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2019。

深更半夜，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在酒店开着大灯彻夜长谈。

“就这？”沈长今是听兴奋了，“然后呢？你说什么了？”

“咳咳。”谢晴微振振有词地说，“沈长今同学，那么请问，你愿不愿意高考后和谢晴微同学一起出去玩呢？”

“……”

沈长今乍一听是真想尴尬的笑。

也确实皮笑肉不笑地笑了，只是没一会，突然就有点认真，“这真算是回应了。我是不是兴奋死了？”

谁道谢晴微一努嘴，“哪有，你气到半夜，说我跟你一点都不亲，竟然用敬语这种敷衍的语气跟你说话。”

沈长今：“……”

不是。

她那时候就这么不解风情的？搞什么同性恋，明明就一钢铁直女。看来那个她说的果然没错，照她以前那样，能得到谢晴微真是得烧高香了。

换作现在的话，她肯定说不出这话。嗯……

沈长今仔细想着，谢晴微这会还在观察她反应。

她也用那个语气，几分认真几分诙谐，说，“当然，我愿意。”

几秒后，俩人笑喷。

这个夜似乎格外的漫长，但她们享受其中，说话声和笑声滔滔不绝，和那夜来自冬天的劲风一样，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

转眼又是一早上，今天初四，大家都要启程回京南，年假正式开始，各位都要回到各家开始走亲戚，拜年。

告别程琳，沈长今和谢晴微一起上了大家的长途班车，北上一路，又是十几个小时。

谢晴微早已习惯，沈长今还不如她，下午在服务区停下的时候，一脸的生无可恋。

“原来一直在路上是这种感觉。”

谢晴微坐在她身边笑，“美妙吗？”

沈长今：“美妙的想死。”

“哈哈哈，这才哪到哪。”谢晴微说，“我们小时候南下那次，可是直接到南岛了，走了整整一天，你就在后备箱窝了一天。”

沈长今：“我牛逼。”

嘴上在笑，谢晴微还是一直搂着她的腰，一直没松开她，这个年过的不好，长今不习惯这样的奔波，跟着她很受累，谢晴微也很心疼。

“明年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

原来她已经想到明年了。

沈长今瞬间开心，又喝了几口女朋友刚端来的热水，“没事，我现在身体很好的！”她边拍自己胸脯边咳嗽，“我可是要参加招航的人。”

“什么时候报名？”

“就三月份吧可能，程琳说回学校具体给我介绍。”

谢晴微却是一想，“小琳……她可能会知道，不过这事最懂的还是罗大礼，这是他慢慢一步步走来而且登顶的一条路，等回京南，不如直接去问他？”

“呃……”

对啊，沈长今都忘记了。

本来也还是她这个便宜师父帮忙的啊。都怪这段时间她还不适应身份，一点没为自己想过。

要是没有谢晴微，她可怎么办啊，她这脑子。

呜呜呜。

沈长今倒在谢晴微肩膀上，抱住她的胳膊。

谢晴微直起腰，腰腹使劲，稳稳地接住她，“头还晕啊？”

“没。就是觉得，有你真好。”

嘿？

谢晴微把人拎起来，“你说什么？”

那么稀奇呢？

沈长今笑了下，重新倒下，耳根已经很红了，“有你真好老婆。”

——

回到京南市，又是半夜，年初六高铁通行，两人订了那天回南海的票，谢晴微这一次休半个月的假，可以在南海待半个月。至此，这次的跨年行程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在离开的前一天，年初五，两人在房间里待着闲不住，在逛了一天的京南城后，傍晚找到了一个能去的地方。

一般除了清明节，谢晴微不会来的地方。

对于谢家的父母，沈长今照样什么都不记得。谢晴微跟她说的很少，她心里也知道，这是人永远不会磨灭的伤痛，所以也没问过。

沈长今想过很多关于过去的可能性，她所接触到的每一个只有名字的人，心里都曾经为他们建过一个模型。唯一没有多想的是，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在那么年轻的时候离开？

来到这个地方，沈长今懂了。

这里是烈士公墓。

这会很多的公墓上都有鲜花，冰冷又鲜活。谢晴微带着他，穿过一个个拓着金印的名字，来到了一个双人墓前。

国家一级烈士

谢峰回，宋宛之墓

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单人墓，上面的照片赫然是一个眼熟的老太太，黑白照都能看出来的和蔼可亲。

而这座主墓上的照片，则更加明显，那两人身穿着军绿色的衣服，稚嫩无比，像是刚入伍时候，拍的第一张证件照，充满朝气和坚定。

“叔叔阿姨，都好好看……”沈长今喃喃道。

谢晴微弯弯唇，“这是他俩十八岁的照片。”

