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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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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晖落尽,最后一抹绮霞消散在钟楼。

马车赶在宵禁之前回了天下楼,官府留了记录,纪夏也算是为查案提供了线索,等找到纪夏姨娘家,衙役说有消息会来找她的。

眼尖的沈难在礼房瞧见了一沓厚厚的案卷,阮知事准备派人送去裴知府那。似乎是裴知府突然下令要整顿官务,可能是年轻人想搞出政绩,借此引得吏部注意罢了。

但应天府积年累月的案牍,裴度一夜都读不完,如何能一朝解决。

阮知事摇了摇头,不过这也是好事。他一把老骨头了,仕途已然走到了尽头,乐见年轻人折腾。

初见裴度时,阮知事还觉得新任知府碌碌无为,是从上京下来混个实职的世家子弟,空有其表。

出人意料的是,裴度一袭白身无依无靠,他能走到今日凭的都是自己的本事。

不想他还愿掺合这档事,踏进那一滩污泥里。

沈难将马车交给店小二安置,反正他们还要在应天待好久,应逐星付了定金,逾期的钱车马行会来天下楼取的。

他们三人才刚到门口,应逐星就兴冲冲地跑到叶婵面前,“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沈难挡开了他,“有事说事,别凑那么近。”

“小心眼。”应逐星嗤了一声,他丢给了沈难一个白眼,“我可是下午顶着大太阳跑了一百多条巷子的人。”

沈难不甘示弱,也跟着哼了一声。

他们从早上就开始不对付了,叶婵隔开了两人,“有事上楼说。”

应天府差不多就这么多条巷子了,叶婵也没想到他真的在城中转了一下午。沈难还以为应逐星帮纪夏买完衣裳之后,自己窝在房间里休息了。

三人忽然同时看了一眼旁边的纪夏,纪夏愣了愣立马说自己累了,想去休息了。应逐星看着她自己上了楼,这事也不是不能听,只是大人的事小孩还是少掺和比较好。

“走吧。”沈难拍了拍他的肩膀,三人一块进了房间。

叶婵先进去推开了窗,沈难随后关了门,窗边睡过头的麻雀扑腾着翅膀飞走,凉风吹了进来。

“你是找到霍昭了吗?”叶婵拎了拎茶壶,里头还有水。

“暂时没有。”应逐星摇了摇头,挑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你知道南浔的蛊虫吗?”

叶婵呛了一口茶,她掩着嘴轻咳了一声,这个祸害人的玩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从前翻过谷中的书,家中曾有长辈细细研究过蛊虫。

叶婵也给应逐星倒了一杯水,她道:“西南乃瘴疠之地滋生百虫,南浔的蛊....我也略知一二的。”

沈难捧着杯子等谁,他一偏头,“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应逐星点了点头,“我今天差点就被虫子咬了。”

他此刻回想起来还有点后怕,幸好谢寻安也在应天府,若是不慎中招了还可以找他,千金堂对付这种卑鄙手段,也算得心应手了。

只是一针千金,有那么一丢丢贵。

叶婵好奇,“发生了什么?”

应逐星喝了一口水,才将事情缓缓道来:“你早上不是交代我多在街上晃晃,说什么巷子里会藏着什么秘密,我觉得你说的对。”

“整整一下午我蹲了好几条街,果然让我发现了些端倪。”他顿了顿,“纪夏说过骗她的是个姑娘,这伙贼人应该是经常利用女子来行骗,等将人引到了偏僻之地再动手。”

“但今天她们碰到了一个难搞的小娘子。”

....

响午,太阳偏向树梢。

昨夜未眠的人都还在梦乡,唯有应逐星天赋异禀,他一人吃饱喝,自然觉得百无聊赖。少年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闷声蹲在街角看着路人发呆,河边乌篷船摇着桨穿梭在街巷。

头顶忽然传来女子温柔的声音,“郎君,你可知道玲珑阁在哪?”

应逐星一愣,他也是初来乍到。姑娘提着一篮子香粉,解释道:“我也是头次来送东西的,不是识得路。”

应逐星找地方向来也是问当地人,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不知道,你多问问别人吧。”

那姑娘瞧他是个没开窍的小伙子,笑着说:“是我糊涂了,玲珑阁是个胭脂铺,我怎么能问你呢。”

两人也没多说几句话,姑娘转身便离开去寻玲珑阁。应逐星本也没多想,但他看着那姑娘的离开的背影,转念想到纪夏,像她这样的姑娘是应该是那伙人的目标吧。

应逐星心想相逢即是有缘,反正闲来无事,还是偷偷护送一下吧。

他跟在后头,见女子又问了几人,直到遇见了一个叫雀儿的姑娘。直觉告诉应逐星,这人和纪夏之前形容的女子可能是一个人。

雀儿好心要给那姑娘带路,两人交谈之间,姑娘一不留神撞到了一位金尊玉贵的小娘子,篮子里的香粉洒了人家一身。

小娘子的贴身侍女,喝道:“放肆。”

啪的一声,小娘子生气地动手甩了前头的雀儿一记耳光。

飞来横祸,挨打的人眼里写满了诧异,“你!”

