元婵的真实样貌。对于桃术这样的脸，自然要愣一愣。

魔尊在叛出正道前，师父是正道之首的师祖元婵，芳华册的第一位。

如此，他见过了芳华册所说的，世上最好看的女人，自然不会见到她愣神。

夜桃术再伸手，隐藏在这片魔域里大半的妖力，在往这间小宅院里流动而来。

“她不过仗着自己是个人类，名门正派，否则怎么会超过我呢。”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师祖。”

沈阅梨反驳了一句。

小院的荒芜沙地上，忽得一点绿意拔地而起，顿时出现一棵生机盎然的参天桃树。

手拿藤条的女人旋身一动，眨眼间站在了桃枝之上，对着沈阅梨蔑视道。

“日日听你提及上元宗和师祖元婵，她听得到吗，会来救你吗？”

桃花花瓣掩盖了她的面孔，若隐若现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这是我的个人领地，我现在杀了你，她绝对不会知道。”

程璞真握着手里的剑，欲现身而出。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毁了这里，杀了夜桃术，救回沈阅梨，不是不可完成的事。

好像是真正的元婵在对她说话，请求之情愈发强烈。

未曾想元婵原还是护短之人，非常关切上元宗的弟子们。

沈阅梨的额头和下巴上添了不少红痕，灵力在分秒内衰落。

他对着师祖消失的地方，用微不可察的幅度摇了摇头。

程璞真的术法念到了最后一个音节。

系统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

“宿主，魔域的沙漠里存不住任何一滴水分，转瞬即逝间能生出参天桃树。

这护法轻飘飘召出不起眼的藤条，能将元婴修士伤得半死不活。

夜桃术是本体万年的桃树，不止貌美，妖力比你想象得强大很多。

宿主，谨慎珍惜每个世界，死了就脱出这里了。”

她和系统对峙：“元婵是目前这个世界的最强战力，她谁都不用怕。”

藤条勒住了沈阅梨，他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眼睛却是越睁越大。

夜桃术看着他挣扎着死不掉的样子，慢慢地笑出了声，收回了藤条的一点力量。

这力量不多不少，恰好维持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点上。

足以让修士痛苦万分。

“夜无月于我有恩，我答应他，并不打算要你的命，可他已经被你的师祖杀死了。”

沈阅梨瞪着一双眼睛，眼里透着不解。

“你要好好谢谢你天天挂在嘴边的师祖，她杀了夜无月。

才能让我顺利进行接下的事情。”

夜桃术回到平地，极为怀念地开口：“魔尊让我绑了你，却不能杀了你。

魔尊死了。魔宗剩下的人我瞧不上，不想遵守承诺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了，有点想念呢。”

七朵柔软的白色桃花缓缓飘至沈阅梨的面前。

系统一直在围观，它好心对正在念咒的宿主说：“这几朵桃花是妖力凝成的。

会钻入人的七窍之中，让人逐渐窒息而死。

宿主你是个现代人，很多元婵的法术还不会，别……”

系统还没说完，就见宿主已经念完了解除隐匿身形的术法。

由白转为血红色的桃花，飘到离沈阅梨眼睛不足一厘米的距离。

一阵清风吹过，七朵桃花皆落入一双洁白的手中。

这双手像扇走灰尘一样，轻拂着空气，风带偏了桃花飘动的轨迹。

七朵桃花落入了滚滚的黄沙中，不见踪迹。

“除了魔尊，世上还没有一个人，能空手阻止桃树顶上这一枝开的花。”

夜桃术轻松的表情变得沉重无比。

她一挥袖，洒出一根深棕色的桃枝，抛于半空。

站立在桃枝之上，她像一个巡视领土的帝王，仔仔细细地扫视她建造的每一寸魔域。

“你是谁？夜无月，已经死了。”

夜桃术忙于找人，无暇分心顾及沈阅梨。他身上的藤条不久后自动解除。

沈阅梨想激动地大喊一声“师祖”，但现实不允许。

世界上，能在这只桃妖手里救他的只有师祖。

他只能偷偷地希望，师祖救完他后，就走了。

昏暗的夜色里，沈阅梨手里被什么塞了一颗丸药类的东西。

师祖的白色丝绸袍子在夜里更加耀眼了一点。

沈阅梨记得，十岁时他去上元宗拜师时，师祖就穿着身上这身略显破旧的道袍。

他很小开始学师祖的节俭与专注，自认为连师祖的皮毛也没有学到。

一千五百多年过去了，他从十岁到一千五百二十三岁，换过几套常服。

师祖还是这身衣服。

“吃了它，再委屈一阵，师祖会让每一个上元宗弟子都安心于修道。”

沈阅梨激动地点点头。

“谢谢师祖。”

程璞真点点头，闻到桃花的香味。

“师祖，哦师祖。元婵，魔尊的师父。”

夜桃术收回桃枝，看了看远处这个白衣人。

她很快明白自己的排名输在哪里。

元婵是黑夜里一盏永远不会熄灭的明灯。

黑暗里，人们会因为实现的阻碍看不见很多东西。

比如美丽的名画，地上的黄沙，开得正好的百亩桃花。

可那些修士总会看见一样东西，能照亮他们眼睛的光源。

明目却不刺眼灼人，闪耀着指引人，一盏平静地悬挂在所有人天空中的长宁灯。

“可我想让这盏灯灭掉，一直做榜首。”

她走进夜桃术，脸色不甘。

两人对峙间，程璞真见桃术暗暗蓄力。

“师祖，我在这待几月，多少了解这桃妖的一些手段。

她在准备桃瘴，需要一定时间，我见她用此术杀了五个来拜访她的魔宗人。”

程璞真点头，预备着拿出冰剑。

“若近日能除掉这害世桃妖，也不枉我们一番辛苦。”

谈话间，程璞真觉得身体有些异样。

喉咙里又涌出一股腥甜之味，她抿嘴，堵住了上涌的血气。

血气比她刚来那次重了几分。

如山海一般流动的灵力成了干枯的泉眼，裂缝之间流窜出微弱的力量。

她尝试的捏出一个最简单的照明心诀，使得艰难无比。

她心里出现了一个无端又可怕的猜测。

人人称颂的师祖元婵，达到了大乘，除了无数妖魔邪祟。她是正派的最强战力。

她想着继续实现养父的叮嘱，自身的志向。

不知何时，身体有了隐疾，病会偶尔发作，发作时，把她逐渐凿成一个脆弱的空壳。

可悲的是，程璞真猜测，这件事目前除了元婵，无人知晓。

病是否会渐渐加重，无人可知。

她闭关九百年，或许和这场病有很大的关系。

元婵想闭关养病，治好它。

现在看来她的想法落空了，病甚至有加重的迹象。

若因此不能继续精进修为，斩妖除魔，对于元婵，又是何其的痛苦。

所有人期待着，元婵继续庇佑他们，成为第一个突破渡劫，飞升成神的人类。

“师祖，你怎定住了？”

沈阅梨看着师祖用了一个口诀，点亮了周围的一片漆黑，愣在那里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