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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尚方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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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猎猎,吹得高杆上的旗帜呼啸作响。

定城北郊搭起一座三十阶的高台,高台北面又搭起几行尤为宽大的木层,最上首处独置一张座椅,留、二城主官侍等在下一阶,余下官吏在台侧两两分列垂手等候。

看台下人头攒动,比起台上自然不整肃多了,但竟听不见喧哗笑闹声,人人交流或横眼,或颌首,示之以目。奇怪的是人群中皆是壮年人,没有老人稚童的身影。

台前被清出一条大道,两侧每隔三步便有一位戟士警戒。倒不是为了防刺客,其实应也无舍命襄救台上恶官之人,便是有,那也不是他们能拦住的。明知秋调遣了这么多侍卫来,还临时借调了家里的人,主要是让他们防着百姓激愤,冲到了台上去。

台上官服绣带,台下布衣草鞋,云泥之别的两类人此刻都死盯着太阳。当它移到正南方,哒哒的马蹄声随之响起。大道尽头十余人轻身下马,无人语马恢之杂音,只有合一的振衣声。

明见秋身着青衫走来,十个护卫随行身后,皆穿黑衣。

台下多数人面露失望,鼓足的精神气一下子泄了。但还有些人仍期冀地看着明见秋。

待明见秋走至台阶处,护卫皆停在台下,肃正分立。明见秋拾阶向上,台上官吏俯身行礼,明见秋拱手回礼。随后疾步走到两位主官处,并不上前,停在下阶便作揖,“晚生年幼,不能服众人,不得已请二位老大人来此为见秋掌掌章法,着实叨扰,愧怍难当。”

两位主官忙忙扶起,口中不住道“年少老成”“稳健深沉”。台下听不见她说什么,但看这小白脸又是软语作揖又无官服可穿,好生窝囊,突兀出现一片泄气声。

场内官府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修为在身,听得一清二楚。明见秋自己不觉羞窘,她的亲卫却大多怒目圆睁,瞪向那些哀声连连的人。

两位主官请明见秋坐到最高处的背椅上去,明见秋笑着婉拒,又温言请了两位主官坐下。待台上人安顿好了,明见秋回身走到高台中央,对着台下乌泱人群朗声道:“鄙不才,承蒙圣恩,忝当大任,惶恐至甚。未意定城之中,乃有刘峫,揽私利而忘圣恩,筑门墙而拒贤才。此獠受定城知府官印,不思促桑养农,养才蓄士,反贪财恋物,大养党羽。今贪污、受贿、渎职、结党、舞弊数罪并罚,天子赐剑在此,立斩不赦!”

话音刚落,一个铁笼带着人影砸在木台上,正巧落在明见秋身侧。

笼中之人只着中衣,赤足踩在铁笼中,拔了冠,头发乱糟糟披散着,低垂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明见秋一挥手,铁笼显起金光,渐渐变小,从四面八方向中挤压,这笼子栏杆既密又多,这般压下去,不须多久,那恶官的身体和神魂都困在里面压成肉泥了。

台下有人大喊,“抬起他的脸!抬起他的脸!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官官相护,暗里把刘峫放了,掳个清白人替他受死。”

台上官吏哗然,立时有人大骂刁民,急声催促戟士快去逮了他来。

戟士都是明见秋的人,自然不听朝廷官吏命令,都站在原地不动,但看向百姓的目光越发森寒。

明见秋听到喊声,也不觉得冒犯。心随意转,控制铁笼中的人抬起头,拨开他的头发,让他的面容展露在所有人面前。

刘峫喜欢排场,喜欢威风。在任的时候养了个百人队,专门当他出行的仪仗队。他出身高,仗着家底这么搞也没什么。但他非要手下组织百姓在路旁围观,以摩肩接踵,挤得人呼吸不上来为标准。这位父母官一出行,种田的别种了,看病的别看了,开药的别开了,都到街边磕头去。当时人人怨言,现在倒方便了指认。

