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和的婚礼仪式结束后，离晚宴开始还有三个小时的空隙，钟鼎借口上厕所就遛了，留下殷然跟着文梓灏去停车场取车。

文梓灏难得开了他那辆两座的轿跑，殷然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坐在副驾驶。

“你要跟我聊什么？”殷然系上安全带，才发现文梓灏根本没有发动车子。

“你先把我从黑名单里移出来。”文梓灏翻出自己的手机，几条挂着红色感叹号未发出的消息摆在他面前。

殷然臭脸：“有什么事你当面说不行吗？我就坐在这里还发什么微信。”

“下周一《云卷云舒》开播，周三有一个宣传通告，有篇稿子需要你提前背好。我修改了一下，和你经纪人发你的那版不太一样，你区分一下。”文梓灏没带什么情绪，倒是殷然自己想太多了。

“就这？”殷然问。

“当然不是。”文梓灏把车里的空调开起来，顿了顿才说：“上次和曼书一起参加《凌迟》的一个采访，听她说她再婚了，起初我还有一点惊讶，特别是这人还是林牧，当初他们双方不是斩钉截铁地说就只是朋友吗？”

殷然没想到他是在意这个：“当时小姨和他确实就只是朋友，他对小姨的情感我之前就有所察觉，这么多年来都很照顾小姨和默默，从前他不表露感情，是碍于小姨已经组建了家庭，可是他们离婚之后，两个人在一起，水到渠成，有什么问题吗？”

“太快了。”文梓灏感叹：“他们离婚才几个月，老邢出国也不过才两个月，曼书就带着默默搬家，再婚，这动作快得，未免也太不顾及旧情。”

“旧情？”殷然看都不想看文梓灏的表情：“如果他顾及旧情，如果他能念及这么多年和小姨的感情，也不会熬不过七年之痒就和别的女人上`床！”

文梓灏大学宿舍里四个人，如今还在导演圈里的文梓灏和钟鼎，投资界的伯乐林牧，自己创立了娱乐公司的CEO邢凯，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从前大家都羡慕邢凯，与姚曼书从校服到婚纱，男才女貌旗鼓相当，三十岁之前就已经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文梓灏这么些年虽然不太定性，但桃花不缺；钟鼎信奉男人至死是少年，更爱追求自由与艺术。偏林牧与大家都不同，上学时习惯独来独往，毕业了就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暗恋姚曼书多年却无一人知晓。

殷然从前也对邢凯这个小姨父相当满意，再加上他和文梓灏的关系，可以说是四人当中最铁的，殷然来云传读大学开始，就常通过他的嘴来验证文梓灏的从前的八卦。

可现在，她毫无疑问站在林牧这边。

文梓灏还想帮邢凯解释，却都被殷然拦下了：“所谓近墨者黑，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是跟您这儿学的呢？”

“跟我学什么？”文梓灏突然踩下离合，车子颤一下才驶出去。

殷然也跟着颤了一下，反驳他：“客观来说，念旧情不见得就是好事，万一邢凯对她纠缠不放，那我小姨这一段崭新的婚姻，又要有裂缝了。”

殷然这话说的也没有毛病，文梓灏闭口不言，车子在路口处等绿灯，他伸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殷然伸手探过来，文梓灏挑眉看她，殷然伸出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她迟疑了一下，指了指他的衣服，提醒他：“你的伴郎胸章掉了。”

“开车呢，不方便管它。”

殷然只好捡起来，侧身给他重新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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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没有什么新的节目，所以散的很早。殷然跟着姚曼书搬到新家以后，林牧特地给她也准备了一间房间，美其名曰：“你再过不久就毕业了，以后少不了进组拍戏，休息的时候如果想回洛城你就回，不想回就来我们这儿，跟默默一块儿玩。”

殷然猜测他这番说辞是姚曼书教的，因为大学期间一直住校，唯一一部戏进组了几个月，再回来就和文梓灏纠缠在了一起，时不时地跑去他的别墅，姚曼书觉得她实在有点倒贴的嫌疑。

《云卷云舒》播出的前两天，反响不错，收视率也比想象中的略高，殷然的橙V账号一夜之间粉丝涨到7位数，公司连夜找了人来专门维护账号内容，殷然不得已重启自己的小号，疯狂刷她那些绝美的剧照，挨个儿点赞，生怕被扒出来特地连生日都改成了假的。

简昭从床铺上坐起来，贼兮兮凑到殷然这边来，拍拍她的肩膀，问她：“一夜成名的感觉如何？我的大明星。”

殷然还游走在他和唐云和的各种海报图里，点开一张剧组路透图，放大，找到角落里的文梓灏。

“说实话，当初参演的时候就有预感这部戏能火，文导的剧必是精品。”殷然这回还真是客观评价。

“可惜了唐云和才三十出头居然英年早婚了，要不然你跟他也可以发展一下，这年头因戏生情的演员也很多。我原本还指望磕一波你们的CP，现在没戏了。”简昭是真的惋惜。

“这时候你又不劝我和你男神复合了？”殷然白她。

“短暂地磕一下别人嘛，长远来看还是希望你们复合的啦。”简昭从床铺上爬下去，洗了两个苹果，递给殷然一个。

“下午三点的通告，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出发去公司先化个妆？”简昭善意地提醒她。