娇蛮的小娘子嫌弃地盯着雀儿,像是看在一个脏东西,眼里都是瞧不起,“看什么看,再看我便派人挖了你的眼睛。”

雀儿愕然,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颊微微泛红,隐约有灼热之感。从来吃了许多苦,但没有人敢这样打她,因为惹上她的人,往往都死得快...

她双唇紧抿,下意识就要上前。拎着篮子的姑娘大惊失色,她连忙拉着雀儿道歉,那边还不依不饶。

长街上的摊贩都闷不做声,应逐星龇牙咧嘴地看着,这小娘子真是跋扈,人家姑娘之间的纠葛,他也不好插进去说两句。

众人作壁上观,眼看着这两边冲突。这撞人的不占理,打人的也占理,到了官府面前也不好分说。

不知缘何,原先提着篮子的姑娘脱身了。

应逐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街上只剩下雀儿和那个小娘子还在拉扯。两人在街上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还不见之前提篮子的姑娘回来。

刁难人刁难久了,尊贵的小娘子也失去了兴趣。侍女替她细细清理了裙上的香粉,长宁瞧着普普通通的雀儿,心里的气消了一半,“罢了罢了,不与你们计较。”

早上才进城稍微修整,不久便要启程进京了。听人说过两天有庙会,她本想在应天府多逗留几日,奈何败了兴致,长宁也没心思多与卑贱之人多纠缠。

“多谢小娘子。”雀儿低头道谢,旁人看不清她脸上僵硬的神色。

长街上的摊贩又各自干起了活,闲是纳凉,忙时叫嚷。应逐星看完了一出戏付了茶钱,他一扭头才发现自己想要护送的姑娘已经走了,不知去了何处。

应逐星不知道,眼下跟着谁比较好呢。他留心发现那个雀儿又跟上了那位金尊玉贵的小娘子,于是他也悄悄在后头跟着。

街上人来人往,贴身侍女被人流挤散,转眼就剩下长宁一人。

长宁慌张地喊了几声莺儿,阴差阳错进了一条巷子。巷子那头的女子抱着一个小陶罐,她转身冲着小娘子莞尔一笑。

长宁讶异,这女子怎么走得这么快,还抱着一个奇怪的罐子。燕儿声音清脆,“小娘子怕不怕虫子?”

“你这贱民,怎么还敢跟着我。”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转身便要离开。身后巷口被姗姗来迟的雀儿堵住,长宁一时脸色煞白,抱着陶罐的女子和方才冲撞她的女子身形相貌宛如复刻。

“你们....”她见两人长得一样心里不安,长宁的气势弱了几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雀儿从贴身的药囊里抓了一把白色粉末,轻轻吹出一口气,那些粉末洒在了长宁身上。燕儿嘴角上扬,她缓缓将陶罐打开,密密麻麻的蜘蛛从里面爬了出来。

“管你是谁。”雀儿不屑道:“很快你就会失去自己的名字了。”无论什么身份,到最后她只会比自己口中的贱名还不如。

天旋地转,长宁失声喘了两口气,晕晕乎乎地倒在了地上,她嘴里还呢喃几句斥责。蜘蛛爬上了她的昂贵的衣裙,叮咬着裸露的皮肤,留下几处青紫。

趴在墙头的应逐星头皮发麻,这怎么救呀,那个跋扈的小娘子怕是中毒了。

巷中间雀儿与燕儿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两人心照不宣一起用麻袋将人裹好,抬上了板车。地上的蜘蛛逐渐聚拢,缓缓爬回了陶罐。

他大概是救不了,应逐星不觉摇了摇头,浑然没有察觉手边有只蜘蛛悄悄逼近。他准备换个地方观察这两个妖女,一扭头就看见了一只通体漆黑,目若萤火的大蜘蛛在瓦片上趴着。

应逐星倒吸一口凉气,这蜘蛛怕是有他巴掌大了吧,怎么能生出这么多条腿呀。

他面庞僵硬,趁其不备用剑柄将大蜘蛛捅了下来,板车边的燕儿抱着陶罐数了数,心里疑惑,“怎么少了一只?蛛王去哪了。”

