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想说什么?”许奈思切入正题。
李皖尔不再拐弯抹角:“小澈哥哥有跟你说我这次留下来是要做什么吗?”
听到这个问话,许奈思的心咯噔了一下,但她并没有慌神,依旧底气十足:“没说。”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李皖尔预料,她反应迟了半拍才阴阳怪气道:“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跟你说啊?看样子小澈哥哥也没有多在乎你嘛!”
“李皖尔,你不用激我,他不跟我说无非一个原因,那就是事情已经解决了。”许奈思的语气万分笃定,哪怕是应对未知事件,她也能充满自信。
而这份自信的源头,来自于纪权澈。
“你怎么知道?”李皖尔是真惊讶了。
许奈思笑而不语。
“行,算是被你装到了,但你还是不知道我留下来的目的。”李皖尔傲娇地抬起下巴。
“我又没问。”
许奈思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空气都凝固了,周围仿佛还有乌鸦叫的尴尬背景音。
李皖尔面子上挂不住,气哄哄地梗着脖子想要扳回一局:“我偏要说,我这次来是为了把小澈哥哥带回M国的!”
“嗯,然后呢?”
“虽然小澈哥哥拒绝了我,但我不会放弃的。”
许奈思若有所思地点头,问:“怎么个不放弃法?”
李皖尔义正严辞道:“只要你做出对不起小澈哥哥的事情,我就会随时把他带走。”
“我不会对不起他。”许奈思想都没想就开了口。
“那可不一定。”李皖尔立马接话,同时果断地否定许奈思,“你在面对某些人和事情的时候很容易失去理智,据我所知,你的心结应该还没有打开吧?你在我眼里就是小澈哥哥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爆炸伤害他。”
局外人的话听起来总是那么刺耳又一击即中。
当局者不愿面对的一切被明晃晃揭露后,恐惧便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表面的圆满被撕裂的那一天一定是腥风血雨、支离破碎的。
“你对我了解得不少啊,这么想把人带走的话,祝你好运。”
大摆锤缓缓停下,许奈思的目光从李皖尔身上抽走。
“姐姐,这个好好玩啊!我刚刚在上面还看到你了,你变得好小好小。”沈狱一路小跑到许奈思面前,兴奋地与其分享体验。
“这么喜欢?那我再陪你玩一次。”
“真的吗?”
“走啦。”许奈思牵起沈狱的手。
小姑娘高兴得快要晕过去,连带着脚步都变得轻飘飘的。
纪权澈问李皖尔要不要也去玩一下,李皖尔摇头拒绝。
“你们俩刚才是不是聊什么了?”他问。
“对啊,聊了些女生该聊的事情,你们男生不许八卦。”李皖尔巧妙地将话题掩盖过去。
“好好好,我不八卦。”
纪权澈回完话后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功能,大摆锤启动前,他冲许奈思和沈狱喊道:“看镜头!”
相机定格的那一秒,两张洋溢着笑容的脸蛋得到永恒记录。
…
在游乐园度过无比快乐充实的一天后,沈狱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写日记。
她开心地提笔,又开心地落笔,满意地重复欣赏了三遍自己写下的内容才洗漱上床。
时间已经不早了,躺在床上的沈狱却越来越兴奋。
明明在外面累了一天,她却到现在还跟打满了鸡血似的。
终于去到从来没见过的游乐园是一回事,和姐姐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是更重要的事。
沈狱现在都记得姐姐牵她手时的感觉,很温暖,很有安全感。
从小到大,除了王老师,姐姐是第二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正因为缺失,所以格外珍惜。
沈狱闭上眼睛,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一丝月光渗进来,鲜少看到这姑娘脸上的幸福模样。
本该睡个安稳觉,后半夜却突然惊醒。
沈狱魂都吓丢了,她瞳孔剧烈收缩,空洞地盯着一室黑暗。
数不清做过多少个噩梦了,只是这次格外真实。
坐着反应了好几分钟都缓不过来的沈狱下床开灯,犹豫再三后,她决定去楼上找姐姐。
许奈思的卧室门上挂着一个漂亮质朴的花环,是沈狱庆祝她演出顺利的礼物。
小姑娘看到花环后眼睛一下就湿润了,她不再踌躇,上前敲响房门。
许奈思睡眠浅,敲门声才响了两三次她就醒过来了。
打开门后,看到一个泪眼汪汪的小姑娘。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许奈思整个人瞬间清醒大半,她弓下身子询问,语气极尽温柔。
沈狱压抑着哭腔,声音却还是止不住地发抖:“我梦到不好的事情了,梦到姐姐走了。”
许奈思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做噩梦,不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她搂着沈狱到自己床边坐下,轻声安抚:“没事,姐姐不会走的,姐姐就在这儿陪着你,乖。”
小姑娘像只受惊的兔子,低垂着脑袋,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畏惧。
“我去帮你热杯牛奶。”许奈思说完便站起身。
沈狱如同抓救命稻草般抓住姐姐的手,她拼命摇头:“我不喝牛奶……姐姐你别走。”
许奈思反握住沈狱的手,温吞地告诉她:“我不走,我去帮你热牛奶,喝了之后才好睡觉,我一定会回来,相信姐姐好吗?”
