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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很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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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怀宴病怏怏的形象忽然在周放眼前无比壮大起来,像只映在墙上的大黑影子,有着一种明知是虚妄却仍要张牙舞爪地去充填自己的炽盛生命力。

只是影子越大,真身就显得越小,看起来难免有些可怜。

周放突然很想关怀他一番,连说话的语气都放缓了:“你同我说这些,不怕我告诉别人?”

周怀宴闻言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奇怪,像是随意的一瞥,又像是被吓着了似的匆匆看一眼,看也没看明白呢就抓紧后怕着移走了。

不冷不热的天气,周怀宴攥着袖子抻了抻,手掩在其中缩了缩肩膀。

他觉得自己和周放在某种程度上有着一种别样的心有灵犀,他俩能隔着外表隐隐约约的看透彼此最深处的内里,就像此刻周放虽然嘴上没说别的,他心里却已经不忿了起来:“我还用得着你可怜?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随即他带着这股不忿伪善十足的开了口:“我了解你的为人,你决不是那种会到处乱嚼舌根的小人。”

周怀宴抹了把脸:“你宁愿被百口莫辩冤枉死,也拉不下脸去告状攀咬别人,你以为凭你自己就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可你不知道世上又怎么会有真正郁郁无暇的人?但凡出一点差错、动一点人之常情的坏心,你那岿然不动的作派就能先把你自己给压死。”

周怀宴有一缕发丝在耳鬓被吹起纠缠到了周放身上,他抬手勾到耳后,可还没等手放下去就又被吹得再次飘扬起来。

风不大,只是把碎头发吹得窸窸窣窣地贴在脸上,有点柔软的麻痒。

周怀宴忽然在这股麻痒中生出了几分错觉,觉得他和周放像一对推心置腹的爱侣在交谈,他的爱人很值得爱,漂亮,又得体,但是太不争气了,优柔寡断,心思不在正途上,没办法长远的去依靠。

“霍恩戎把你保护得太好,养得你太娇气了。”他惋惜道:“别看他使出种种手段逼迫你,我却觉得压根儿用不着多费心力去对付你,你早晚自己就能把自己折腾死。”

说完,周怀宴还像实在想不通似的问:“他到底怎么舍得的?”

周放虽说没感受到什么柔情蜜意的氛围,可周怀宴滔滔不绝的声调清浅又和煦,的确有点蛊惑的滋味。

他本来一边听着,一边还心里不紧不慢的想:“我?我娇气?”

可在听完周怀宴最后那句话时他突然猛打一个激灵,然后反应过来:“你故意和我说这些话,是不是?”

当着他的面,周怀宴就说些和他感同身受的话,说一切都是霍恩戎执意要发难的。

当着霍恩戎的面,周怀宴说不定又是说些悲悲伤伤被他欺负得活不下去的话,譬如什么“我本来就病得厉害,被他瞪眼一吓唬更喘不上气了。”

然后霍恩戎就蠢得信以为真,涨着被气成猪肝色的脸一拍桌子:“反了他了!”

周放没见过霍恩戎气急败坏的样子,但他见过别人陷入那种情绪会呈现怎样丑陋的面貌,滑稽得是真让人不忍直视。

因为平素是不丑甚至还有些靓丽的,所以一旦失去了那种靓丽,那被掀到面儿上来的丑就格外的让人同情,感觉自己也跟着一同丑了似的。

他不敢去想象霍恩戎丑陋的细节,但“丑陋的霍恩戎”就跟有人拿着尖锤一下一下使劲凿着他的脑骨硬往脑子里塞一样。

他很想告诉自己那不是霍恩戎,也的确认为根本就不可能是霍恩戎,可心底还是有个声音在问:“不是他,还能是谁?这世上有谁能抢了他的皮囊身份,对他取而代之?”

霍恩戎的本事大得令人安心,哪怕受了再重的伤也没关系,只要他还活着,什么阴谋诡计、鬼蜮伎俩就压根儿近不了他的身。

他就是……就是偶尔有困倦,会无休无止的睡下去,可是醒来之后,他还是他。

……对吧?

天地浩瀚无垠,三界迷苦无边,却无一人回应周放。

他就此感到了无边的痛苦,仿佛有利器在不断搅弄着精神识海。

身体上的疼痛成了不值一提的小打小闹,幻生出来的精神上的折磨让他终于忍不住啜泣了一声,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他不要看到面目全非的霍恩戎。

周怀宴冷冷看着周放周身四溢的黑气,犹豫着要不要再添一把火:“你和我不一样,你有登顶的修为,有数不胜数的随众,任何人到你这样的地位哪个还会委屈自己?你何必要执意做一个不受待见的小徒弟呢?你就是真反出去,背几声骂名又怎样?你自己吃好喝好,别人骂你干你何事?霍恩戎瞧不起你,你就让他好好见识见识,打一打他的脸,让他恨不得跪地求你——这不好吗?”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寻仙问道这一场,难道只求长生不老?

