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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涂山篌初访清水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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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清水镇的第二个月,算命坊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那是一个午后,此人来时,白芷与阿姒正在下棋。

“不知两位姑娘,哪位是如今大荒盛传的活神仙?”那人眉宇之间全是傲气,开口的话也不太客气。

白芷停住手上动作,抬眸打量一眼,轻笑一声道:“没想到,我这小本买卖,竟也能惊动涂山氏来人。”

“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那人似乎很是意外。

白芷起身,抬手指了指门外探头看向里间的俞信一行,而后看人答道:“俞老板可从没来过我这铺子,今日来总归是有缘由的。就是不知,您是涂山大公子,还是青丘公子呢?”

“一向听说你擅长卜算,如今看来你还擅长推理啊。”那人说到此处顿了顿,又道:“在下涂山篌,今日想求一卦。”

白芷走到一旁的摇椅上坐下,示意涂山篌可以自行找凳子落座。

涂山篌左右打量一圈,挑了白芷斜对面的椅子坐下。

白芷轻咳一声,正色道:“不知公子,要算何事?”

“若有一日,曾经坚信的事情都成了假的。你想报复,却发现对方好到让你有些恨他,你会如何?”涂山篌沉默许久,苦笑一声,对着白芷认真发出疑问。

白芷推算了一下时间线,约莫能知晓涂山篌话中的意思。

白芷轻笑一声,回道:“公子找错人了,你这事儿,可不是卜算之术所能解决的。”

“是吗?那看来你这铺子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涂山篌把玩着手中杯盏,嘴角含笑,说出的话却并不客气。

白芷拿起酒壶,给人手中杯盏倒了大半杯酒,道:“你瞧,你手中的杯子,如今是装满了酒水。”

说到这里,她话一停顿,抬手掐诀把涂山篌手中杯盏弄翻,扯出一抹笑,轻声继续说:“被外力干涉,里面的酒所剩无几。但,你真切拥有过这杯酒,不是吗?”

涂山篌若有所思,脑海中闪过曾与涂山璟兄友弟恭的诸多记忆碎片,他嘴角下意识扬起。下一瞬,想起那两人,他又没了笑意,整个人有些阴郁,直让人觉得看不透。

“受教了,姑娘或许,可以考虑再开家医馆。”涂山篌压下心底的诸多思绪,开口打趣一句。

白芷摆摆手,只道是:“不巧了,我与姐姐,素来没什么做生意的天赋。如今开的这铺子,已是勉力支撑,并无余力再去琢磨新的行当。况且行医特殊,我才疏学浅,做不到的。”

“姑娘是在劝我,学会知足吗?”涂山篌面色一沉,低声问道。

白芷抬眸,摇了摇头。道是:“绝无此意,我不过是说,我这个人比较了解自己,也知道自己懒罢了。”

白芷说完这话,起身给涂山篌的杯盏倒满了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垂眸细细品味美酒。

“好一个,了解自己。”涂山篌大笑一下,拿出这间铺子的房契放到桌上,抬起酒杯一饮而尽,只给这屋子留下了一句话。

“恕在下冒昧,扰了姑娘正常做生意。这间铺子,权当送与东家聊表心意。他朝若是有缘,定当与东家共醉。”

白芷摇了摇头,收回目光,不再去瞧屋外远去的人。

她随手拿起房契瞧了眼,递给阿姒只道:“此人,倒是与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确实有些差距,不过这狂劲儿,也难怪他不愿屈居人下。”阿姒收好房契,也笑着应了一句。

白芷倒像是来了兴致,抬眼兴冲冲就问:“依你看,咱们清水镇还会多那位叫花子不?”

“这种事哪说得准?不过我倒是希望他不再出现。”阿姒眉头一挑,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不管白芷二人作何猜测,涂山篌离开清水镇后,青丘倒是一直没传出过任何出现家族变故的消息。

算命坊的生意还是时好时坏,白芷二人总能抽出空闲时间到附近的深山比试剑术,或是互相设阵破阵,总归是没把修行落下。

偶尔犯懒偷闲时,两人也会让毛球传信,与相柳相约猎些野味比试烧烤手艺,又或是互相分享美酒。

一日夜里,三人正聚在一处山头,共同品鉴新得的秋露白。听闻这酒,在江湖中颇为出名,白芷便有意寻来尝尝。

江湖中有人道是,这秋露白,一酒能尝出三味,倒也有趣。

许是江湖这个词,总是与少年意气出生入死相挂钩,这酒倒确实让三人都品出了不同于过往美酒的滋味。

白芷瞧着天上高挂的明月,突然想起那位在东海畔惊鸿一瞥的女子,她低低笑了两声,突然道:“姐姐,我突然有些想家了。”

阿姒脑中闪过那位笨拙但真挚的少年,轻笑一声答道:“妹妹此言,倒是让我也有几分思念故友了。”

“认识这么久了,一直未曾问过,两位姑娘是何方人士?”许是这秋露白着实醉人,相柳竟也主动抛出话头。

白芷挑眉一笑,只含糊答道:“家中长辈都避世而居,我们姐妹此番下山历练,偶然进了清水镇,便安了家。如今说来,我与姐姐便是清水镇居民呀。”

“你啊。”阿姒戳了戳白芷的额头,无奈笑出了声。

相柳若有所思,最后却只道:“是我冒昧了,满饮此杯,聊表歉意。”话音未落,他杯中酒已见了底。

许是这酒太醉人,白芷听完此话后,摇摇晃晃站直了身子,用力拍了拍相柳的肩膀,只道:“无妨,也亏得我们到了清水镇,这才有机会与你相识不是?”