墙头蓦地落下了那只蛛王,雀儿惊觉不对,“不好,有生人。”她们姐妹豢养的毒物最能察觉活人的气息。

应逐星心道不妙,立马翻身下墙。墙后面不知是谁家的马厩,他当机立断,将自己埋在那一堆干草里装死,侥幸没有被妖女发现。

时运不济,怎么会撞上了影月余孽,看来是当年一战还有漏网之鱼。应逐星平复了内心的慌张,影月余孽果然和长辈口中一样的心肠狠毒,手段毒辣。

等到他再回神时,已经找不到人。

应逐星热血沸腾地回了天下楼,想马上将这个新鲜的消息分享给大家。

正巧沈难带着纪夏报官去了,叶婵也不在。她心痒难耐,坐立难安,便在大堂等着,等到了大家回来..

....

静夜沉沉,月如玉盘高悬于天边。

叶婵单手撑着下巴,“所以你跟丢了?”

应逐星偏头想了想,“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要是直接和她们打了起来,这不就暴露了。”

沈难问:“暴露了什么?”

对呀,暴露了什么,应逐星的脑子转不过弯。

“早知道我该提剑杀了她们。”他咬牙切齿道:“那两个妖女一定是影月余孽,江湖里没人会使这些阴毒的手段。”

叶婵的眼神愈发复杂,她又到了一杯水给应逐星消火,“这两天再找找吧,有了踪迹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的。”

影月本偏安于西南一隅,往常不过是行事诡谲,喜欢养些毒物蛊虫。谁知道上一任大祭司发什么疯,研究出了用蛊控人的法子,以此为祸他人。

潼川府和南浔不过几百里,此事一出江湖动荡,曾有人去信劝过那位大祭司。谁想那个老疯子不仅不及时收手,还愈加变本加厉。

魔教闹了个天翻地覆后,江湖围剿,也救了许多普通人的性命。

当年一战不知死了多少人,又结了多少怨,最后也没能烟消云散。

他师父应淮是那一代青阳宗弟子魁首,本该仗剑走天下,却在那一战中落了个身废的下场。多年后籍籍无名,无人再记得应淮了。

这也难怪应逐星如此愤愤不平。他道:“霍昭说不准也被带走了,我们要快点找到她,万一中了蛊,那可是生不如死。”

应逐星心里惴惴不安,他想起往事不由脊背发凉。像他们这般习武之人要是被这些毒物弄废了,不知该有多么痛不欲生呀....

夜色笼罩的小院点上了灯,意志萎靡的霍昭睡了一觉。她贴身收着裴度给的铃铛,迷糊时总觉得腰间硌得慌。

凉风袭过,受了惊吓的小狸奴窝在石桌上。

门外从书房过来的裴度正端着一碗乌黑的汤药,他习惯直接将药递给了霍昭。霍昭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她道:“今天那个烟雨楼的又来了,她问你想不想见她。”

今早说开后,两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一些。霍昭也没那么防备裴度了,他们的房间就在对面,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裴度回道:"我恰好有事相求,不过她应该正在办另外一事。”

应天府是裴度的地盘,什么事情他自然都能摸得一清二楚。那人在找霍昭,他正好也可以借她的手解决自己答应霍昭的事。

午后有人来报,鱼儿上钩了。

一切都来的刚刚好。

霍昭故意捧着药碗发呆,裴度也垂眸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知府衙门没什么婢女下人,这人又身受重伤,所以熬药一事由他代劳。

他可不喜欢见自己的心血被付诸东流,两人面面相觑,裴度说:“后日有个庙会,城中会解宵禁,你去吗?”

“我....”霍昭疑惑,“原来我还能自由进出。”

“当然。”他幽幽道:“后天可能会有热闹,我答应你的事,应该很快就能做完成了。”

霍昭扯了扯嘴角,“裴大人真是...出其不意。”

他又露出了精明的嘴脸,“前提是你要记得你早上答应我的。”

裴度得闲还不忘提醒她,“快点把药喝了。”

霍昭一口气将药饮尽,苦涩的腥气在嘴里蔓延,她瓮声:“我霍昭向来说一不二。”

少女在躺椅上瑟缩成一团,银辉落进了她的眼瞳。身旁的郎君无言独立,月色似水,院中几盏昏暗的灯照不亮脚下的青砖。

霍昭偏头回避着裴度。

这几年的变化如此之大,她是越发看不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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