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奶奶您怎么了？”

这天清晨，沈亦楚刚起身就觉得头有些晕。

“头有些晕。”她用手扶了扶脑袋说道。

“奴婢这就去给您请府医。”白露着急说道。

“等我请安回来再请吧。”沈亦楚拦住了白露说道。

晨昏定省乃是她的本份。

“可是…”，白露面露犹豫。

沈亦楚最终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请安完回正院的路上，沈亦楚早已没了头晕的感觉，因此她熄灭了要请府医的想法，踏上抄手游廊时遇到了高姨娘。

她就站在另一侧，活脱脱像在等人。

沈亦楚要回正院势必要经过那，于是她离高晗越来越近。

主子近在眼前，高晗还是照旧的没有向沈亦楚行礼，也没有给她让路，上下扫视了她一眼，露出奇怪的神情。

沈亦楚本想直接略过她，没想到她就直接伸出手拦住了她。

“放肆，大奶奶走路竟然敢拦。”白露直接呵斥道。

许是没想到白露直接发难，高晗被吓了一跳。

然后她抿了抿嘴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沈亦楚。

沈亦楚亦是一声不发。

“我，我找你。”高晗的目光直接看向了后面的沈亦楚。

言语间一点尊卑都没有。

“高姨娘，你乃妾室，在大奶奶面前不可称你呀我呀的，你需称妾身，要唤大奶奶，这是规矩。”

最后一句，白露可谓是咬牙切齿。

高晗直接忽略了白露说的话。

她还是将目光看向了沈亦楚，“最近爷很少来我的院子，你能不能不要霸占着爷，将他还给我。”

此话一出，沈亦楚顿时将目光看向了高晗。

她真的是一点记性都不长。

“白露，掌嘴。”沈亦楚直接又干脆的吩咐。

白露闻言，立即执行沈亦楚的吩咐。

“哎呦～”，高晗捂着自己的右边脸，发出一声痛呼，随后她像是不敢置信一般瞪大了眼睛，“你敢打我？”

“白露。”

话音刚落，又见一道响脆的巴掌声。

白露用了十分的力气，只见高晗的脸上指痕明显，多少有点滑稽。

沈亦楚看着面前委屈的高晗，发现这人特别擅长此道。

但，她莫不是将人都当做了傻子。

高晗如今也是越发没了分寸，看来她开始失去自己拥有的东西了。

看着高晗跑远，白露问道，“大奶奶，您说高姨娘这次长记性了吗？”

沈亦楚目光淡然的看着跑远的身影，“你看她像是这种人吗，只怕是会跟世子爷告状呢。”

闻言，白露顿时慌张了起来，“那怎么办？要是世子爷怪罪怎么办？”

“你这么怕，那刚刚还打得那么干脆？”沈亦楚笑着道。

“大奶奶吩咐，奴婢当然照做，就算是大奶奶让奴婢上刀山，奴婢也会去做的。”

“上什么刀山，你就好好的在我身边呆着。”沈亦楚拍拍白露的头，“不慌，这次打她确实是她失了分寸，你家大奶奶也不是无故打她，就算是世子爷知道也不怕。”

沈亦楚未说完的话是，若是因为一个妾室就怪罪正妻，失望倒也不提，尽早滚蛋才是正道。

而这边的听雨轩，高晗又在发脾气，她正摔着多宝架上的金瓶玉器，她的贴身丫鬟珍珠虽然唯唯诺诺的候在一头，但心里暗想，也就是高姨娘作死，区区一个妾室竟敢如此对正室夫人说话，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平日里大奶奶压根都不会理她这个妾室，世子爷对她也尚可，可这位姨娘好像就不会珍惜偏要去作死。

上次的教训仿佛还没受够。

珍珠并不是高晗的人，而是高晗入府之后世子爷拨给她的人。

她为有一个这样的蠢主子而感到忧伤。

突然，高晗停下了砸东西的动作。

珍珠瞄了一眼高晗的脸色，看她似乎怒气降了下去，才敢上前去劝她。

“姨娘别生气，奴婢去厨房给你端点清凉的汤水降降火吧。”

高晗利落转身坐在杌子上，脸色不平静的说，“现在我哪里有心情吃吃喝喝。”

闻言，珍珠偷偷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妾室不整天想着吃吃喝喝，反而整天想着去得罪正室夫人才是有病吧。

区区一个妾室竟然去正室夫人面前胡乱说话，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

“世子爷还是很疼爱姨娘的。”珍珠知道高晗想听什么，宽慰她道。

“那当然。”高晗脸上满是骄傲的神色，但她忽而想到什么，脸上变成了灰暗失落的神色，“只是最近世子爷都不往我这里来了。”