没顾相柳有些意外的神色,白芷继续开口:“对了,你与防风意映关系如何啊?你这妹妹,实在也是有些可惜。你回头若见了她,可得告诉她,救她的并非青丘公子,她认错人了,那明明是……”

话未说完,白芷打了个酒嗝,身子一软就往一侧倒下。阿姒眼疾手快,飞身接住了她,狠狠戳了她额头一下。

转身瞧见相柳审视的目光,阿姒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道:“之前在东海,与令妹有过一面之缘。今日阿芷酒后有些放肆,若是说话欠妥,你多担待些。”

“你们……”相柳刚消化完白芷的话,从惊诧中回过神来,正想问自己这马甲之一是如何暴露了。却又忽然想起此人卜算之术,闻名大荒上下,便没多问,只是点头示意。

阿姒抱着白芷,径直回了清水镇,没再管身后的相柳。

“小妹吗?”相柳仔细琢磨,也隐约有了猜测,低声呢喃一句。

毛球可不管这些,变作哈基米状态,钻进相柳怀中取暖。

好半晌,毛球探出个小脑袋,好奇问道:“主人,她知道你是防风邶好像不奇怪。但为何,她会特意提及防风意映啊?”

相柳也不确定猜测是否有误,当下并没办法回答毛球的疑惑。

毛球脑袋一歪,继续道:“我懂了,肯定是防风意映被人骗了,她不忍心,这才委婉告诉你,让你去给她撑腰呢。”

相柳没忍住嗤笑一声,只道:“是是是,毛球最聪明了。”

毛球可不管主人话中的无奈,他只知道自己被夸了,开心地扬起下巴,活像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似的。

那夜后,相柳经过三日的暗中查探,果然发觉涂山篌设计救下落水的防风意映这事,处处透着诡异。

他想了想,染黑头发后,当天夜里便回了家,闯进防风意映的院子就设下隔音阵,与其密谈。

相柳自顾自坐到椅子上,对着一旁明显在发呆的防风意映,也多少有些为她的恋爱脑无奈。

他长叹一声,开口就是:“我已查明,救你之人,是涂山篌,并非与你有了婚约的青丘公子涂山璟。”

“二哥为何突然关心此事?”防风意映有些震惊,但还是理智问出了心中疑惑。

相柳倒是没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愣了愣答道:“最近大荒不是都有传言,那清水镇出了位能算遍世间万事万物的活神仙。我这人一向爱看热闹,便去求了一卦。”

这一开头,相柳的瞎话是越编越顺,对着防风意映言之凿凿:“你说怎么着,我一进门,还没想好算什么呢。人家那姑娘,就道破了我的身份。而后便说起,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你哥我也不赖。”

防风意映皱眉,她怎么觉得二哥这最后一句,倒像是在变着法地夸自己呢?

相柳却是说得起劲,继续道:“我这一想,那些不长眼的都说你若嫁去青丘便是高攀。既然那女神仙见过你,我不妨让她算算你这姻缘。结果这一算,就出问题了。”

“二哥问到了什么?我洗耳恭听。”瞧着相柳一直瞧着自己摇头叹息,防风意映只能引导人继续说下去。

相柳只觉得自己这便宜小妹还是很懂怎么看眼色的,当下也不再继续发散,直言:“她说你未来啊,会与那涂山篌纠缠不清。还说你如今误以为救你的人是涂山璟,当真是与他们青丘有一段孽缘。”

略停了一下,他继续道:“我后来私底下查过了,你当时那次落水,便是那涂山篌有意设计的。你这前脚刚被涂山老夫人定下当孙媳妇,他后脚就跑来对你英雄救美,这世间哪有那么巧的事嘛?人心狡诈,你可莫要被他骗了。”

防风意映苦笑一声,想起前些日子收到的信,那落款只写了青丘涂山氏公子,并未留名。如今想来,一切就说得通了。亏她还有些对那人心生好感,未曾想这救命之恩竟是特意设计。

“多谢二哥告知,意映知道了,自会妥善处理。”防风意映强撑笑脸,对相柳表达了真挚的感谢。

相柳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只回答说:“你我本是兄妹,无需如此见外。我还约了朋友喝酒,就先走了。”

“好,二哥慢走。”防风意映还是那副温柔模样,仿佛并未看出相柳的不自在,只是给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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