“难怪……”

今天，两人都穿了黑色的丝绒长裙，上午在商场刚买的，沈长今还特意盘了个头发，打扮的温婉，却也掩盖不住自己身上的自然劲，尤其和谢晴微比较起来。

慢慢的，谢晴微走到墓前，这里摆放着她俩来时买的花和吃的，还有好酒，她蹲下身体，那湿巾出来，擦拭那个墓碑。

沈长今和她一起，两人慢慢的仔细地擦。

擦到照片旁边，谢晴微顿了顿，看见照片中风华正茂的妈妈，她脑海中闪过很多的影子。

“他们俩都是退役军人，后来都当了消防员。”

沈长今：“那我就知道你们为什么都要走了。”

这话是对照片中的俩人说的。

沈长今不认生。

谢晴微一笑，“爸妈，你们看，这小长今现在胆子还是这么大。”

沈长今很骄傲，对于黑白照片她一点不忌讳，直面不躲，像在跟现实的人交流，“我跟爸妈说话。用得着胆小吗？”

谢晴微眉眼弯成月牙，笑容里有点纵容，还有点不可思议，“这是我爸妈。”

“所以也是我爸妈啊，有什么问题？”

“那你也叫太早了，确定以后不换人了？”

沈长今转头跟她对视，突然一哼，“换不换我都认定这爸妈了。而且谢晴微，你别搞我，我肯定不会换，本来想着也得考虑你的面子毕竟当着爸妈的面，但你这么一问我是真没想到。”

“……好啊。”谢晴微被怼的也放了狠话，“我也不换，谁换谁小狗。”

“行，没问题。”

——

天色暗沉下来，两人走出来，谢晴微本来想着问，要不要去看一看沈家的父母，毕竟是生了长今的人，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想了半天，“那个，去看看你爸妈吗？”

“不用。”沈长今搂紧她，走到昏暗的路上，“他们算是失踪人口，还没有安排墓地。”

“这样吗？”

“那可不，万一哪一天，有谁也像我这样突然出现，有墓地算是怎么回事？”

“……”谢晴微神色是严肃的，“有这个可能性吗？”

“不知道，很小吧。”

回剧团的路上，她们确实经过了一个游泳馆，这一片地界就这么一个，沈长今今天经过三次，就观察了三次。

卷帘门上积久的老灰，确实很久没开张了。而且看装修，这应该是个私人的游泳馆，不是很高级，不过两年前的话，应该会有监控录像，不然警方也不会直接联系到老板，但尽管这样，这段录像她也是看不到的，除非她有一个在公安局上班的朋友。

显然，她才大二，不会有这个可能性，谢晴微人脉广的话，说不定有可能。

可是她……

两人刚刚经过游泳馆，沈长今能感觉到，谢晴微走路的脚步快了些，带着她穿过，虽然表现的很自然，但在刻意观察这一点的时候沈长今面前破绽还是有的。

那段经历到底是什么？

怎么走出了这间房子，谢晴微就有了腰伤？

而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沈长今有种感觉，就是在那段时间，她受到那个外界的强大撞击，导致神经系统受损。

而高考失利，说不定也和这个有关系。

谢晴微那时候伤成那样，如果她没有任何事，她不可能放任谢晴微单独离开，而自己不跟上。

从关知晓说的关于谢晴微那段时间的事情来看，她确实是没跟上，她没去过帝都，所以帝都医院的任何人，都不认识她，这个逻辑是通的。

有精神病的疯男人，被吓坏的游泳馆老板，没做坏事但逃得飞快的沈长德，腰伤的谢晴微，还有头伤的她。

要想解开这个谜团，就要串联起这一堆因素。

可能还有别的。

走这一路，沈长今是突然变得很沉重的。

谢晴微很快就感受到，也分出心来去观察她。她们刚刚走过了那个地方，谢晴微不知道沈长今已经盯上了那，还以为是灵魂自发的反应，手牵得更紧了些，“今天是不是很累？”

沈长今看向她，“不累。”

一路再无话。

剧团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她俩开了大门走进去。

沈长今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们这的门窗该换了，这玻璃都发黄了。”

“嗯。”谢晴微突然一笑，“你第一次来是不是就发觉这个问题了？”

“我第一次来？你是说昨天？”

两人亲昵地挽着胳膊，直接往后院里熟悉的地方走。

这感觉就像回到了以前。

听这话的语气，谢晴微觉得有点不对劲。

“那你说，你第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沈长今脚步慢了慢，在思考自己要不要撒个小谎。

可身边，谢晴微突然凑近了，还带着意味深长的，明显的调情，或者是，钓。

说了句，“去年，国庆假期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