笼中人的脸一露出来,台下的呼声就消弭了大半。

知道还有可供人说道的,明见秋笑着指了指铁笼,“我从家中借出的缚魂牢,灭杀神魂,无所遁形。什么易容的话不必说了吧。”

她清清朗朗,把刑具的名字都叫了出来,显然不是心虚之态。台下人信了大半,且找不出什么漏疏之处,再桀骜的人都消了声。

明见秋转过身去,正对着笼中的刘峫。笼子已缩了一半,他只端坐在笼底,虚着一双眼,既不看她这个把他送上行刑台的临时上司,也不看在自己治下乞活过了八十年的百姓,更不看咔喀迫近的铁笼。

这个养尊处优的、骄奢淫逸的、被人咬牙切齿痛恨的知府,死到临头,心里想的,是撑住自己这个姓氏的体面。

一丝不忍闪过明见秋心头,她催快缚魂牢,刘峫一瞬息被化成尸泥血水,又被缚魂牢吸收,一滴也没掉到地上。

缩小的缚魂牢只有手掌大小,悬在空中,表面流过丝丝血光,在半空欢快转了两圈。明明只是个无生命的灵器,杀人后却显出如人饮血食肉的餍足邪气。

无论台上台下,血光映入瞳孔,人人苍白了脸色。

明知秋召回缚魂牢,“大恶伏诛,犯官主政时所行之事全部作废,犯案将一一严审,使天日重昭。当务之急乃遴选仙吏。”明见秋转身向留、两城主官拱手示意,“陆公、李公并愚商定,大选重新来过,三城大选并作一场,考核地点定于留城。考生所需衣食住行由官府一力承担。”

馅饼真从天上掉下来了。

刘峫可恨,定城百姓谁说到他都要狠狠吐口唾沫。但谁家没一两个正适龄的孩子,日子总得过,就是选不上,也能省几顿饭钱啊。

渐渐有百姓跪下去向明见秋叩头,一带十,十带百,台下都是跪伏下的身影,脊背连着脊背,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

明见秋道:“细则稍后会张贴在城门口,也会有衙役沿街唱述,父老乡亲们留心。大选十日后开始,不必着慌,安心准备罢。”

事情交代完妥,明见秋转身登上台阶,与两位主官见礼。

“上使门庭清贵,委屈做了这般带血的事。是我等无能,连累了上使。”

“陆伯伯说的哪里话?晚生在家时,父亲就常常称赞两位伯父人品贵重,让晚生行事不可鲁莽,多与二位世伯商议才好。”

“贤侄。”李绥打蛇上棍,真认下了这个世侄,“贤侄临变不乱,手段雷霆,更难得的是这一片爱民之心。待大选事毕,我等是一定要联名上奏陛下,细述贤侄大功的。”

明见秋微微一笑,岔开了话,“晚生借宝地整治了一场聚宴,就在三日后,请两位伯父不吝赏光。”

“自然,自然。上使好意,敢不领受?下官为上使备了一席洗尘宴,上使若有闲暇,请来一叙。”陆疆抢先应承下来。

“今日见了血,若赴陆公的宴席,难免将陆公的清雅地都染得污浊了。还是不去的好,有负盛意,还望陆公勿怪。”

“上使如圭如璋,只有使鄙舍蓬荜生辉的道理。但今日上使着实劳累,还请多多歇息,下官这就不叨扰了。”

陆疆拱手告辞,李绥慢了一步,反应过来立刻跟着告辞。

明见秋还过礼,侧身让开。瞧着两人走远分别上了轺车,看见台下的人群,唤来侍从。

“让百姓们都起来。金秋了这儿还热得很,一会儿你带人去药铺取些消暑补体的丹药,在各个路口都支个摊子发放。不准收钱。”

侍从单膝跪在地上,恭谨回话,“是,少主。可要属下们先护送少主回别院?”

