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白露，去看看前方是谁拦路？”听着马车外渐渐嚷起的百姓讨论声，沈亦楚意识到绝不能如此走掉。
不然，倒显得像他们心虚，进而影响显国公府的声誉。
“回禀大奶奶，前方地上躺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他是否清醒？”沈亦楚关心问道，若是清醒着早该起身了，就算是想要他们也定需要站起来争执来回。
“奴婢过去的时候那个人闭着眼睛，看着没有丝毫反应。”
“回大奶奶，依小的看，这个人估计是饿晕了。”马夫插嘴说道。
那小男孩衣衫褴褛，脸色也憔悴，鞋子都能看到脚趾，多半是孤身一人，一个半大的小孩能吃饱饭还是很低概率的。
在这个朝代，能吃饱的人还是不多，有不少饿死的例子，更甚至有易子而食，更别说因为家里贫穷卖儿卖女了。
“既这样，白露你命两人将他送去医馆看看吧！”首先还是要他先清醒。
“奴婢遵命。”
身后的护卫严肃且利落地将男孩扛起来，吓得围观的百姓纷纷散开。
因这一小段插曲，沈亦楚到御史大夫府邸时晚了一些时辰。
“哟，我当这是谁呢，竟来的如此迟，可让大家好等”，刘宰相之女刘欣蕊一脸不屑的挡在沈亦楚面前说，“原来是显国公府的——长媳啊，如今嫁到显国公府架子都高了许多。”
满院的女眷们听到声音纷纷看过来，目光中带着好奇与八卦。
刘欣蕊的这话可谓是让沈亦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沈亦楚稍稍欠身，向着众人解释道，“实在抱歉各位，路上有些耽搁了。”
这话一听像是个借口一般，有几个交好的女眷开始窃窃私语。
见状，身为主人家的秦烛开始出来打圆场，“相信沈妹妹路上肯定是有事情耽搁了，以往每次见沈妹妹，她从未迟过。”
“谁知道她是不是有事情耽搁，还是故意的。”一旁的刘欣蕊故作低声但声音却让众人都能听到。
秦烛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刘欣蕊就是如此没有眼见力，当初她就没有邀请她，谁料她还是自己来了。
既来了便是客，她又不好往外推，不然岂不是得罪了。
秦烛相信沈亦楚定是有原因的，更何况到了现在，就算没有原因也是有原因的。
干嘛要得罪人呢？
“沈妹妹，请坐。”秦烛招呼沈亦楚到亭下坐下，亭下还有三四个人，见沈亦楚的到来微微扬起笑容。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显国公府大奶奶沈亦楚。”秦烛没少经历这种场合，游刃有余的介绍道。
“这是远伯侯之女楚芸芸。”
“这是蓝太傅之女蓝琳。”
“这是礼部尚书长媳邱新雨。”
……
众位纷纷互相见礼。
在最左侧身穿粉蓝衣裙梳着未婚发髻的女子心里暗想，原来就是她呀，嫁给了江今安。
有个五官看着大气些的女子看着沈亦楚说，“原来世子夫人长得竟如此貌美，我等乃是第一次见如此貌美之人呢。”
“是啊，想到不能天天见到姐姐的美貌，妹妹都觉得有些失落呢。”
在此聚会的基本都是勋贵之家，她们从小就开始交际，好听的话可以张嘴就来，世子年纪轻轻就位居五品官，宫中还有一个宠妃姑姑，如此，沈亦楚这个世子夫人自然会受到许多恭维。
沈亦楚露出羞涩的神色，并夸道，“这位姐姐也十分貌美。”
“是吗，能得美人一声称赞总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
说着说着众位就开始交流自己的保养心得，沈亦楚对此不感兴趣，寻了片角落坐下，这时她才发现不远处坐着一个女子，她的身形有些瘦弱，时不时拿个帕子遮盖咳嗽，许是察觉到沈亦楚的目光，女子看了过来。
沈亦楚并不知道她是谁，礼貌的对她点了点头。
女子一怔，低下了头。
“那是章远侯次子媳妇。”秦烛靠近了，为沈亦楚解释道。
“她的性格有些懦弱，她家乃是从商之人，能嫁到章远侯府许多人说是祖上烧高香了。”
沈亦楚看着秦烛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眨了眨眼睛问，“姐姐可还有什么话未说？”
“她那夫君喜好打人。”这话，秦烛是附在沈亦楚耳朵上说的。
沈亦楚瞪圆眼睛，许是话惊人。
“她家原本家世就不丰，遇到此事家里更不敢为她做主，是以她越发懦弱，郁郁寡欢。”说到这里，秦烛露出几分同情。
原本这个赏花宴，有人劝她莫邀请她，但是秦烛想了想让她出来散散心也好。
各位女眷都是耳聪目明之人，一见到她自然会离她远远的。
若是能让沈亦楚选，她宁可嫁与一个贫穷人家相亲相爱，也不高攀那种富贵人家受苦，但是那女子又怎么有选择的权利呢？
