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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疏酒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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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封地那日的仪仗极为盛大,百姓熙熙攘攘挤满大半个盛京城,都是来看热闹的。除却王妃车驾,还有一众燕王属官以及众多随从。

玉明坐在摇晃的车马中,帷裳随着行走而轻动。她听到嘈杂的人声,却也不敢掀起帘子,只能从偶尔可见的缝隙中向外望去,正好和骑马的陈玄嗣打了个对眼。

她顿时慌乱地收回视线,乖巧地垂首敛目。

陈玄嗣身骑高头大马,一袭玄黑衣袍,身前绣着的貔貅张牙舞爪,头发以墨玉冠束起。

围观的百姓偷偷抬眼看过去的一瞬,都霎时挪不开眼,只远远望去也能瞧出骑马之人极为俊朗的相貌,身形高大威武,手里挽着缰绳,腰上一柄黑剑戾气凛然。

皇帝直到最后才姗姗来迟,站在城楼上目送燕王的车队离去。

眼见着队伍逐渐变小得再看不见,他才收回目光,忽地有些感伤。

陶会立在皇帝身侧,瞧见这一幕刚想开口说话,皇帝已经挥了挥衣袖。

陶会听见喃喃的一句,“实在是像极了他的那个母亲,一样的张扬恣意。相较之下,还是弘稷的性子更稳重些,既有仁善爱民之心,又识大体懂分寸。”

皇帝顿了顿,转头对着陶会道,“玄嗣这孩子心狠手辣,野心勃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此不知收敛,早晚有一日会惹出大祸,是该好好磨一下性子。”

陶会思索了一下,垂头敛目应是。

燕王一行从中途由陆路改为水路,正是初秋时节,运河尚未冰冻,可一路畅行无阻,如此走水路会比陆路快上十几日,可玉明没想到自己竟会晕船。

她从上船起就昏昏沉沉,实在吐得严重,夜里都发起了烧,烧得意识都模糊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重新坐回马车了。

后来听琉璃说,船舶中途靠岸,陈玄嗣带着部分护卫也跟着改行陆路,而其余燕王府属官则继续行水路前进。

在改走陆路的第三日,玉明才稍稍缓过劲儿来,前些日子吐得连食欲都没有,整个人明显消瘦了一圈。

现下日子过得还算惬意,白日里赶路,陈玄嗣一直骑马,而她乘马车;

到了晚上住宿驿站,两人也不住同一间房,玉明乐得轻松自在。

马车上也就玉明主仆三人,彩云是个爱吃的,与玉明一样上了车就吃吃喝喝。

琉璃就拈着针线继续绣香囊,已经绣了一路了。

那香囊上绣的白鹤栩栩如生,玉明瞧见的第一眼,就忍不住赞叹不止,眼里流出艳羡的目光。

玉明也曾有雄心壮志绣花,可按着鸳鸯的纹样,绣出了个大胖黄鸭。

顶着周遭姐妹叹为观止的眼神,她从此绝了绣花的念头。

就连出嫁时要缝制的喜被,大伯母都没敢让她去绣,只请绣娘绣好之后,玉明补了两针做做样子。

“琉璃姐姐——”玉明忽然想到什么,睁大了双眼,“你是有心悦之人了吗?”

香囊一般是,女子会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琉璃眼里浮现出怀念之色,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消减下去,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

“七娘,可有心仪的男子?”琉璃一说出口,就意识到不对,玉明现下已经成了婚,谈何心仪不心仪。

玉明倒是丝毫没意识到这点,她总还当自己没有出嫁,其实现在也同未出阁差不了多少,只是换个地方讨生活,过日子罢了。

所以玉明还认真想了一下这个问题:“我心仪之人,应当会是那种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君子。

“就像是书里说的,列松积翠,积石如玉。言辞文雅,处处替他人考量,注重礼仪,恪守君子之道,绝不逾矩。”

简直处处都是按照陈玄嗣的反面来说的,除了相貌足够俊美,其余没一条符合。

彩云心直口快,话语脱口而出:“那姑爷真是没一点沾边,所以,小姐是一点都不喜欢姑爷了。”

听见这话,玉明愣了一瞬,刚动了动嘴唇,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马车外忽地响起一道声音。

“都滚下来。”

这声音辨不清情绪,但莫名阴恻恻的,彩云琉璃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吓得连忙起身爬下马车。

陈玄嗣一个跨步上来,连一眼都没看玉明,直进了马车。

玉明抿了抿唇,偷偷觑他一眼,也不敢多待,抱起裙摆就要跳下马车。

陈玄嗣靠着车厢,倒下一盏茶,大口饮下,这才开了口。

“我让你下去了吗?”