“那毕竟是正室夫人。”珍珠试探着开口。

这似乎是捅到了高晗的伤心处，她咬了咬下唇，露出悔恨不已的神色，“要不是当初…”

珍珠知道高姨娘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无非就是当初世子爷想娶她为妻，但却被大夫人跟公爷阻拦的事，若是没有他们在中间碍事，如今她早就成为了世子爷的正室夫人，何必如今在大奶奶下低头。

但珍珠想说，高晗就是看不清楚自己的现状，就凭她的身份，压根就不可能成为世子爷的夫人。

门当户对，高晗压根就不可能。

她只是一个孤女，因为足够幸运救了世子爷才因此被纳入房，收作姨娘已是抬举之举，堂堂显国公府可是侯爵之流。

如今已是很好的结局，除了正室夫人，世子爷只有一位姨娘，还对她多有关照，平日里吃穿也不差什么，有些什么稀罕物也会送到听雨轩。

高姨娘也无需晨昏定省，大夫人是看不上她的，压根就不需要她去请安，而大奶奶则是懒得管她，虽然大奶奶可能猜出这其中有世子爷的纵容。

上无长辈立规矩，只需要服侍好世子爷，这是多好的一件事。

但高晗一直耿耿于怀从她手中溜走的正室夫人。

“世子爷最疼爱的还是姨娘，之前大奶奶入府世子爷从没在她那里过夜。”珍珠继续劝慰。

“是啊”，高晗喏喏道，“之前一直没有去正院过夜，怎地最近爷变了呢？”

珍珠趁高晗看不见的地方又翻了个白眼，偶尔冷淡还可以，那可是正室夫人，怎么可能一直不去正院过夜，更何况跟正室夫人相比，你一个姨娘哪里比得过大奶奶？

容貌才情家世样样都比不过，世子爷如今改心也属于情理之中。

珍珠想，若是她是男子，她定也会宠爱大奶奶。

不过她看着郁郁寡欢的高晗，心中不由得有些同情，但是转念一想她一个为奴为婢的，她更应该心疼自己，也心疼自己跟了一个没脑子的主子。

这都是命啊，像当初跟她一起进府的木蝶，如今在大奶奶院中伺候，虽说只是二等丫鬟，但比她这个大丫鬟都要体面些。

珍珠也沉默了下来，主仆二人气氛实属不佳。

“不行，我得去找爷。”突然，高晗站了起来，“我不能坐以待毙，得主动出击。”

说罢，就让珍珠给她梳妆。

这个时辰江今安已经下朝回了府上，此刻就正好在前院。

高晗没少去前院找江今安，因此，当子墨看到高晗的时候就直接进去通报了。

话说他们家大奶奶都还没有来过前院找过主子呢。

“请，高姨娘。”子墨恭敬地请高晗进去。

江今安正伏在书案前处理公文，听到高姨娘的脚步声也没抬起头，直到她扑到了他的身上，他手中的墨笔掉下一滴明显的墨迹，手中的公文顿时白费。

“呀～”，高晗看到自己闯的祸，“爷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区区一件小事，江今安并不是喜欢苛责的人，于是他转而安慰高晗，“无碍，我让子墨再准备一份。”

听到江今安不责怪，高晗脸上露出了笑容，但不到片刻，她就露出了委屈的神色。

“这是怎么了？”看出高晗不太高兴的模样，江今安主动出声问，“而且怎么突然来前院了？”

“我…”，高晗咬唇，犹豫道，“我今天去找大奶奶了，但是大奶奶赏了我两巴掌。”

听高晗这么说，江今安才将目光放在她的脸颊上，也是这时才看到她的脸上隐隐有痕迹。

“大奶奶为何突然打你？”江今安并没有一发冲冠，反而仔细问道。

他突然觉得这次会不会和上次一样。

“我也不知道大奶奶为什么打我，我只是跟她说了几句话。”高晗撅着嘴，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她本就生的清纯稚嫩，如此模样倒是更诱人。

“可有上药？”江今安捏着高晗的脸问道。

“没有，刚刚我气都要气死了。”高晗捏着江今安的袖子说。

“我让子墨拿点舒缓膏来。”

“爷，这个不会留疤吧！”高晗仿佛这时才想到自己的容貌，开始紧张起来。

“应该不会，还没破皮，涂点舒缓膏过几日便好。”

“那爷亲自帮我涂。”高晗开始撒娇道。

“大奶奶，高姨娘去前院了。”白露得到消息后，立马向沈亦楚汇报。

听闻这个消息，沈亦楚停下了正在画山水图的手，她抬起头，“去前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