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将手边殷艳的红烛抖落,稻草做的屋子,是很容易点着的吧。
橙红色的火焰一点点将过去的锦绣画卷点燃。昨日的声色犬马,昨日的良人芳华,是一场真实的笑话。我已经认真地扮演了那块她脚下的青石,你还奢望我能给过去什么,是命吗?
深夜的草屋受了露水的潮气,明艳的光芒吐出迷人的烟雾,大火始终没有蔓延到我身上。是了,刚刚被山泉里的清水淋了个透,哪能起火呢。
可惜站不起来,我倒真想看看自己现在到底是怎样一副狼狈模样。
草屋的屋顶塌下来了。
掀起的一阵火星溅到了脸,伤口火辣辣的,倒不是什么难熬的疼痛。
似乎时间过了很久,久到我身上湿淋淋的衣服也渐渐变干,火舌舔舐着手脚上断裂的筋脉,还是没有人来呢。
我叹了口气,一点一点地往外爬去,腹部难忍的疼痛一遍一遍刺激着神经,也许,我爬过的、布满着鲜血的道路只会成为山间诡事的一部分罢了。
他们,都在看着。
我休息了一会儿,听见草屋轰然倒塌的声音,天渐白。
无处可去。
我停下了前行的动作,果然是没有什么盖世英雄会降临的啊。山上似乎有座寺院,不知道佛前是否有愿意救条人命的高僧。
湿润的泥土里有腐烂的味道,零星的蚊虫肆无忌惮地行动着,许久之后终于见着了那生着菩提的长阶梯,青色长石组成了那通往山顶的路,真的是难如登天的路。
我自嘲地笑了笑,伸手虚虚扒着粗糙的青石边沿,一点一点地向上拖去。
天亮了,我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朱红色的大门,门上是漆金的狮子铜首,檐上是金粉描的观音莲,门内传来悉索的声响,沁鼻的檀香气萦绕在我脑中。
我没有力气去推开这扇门,也没有能力去敲动这扇门。
真是就差一步。长时间的失血已经让我难以再看清眼前的景象,真是......
我再往前挪了挪,抬头撞向那扇门。
开了。
我看不清眼前的人,只听得见他惊慌失措的语气,像极了东窗事发。
佛门净地,也会有不轨之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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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姐醒了?”
我睁开眼望见梁上的童子天王,暮钟回荡在耳畔。
“静斋师父。”我看向床侧的僧人,“她死了。”在那片火光里,烧成了好漂亮的烟火。
“想清楚了?”静斋笑着将佛珠放置在梨木桌上,“手脚筋脉尽断,容貌尽失,嗓子燎坏,错过半生。小姐不恨?”
“宫宅之斗非我志。”我看着他,笑了“你赢了。”
“我看人评事从来不会错,是柳妃娘娘想的太过简单了。”静斋伸手在床下暗格取了个木匣子。
“呵。”倒是把自己摘个干净。
静斋也不恼,打开匣子,“削骨换面之痛还请忍耐,静斋必还您原先的面容。”
“开始吧。”我闭上眼。
那种痛苦是我从未体验过的,像是要把我的灵魂剥除,也确实将我的灵魂剥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