玉明闻言脚步一顿,心中敢怒不敢言,明明是他说都下去,但她没这个胆子跟他争辩,只能乖乖地又坐了回来。

陈玄嗣像是真的渴极了,他仰着头,喉咙上下滚动,连饮了三盏茶,水珠沿着喉结一路而下,没入微敞的领口,结实的胸膛在衣衫下若隐若现。

玉明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外面天阴沉沉的,飘起了小雨,沿着缝隙飘进来。

玉明忙从坐垫下拿出一把伞,急匆匆地就跳下了马车。

陈玄嗣放下茶盏,掀起帷裳一看,那小哭包果然是赶着给人送伞去了。

她走过去,把油纸伞递到那两个侍女手中,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张小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明媚。自个儿也没打伞,就拎着裙摆,淋着雨一路小跑回来。

她趴在马车车窗前,一张小脸淋得湿漉漉的,碎发湿润地贴在脸侧,仰着脸抬头望他,眼里含着希冀。

这小哭包平时见了他,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可现下竟鼓起勇气,试探着小声同他商量,可不可以让她的侍女上马车,现在下起了雨。

对他毫不在意,倒是对别人上心得很。

陈玄嗣蓦地冷笑一声,没理她的恳求,甩下帘子。

“你现在立刻滚上来。”

玉明咬了咬唇,又担心地回头望了彩云琉璃一眼,回到马车里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男人的心情又差了几分。

她心中也有气,陈玄嗣进来就是在喝茶,也没有做什么别的,或者说什么重要话的意思。

那为什么要把彩云琉璃赶下马车,还不让她们上来,简直莫名其妙。

陈玄嗣这样就好像是故意的,就是欺负彩云琉璃一样,也不知是她们哪里又惹到他了。

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玉明心中不满,于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陈玄嗣明显察觉到了某人的小情绪,他眯了眯眼:“你不想我上马车?”

玉明当然不想,这个男人一来,就闹得哪里鸡犬不宁,当然这话她是没有胆子说出来的。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赶人下去,现在还下着雨呢。”玉明道。

陈玄嗣终于明白了,这是和他置上气了。

真是好样的,他在外面风吹雨淋一路,也没见她关心一句,她的婢女刚淋了一点小雨她就受不了了,对吧。

“蔺玉明,没看出来,你瞧着一副善良的模样,心肠倒是挺坏。我就活该淋雨,你的婢女就不行?”陈玄嗣眼神不善。

玉明觉得委屈,她也没让他淋雨啊,大家一起坐在马车里,不可以吗?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啊。”玉明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要曲解别人的意思,还说得这么理所应当,说话真是好难听的。

陈玄嗣目光瞥过去,什么没有这个意思,那张小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几个大字,她没有错。

这么说来,他受苦在她看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扫过来,玉明瞬间纠紧了手指,垂下头不再看他。

“蔺玉明,你好好睁开眼看看。”

陈玄嗣伸手一把扳过她的脑袋,玉明被他弄得头脑一懵,顺着他的力道望向车厢内壁,陈玄嗣不紧不慢开口。

“你现在坐的是金丝楠木的马车,喝的是一两千金的云顶春芽,底下踩的是,用我亲手猎的白虎,做成的虎皮地毯。”

“你好得很。”陈玄嗣冷笑,“吃我的,用我的,还不乐意我上马车。”

本来就是仇家的女儿,现在吃穿全都用他的,还用的这么理直气壮?

玉明傻傻地愣住了,竟,竟然这么贵?

彩云琉璃被赶出去的气恼,一瞬间全消了,甚至连一点底气都没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玉明好心虚,声音也变低了,她结结巴巴地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是你的马车,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男人靠在厢壁上,没有理她的意思,瞧着是生气了。

玉明有些愧疚,确实是她做的不对,这本来就是他的马车,自然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耷拉着脑袋,觉得自己犯了错。

陈玄嗣闭着眼,耳边传来极小的声音,“对不起,我错了。这是我新做的糕点,作为赔礼,好不好?”

见男人睁眼看过来,玉明心中又忐忑了,想起上次他说腻味,忙补充道:“特意少放了糖,一点都不甜,也不腻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陈玄嗣拈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嚼了几下,连味道也没有尝出来,就一口咽下,他对甜点从来都没兴趣。

“还是甜。”陈玄嗣睨她一眼,在瞧见那双希冀的眼神霎时黯淡下去时,他顿了顿,悠悠道,“不过,比上次有进步。”

眼前这张小脸瞬间变得惊喜,活像是中了大钱一般,瞧着更蠢了。

“那,那我下次再改进。”玉明高兴道。

她是真的挺高兴,自从知道这马车里物件的价钱,玉明就是想生气都生不起来。

算算光喝茶,都不知花了他多少钱。只是做个糕点回报一下他,玉明觉得自己占了他好大的便宜。

元回抱着剑守在马车外,他耳朵很好,实实在在听完了全程。

他还想,在印象里,主子从来就没在意过钱的问题,随手一赏都令人咂舌。

可如今竟然和王妃斤斤计较上了,就跟故意吓唬小孩似的。

雨势渐小,黄昏时分就停了,人马必须快速行进起来,这样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驿站。

见陈玄嗣起身要走,玉明忙给他随身携带的水囊里装满了水,水温刚好晾得稍温热,她把木塞子塞紧,确定不会漏水之后递了过去。

陈玄嗣挑眉,现下瞧着是乖巧了许多,他刚要开口,马车突然行进起来,车身剧烈摇晃。

玉明在这巨大的冲力下,侧着猛撞向厢壁,车外响起错乱的呼喊声,她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当心,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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