沈狱这才缓缓点头。
姐姐离开后,她疯狂深呼吸,吊在心口的一块巨石总算落地。
那个噩梦实在可怕,梦里,林霏语化作食人的恶魔,当着她的面杀死了姐姐。
沈狱做过无数个关于林霏语的噩梦,只欺负她还好,涉及到姐姐,她真的会被吓死。
许奈思很快端着一杯热牛奶回来。
“喝吧,喝完今晚就在我这儿睡。”
本来没胃口的沈狱瞬间重振食欲,她接过牛奶一咕噜工夫就喝完了。
许奈思被逗笑:“慢点喝,别呛着。”
“我喝完了姐姐。”沈狱把空杯子往姐姐面前一递,像极了求夸奖的小孩子。
“服了你了。”许奈思戳一下沈狱的额头,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
两人在床上躺好后,许奈思贴心地留了一盏床头灯。
沈狱窝在被子里,周身都是姐姐的气息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房间里沉寂了一会儿后,许奈思突然开口:“沈狱,你真的只是做了个噩梦吗?”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胆小鬼肯定还有事儿瞒着她。
沈狱心头一颤,支吾道:“是……是啊……”
“我最讨厌被人骗了,你要是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记得告诉我。”许奈思加重语气强调。
“嗯,我会的。”心虚的声音很小地响起。
“好,早点睡吧。”
许奈思闭上眼睛后,沈狱的眼泪夺眶而出,打湿枕头。
天知道刚刚那一刻她有多么想抱着姐姐诉苦,她想说出自己在学校里的一切遭遇,想让姐姐替她伸张正义,可她不敢……
一个从小吃尽苦头,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人,遇到任何不公的对待,都只会忍。
更何况林霏语仗着家里有权有势,说过不少威胁沈狱的话,沈狱更加不敢反抗。
她是一个随时会被丢弃的人,在老家连亲人都不待见她,现在好不容易被人接纳,她不能捅任何娄子。
沈狱活得战战兢兢,她认为只有这份战战兢兢才能保住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阴暗面她独自承受就够了,向阳面绝不能受到任何影响。
那样的阴暗她习以为常,那样的光亮她前所未见。
…
周日,许奈思在家陪了沈狱整整一天,小姑娘鼓起勇气让姐姐辅导她功课,两姐妹待在一起的画面越来越温馨和谐。
周一清晨,吃完早饭准备出门上学之际,许奈思突然心血来潮想帮沈狱编个发型。
这小孩儿每天都是单调的高马尾,实在无趣。
也亏得她底子好,那么紧实的高马尾都能撑起来。
经过许奈思一番心灵手巧的装扮,沈狱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蓬松精致的麻花辫上,鹅黄色的小蝴蝶结分别点缀在耳边,仿佛油画里的田园少女,温婉又恬静。
许奈思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夸赞道:“真漂亮。”
沈狱腼腆地笑笑,一双大眼睛亮而有神。
在姐姐面前,她永远都是一副因为爱而疯狂长出血肉的鲜活模样。
“走吧,上学去。”许奈思拍拍沈狱的肩膀。
两人一同出门。
国立一中和晨阳中学恰好方向相反,因此私家车经过公交站点的时候,沈狱下了车。
许奈思很早之前就让沈狱直接坐家里的车上下学,但小姑娘汽车坐的少,容易晕车,坐公交更适合她。
“在学校里多吃点饭。”许奈思降下车窗叮嘱道。
跟她一米七二的身高比起来,沈狱的一米五五像极了营养不良。
“嗯!”小姑娘用力点头保证。
随后汽车发动,许奈思看到一帧令她永生难忘的画面——
清晨的日光洋洋洒洒散落在大地上,好似给这个世界镀上一层模糊的滤镜。
公交站牌处熙熙攘攘站了很多人,她却只能看到那个扎着两股麻花辫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