明见秋嗓子里溢出笑声气,“好灵巧。”命她起身,扔给她一块玉玦,“拿着玩吧,护身的小玩意儿。我不用你们护送,你们派送完丹药,自去找乐子就是。”

见她好说话,属下接了玉玦,又说了好几句讨彩话。直到明见秋挥手驱赶,才磕了个头去办事了。

那些小官吏看见上司走了,明见秋又摆明要跟自己属下说话,都不凑在这儿讨嫌,早就有眼色地鱼贯而退。

台上就留下明见秋一个人孤零零了。她盯着最上首那张座椅出神,其它椅子都被坐过抚过,只它留在那里,没人碰它,没人不爱它,也没人不怕它,它也孤零零的。

明见秋也不去坐,就呆站在大太阳底下。正出神,一只鹰戾叫着飞过头顶,眨眼不见了踪影。她盯着鹰消失的方向,突然想道,不知道师姐去了哪里,经脉好了没有。

“陆兄!那小儿如此猖狂,哪将你我放在眼中!你好言相请,她竟张口就推拒了。她以为她的少主之位铁板钉钉了么!”

陆疆的私宅整治得极为雅致,没让明见秋的敷衍落到地上。

宅子九曲回廊,最深的这处小院是陆疆的最得意之作。院子古朴,只有一两小鹿,三四丛竹。进门处昆仑白玉叠作假山,灵液灌作灵泉,又设阵法使灵液回流,形成奇山喷泉的景致。

正正巧挡住了来路直道,一转步即换作羊肠小道,道旁栽了两棵枫树,枫叶四季飘飘洒洒落在泉水中。泉水清泠,枫红似火,望之心旷。

陆疆坐在窗边,正在竹叶的清凉下,他给李绥递去一盏清茶,“李兄品品这茶。”

“紫笋茶?这该留在闲情之时再品。眼下愚弟心火炽盛,浪费了好茶。”

“世兄雅致。愚弟前日兴起,亲手煮了一盏老白茶,又让仆人取一碗白水,滴一滴灵液。叫来两个下人,说明了让他们选。李兄猜怎样?”

“自然是选老白茶了,茶本不难得,世兄亲手煮才是难得。烧书取金,那是何等愚人才会做的事。”

“诶,世兄是风雅人,与我想的一样。但这世人大多俗得紧,就做出了将金补的经书烧了来取金的蠢事。那两个蠢物,为那碗白水磕破了头。我看他们可怜,让下仆再滴了一滴灵液融碗水,分别赏了他们。”

“陆世兄脾性真是好。要是这等不长眼的蠢才遇着了我,我就把那白水洒地上,看他舔是不舔。”

陆疆把嘴边“那两个下人把灵液供奉了自己的病弱老母”的话咽下去,笑着说:“世兄果然非凡俗之人呐。”

李绥平生最得意的不是官列知府,也不是一身修为,每有下仆客宾夸赞,他就怫然变色,怒骂这些俗人汲汲营营的东西,怎么配得上李氏传了七代的清贵门庭。

听了陆疆这话,李绥不豫之色顿消,脸上有了笑影。

陆疆趁热打铁,“明上使毕竟奉了圣谕而来,且咱们心中还是敬仰明公的。世兄不看僧面看佛面,相忍一二。明公睿远,怎会不知世兄的忍辱之重?”

听见“圣谕”,李绥微微昂首,就差没哼一声。听着了“明公”才道:“好罢。看在明公的份上,愚弟不与小儿辈计较便是。”他开开心心地捧茶喝了一口,又转而愁苦,“咱们这一片丹心,不知何时才能被明公看到。”

陆疆温言相劝几句,好生将他送出府。

“唉。”

机灵的仆人凑上来,“老爷因何叹气?”

“本官所忧之事,哪是你这蠢才能明晓的?下去下去。”

烧书取金:想当然尔

第16章 尚方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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