她也是。
她们都是可怜之人。
过了一会，众多丫鬟穿过抄手游廊端着一盆盆娇艳欲滴的花出现。
秦烛招呼着寻合适的地方放下。
“抱歉各位姐姐妹妹们，因为菊花娇嫩，现在才从花房拿出来。”
一盆盆娇嫩的花近在眼前，众位女眷靠近去观赏。
沈亦楚也跟着上前。
小亭外花团锦簇，各种颜色的菊花绽放，而身穿五彩缤纷颜色的女子们观赏它们，真可谓是一场美丽盛宴。
……
近来，乾州发生了一件事。
那就是沈雪和外男在寺庙亲热被庙中僧人当场抓到。
此事传到沈亦楚那时她正在小憩，被白露叫醒。
“大奶奶，有大事发生。”白露惊慌地喊道。
“怎么了？”沈亦楚带着朦胧睡意问道。
“二姑娘跟外男勾搭被抓到了。”白露边扶起沈亦楚边说道。
“什么？”沈亦楚的睡意顿时不见，她立即掀开锦被，“此事有多少人知道？”
“回大奶奶，估计乾州的人都知道了。”白鹭语气带着不确定道。
“怎么会闹得这么大？”要只是被一两人撞见，也不会闹得如此大，传扬得如此广泛，还能封锁消息。
“大奶奶，二姑娘是在皇家寺庙被抓的，当时有好几位夫人意外闯入，这才压不下来消息。”
“真是作死的玩意。”沈亦楚语气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早当初就提醒她了，还非得如此，现如今闹得这么大，她的婚事怎么办？底下的弟弟妹妹们婚事怎么办？
这个可不只是她自己的事，影响的是整个家族的声誉。
更甚至还可能会影响她。
虽然她不喜张氏和沈雪，但是宁国侯府中的其他人是无辜的。
“那男子可知道是谁？”沈亦楚问道。
“来历不太清楚，但据外面传来的消息，好像是一个秀才。”白露回答道。
“秀才，那才华还行，但是勾搭闺阁小姐人品可不太行。”沈亦楚点评道。
沈亦楚不知道的是，沈雪是被这位秀才的外貌所吸引的。
长相斯文干净，举止优雅，那日沈雪去皇觉寺上香祈福时，正巧就跟他碰见，只第一眼就被他吸引了。
但当时她的身边跟着端嬷嬷，而且她被好几个婆子围着保护，避免她跟外人接触影响她的声誉。
没有找到机会的她还失望了好一阵。
谁能料到，次日的她逛胭脂铺的时候又遇到了他，仔细一打听，原来他正为自己的妹妹买胭脂，这下觉得他更是个情深义重关爱妹妹之人，越发陷入其中。
后来得偿所愿与他联系上，那段时间可谓是沈雪的风光时刻，如今二人关系被发现，她被张氏关禁闭，没办法见到自己的情郎就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
可怜张氏病中还要硬撑着身子为沈雪料理，可惜的是，此事大街小巷皆知没法封锁消息了。
开始知道沈雪与外男勾搭时，她竟气得吐了一大口血，两眼一黑。
一向疼爱沈雪有加的宁国侯也大怒，对着沈雪破口大骂，骂她不知廉耻，坏了侯府的百年名誉，再然后是跑去张氏屋子骂她教女无方，然后刚刚苏醒的张氏再一次被气昏过去。
这件事发酵到最后是沈雪得偿所愿嫁给那个秀才来降低这件事情的影响。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沈雪的名声已经坏了，不可能再有好人家说亲。
但原本看上三姑娘沈琳琅的靖西侯府因为沈雪这件伤风败俗的事情将原本已经谈好的婚事拒了，彼时双方还没有下庚帖。
靖西侯府在事情无法回转时及时抽身离开，而沈琳琅却因此想不开险些上吊自杀，幸好被贴身丫鬟及时发现了，但她也死志满满，毕竟她不可能再找到比靖西侯府好的婚事了。
因为这事，二房记恨上了大房，最后发展到了要求分家。
此事暂且不提。
……
下月初三，宜婚嫁，沈雪的婚期就定在这日。
沈雪满怀着期望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
作为沈雪的姐姐，沈亦楚也送了一份嫁妆过去。
因张氏病得更重，后来沈亦楚受规矩所限回去看了一次她，张氏比上次她见到的更加虚弱，而沈雪打扮的十分张扬在她面前出现，脸上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愉悦。
那般耀武扬威的模样跟从前还是一模一样，她天真的以为自己还是受尽宠爱的嫡出小姐，带着憧憬的语气说，“我可是要嫁给自己爱，他也十分爱我的人，而姐姐你啊，永远也比不上我。”
沈雪知道江今安有个宠妾的事情。
沈亦楚无言，让沈雪在她面前尽情炫耀。
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沈亦楚选择尊重祝福。
沈雪觉得幸福就好。
只要她以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