殷然扒拉了一下通知栏，看了眼时间，这才悠闲地坐起来，嘴里还在咀嚼着苹果，掀开被子：“文导顺路来接我，敏姐这两天去泰国出差了，远程操控着媒体的关注点，还想炒一炒我们这碗冷饭。”

“那文梓灏也不反对？”简昭还未正式走进演艺圈，对很多东西都还很猎奇。

“他又不吃亏，况且，也是为了他的剧，反正他又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殷然将苹果核投篮投进下铺的垃圾桶，顺着床杆爬下来，坐到椅子上开始给自己化妆。

简昭常说，不会给自己化妆的演员不是一个好演员，这两年殷然在简昭的鞭挞下，化妆技术飞升，日常不那么精细的妆容，她也懒得跑去公司专门化呢。好在还有半年，殷然从云传毕业，公司就会安排她的贴身助理和化妆师，她也会直接搬去公司旁边的公寓，享受一把“大牌”的待遇。

简昭刚好要去校门口的菜鸟驿站取快递，拉着殷然一块儿往校门口走，文梓灏的保姆车就停在校门口，车窗紧闭着，没有人能看得见车里面的人，可殷然似乎透过那扇窗，看见了他炯炯的目光。

这辆车，曾经很多次像这样停在云传的门口，有时候是小林自己等在车里，偶尔文梓灏不忙也会坐在车里，等她下了课小跑着到校门口，雀跃地开车门。文梓灏在的时候，常常是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他不喜欢把椅背调低，总是盖着一块小毯子，不去看他的脸很难分辨出来他是醒着还是睡着了。殷然开门的动作总会刻意放轻，他若是不在，她就会和小林聊聊闲话，放点最近新潮的音乐听；他若是在，就拉着他的胳膊，问他这几天又在忙什么，晚上想吃些什么菜。

从前她就知道这样的机会甚少，没想到两个人都分了手，还能再在这里见到这辆车。

心情复杂。

因为《云卷云舒》的开播，殷然出门破天荒地带了墨镜，在门口竟还是被两个学妹认了出来，拉着聊了两分钟拍戏的心得，殷然指着那辆等候她多时的车说明缘由，学妹方才舍得放她走。

“好久没见到文导了，你代我跟男神问声好。”简昭拍了把殷然的屁`股，推她赶紧去。

冬日里难得有这样的艳阳天，虽然室外寒气还是有的，但这心被太阳晒一晒，就像长久不见光照的花骨朵儿，也立刻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文导好。”殷然规规矩矩坐到后排，她一身休闲，外衣套的是一件淤泥紫色的呢子大衣，反正只是一个简单的宣传会，不是参加综艺节目，倒也不必盛装打扮。

七座的保姆车，文梓灏坐在后座的前排，黑风衣，马丁靴，又是他一贯的风格。

文梓灏难得外出带了有框眼镜，头发比前几日唐云和婚礼上略短了一些，大抵是新理了头发，整个人更显年轻。

“觉得自己大火了？”文梓灏突然冒出一句。

殷然不明白他何出此言，傻愣着看他，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刚才和小学妹的一番交谈被他目睹了全程，他不是以为她是在摆架子吧？

“你误会了。”殷然靠上椅背，解释：“刚才是两个您的影迷，跟我八卦《云卷云舒》后面的剧情呢，不能剧透，所以我搪塞了几句应付过去的。”

从云传到剧场半个小时车程，文梓灏不习惯车里播放音乐，两个人再不说话，气氛就会变得尴尬。文梓灏自然是不觉得，中途接了南记者的电话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后转身看殷然。

“唐云和今天有事缺席，其他几位主演都在，少了男主演，你势必会成为话题中心，我提醒你一下，关于我们两个的私人问题，你不要做过多的回应。你们公司那边意思你应该也清楚，话说得圆滑一点，留有一定的空间，不必把话说得太死。”文梓灏把话说在前面。

殷然反问他：“什么叫不必把话说得太死？”

“比如‘只是前任的关系’，这样说太官方了，也会显得你刻薄。”文梓灏终于找到机会含沙射影她。

殷然轻笑，说：“我记得这么官方的说辞您也很喜欢，所以才会发到微博上面，难道不是吗？”

文梓灏眼神流转，淡漠地看过来：“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们要以收视率为主，你应该懂我意思。”

殷然不再反驳他。

车子在剧场门口停下，小林给文梓灏开了车门，他提了提风衣，下车，看向车里。殷然跟着走出来，上下眼皮耷拉的功夫，两个人就变成了三个人，徐薇薇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文梓灏身旁，像是刚睡醒，耷拉着脑袋。

“刚才，薇薇也在车里？”殷然后知后觉地问。

“嗯，我在后排睡了一觉，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就好了。”徐薇薇跟剧里的丫鬟小禾一样，性格直爽，说起话来简单直接。

殷然没有再多话，心里想：刚才就是以为你不存在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