周放耳边又开始出现诡音,一会儿嘻嘻哈哈的,一会儿哀哀切切的,把他吵得发了昏:“可是……我爱他……”

所以舍不得霍恩戎落拓,舍不得发现霍恩戎也有“不尽如人意”的时候。

周怀宴登时煞神一样瞪大了眼睛,反手扯过周放的胳膊狠狠一拽,把人拽得一个趔趄后,他那白骨一样的手指紧紧箍了起来。

“爱?我就说你没有志气!你活得太顺当,天天吃饱了撑的是不是?!你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你爱他什么?你只要招招手,万千男女都会心甘情愿扑到你身上,你想睡哪个不是睡?爱哪个不是爱?你就非要他那一个?!”

他简直有些义愤填膺:“你就是贱!得不到的就是好的!他对你好,你爱他,我倒能理解,可他如今都这样对你了,你为什么还爱他?”

周放说了不该说的话,反而因祸得福突然被吓得有点儿清醒了。

他皱着眉头,挣开周怀宴的手:“他对我好的时候我爱他,他对我不好的时候我就不爱他了,那我爱的是他这个人,还是他对我的好?”

周怀宴全然傻了:“……但凡是爱一个人,不爱他对你的好,那爱什么?爱他踢你,打你,骂你?”

周放果断摇了摇头,还很嫌弃的蹙了蹙鼻子,认为周怀宴曲解了他:“我跟你说不明白,我也用不着跟你说明白,我要你的理解做什么?”

就像那些戏本子里爱唱强取豪夺,无非是两个人,一个对另一个有情意,是否两情相悦并不打紧,咬咬牙一发狠,什么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的故事都能发展出来。

霍恩戎再高大,腔子里也是柔软的,就像撬开了蚌壳总不会再吃闭门羹,蚌肉险伶伶的暴露出来,是想合都合不上了。

他现在就可以闯进绛阙宫里,像掰开蚌壳那样掰开霍恩戎的腿,像触碰蚌肉那样抚摸霍恩戎的身体。

或者就像周怀宴说的那样,不拘于一个霍恩戎,他要是喜欢霍恩戎的模样和脾气,天大地大哪儿找不着一个相似的?就算一个不够像,那就两个、三个……加起来也像了。

只是士为知己者死,霍恩戎是他的智伯瑶,没有霍恩戎他绝对不会有今天。

霍恩戎对不起谁,都不能说对不起他周放。

他想要的,霍恩戎统统一股脑给他搬过来,他不敢想的,霍恩戎也是一概能给就给。

再说什么明知他假冒顶替、或者什么故意找了个替身,周放也不敢赌着气硬说那些年霍恩戎替他用得心、着得急都是假的。

他莫名其妙得了怪病,像被人夺舍了似的,尽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胡话,有时候又忘起事情来忘得荒唐,单是忘记自己刚刚做过什么还好,更有甚者一个晃眼竟把人事常识都忘了,好像一个被摄去魂魄的空壳,把手直接伸进烈火里烘烤的情况都时有发生……

后来不知是使了何种方法,他一受伤,霍恩戎那边就有感应。

皮肉小伤霍恩戎一开始是不理的,理也不怎么真正管他。

因为他发病的日子总是和霍恩戎渡天劫的时候冲撞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九天雷劫持续不断的携带着浩荡声势劈砸下来,渡过了今天这一遭还有明天,明天来了又有后天……无穷无尽,像是势必要劈死霍恩戎似的,脸面和规矩全然都不顾了。

霍恩戎实在没了办法,又被雷劫耗得精神不济只能被迫沉睡修复神识,长久的闭关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他在外面把自己折腾得半死不活,害得霍恩戎在里面一次次的分心,终于有一回闭关出了差错,霍恩戎遭到反噬还差点被幽冥魔气钻了空子。

然而就在那般勉力对抗的时候,一听说东海医仙有了踪迹,霍恩戎还是愿意不辞辛苦地豁出脸面去一趟趟的为他求医问药。

医仙的脾气古怪,越是身份尊贵的人到了东海越得不到好脸色。

随侍在霍恩戎左右的晏鱼儿有次回来还红着眼眶恶狠狠剜了他一眼,问她细说怎么都不肯答应,只是话里话外流露出一些怪罪埋怨的意思。

关于那段日子的事迹,周放都记不大清了,但至今感念着霍恩戎为了他应该是很低声下气的去求过人。

所以这次被吩咐去给周怀宴寻找药引的时候周放还挺高兴,因为当年他病的时候霍恩戎对他是独一份的好,如今情形变了,霍恩戎要去对别人好了,可还是没好到他那“独一份”的程度上。

他的命是霍恩戎救的,是霍恩戎养起来的,也是霍恩戎遮风挡雨一手保护的。

是他欺骗在前,他不能光看眼前霍恩戎的坏,就把那一百多年的恩情都抹平了,没有这样做人的道理。

他可能的确不懂怎样才算是去爱一个人,毕竟他连弟弟也没能爱出个好爱来。

但他知道霍恩戎是天上的星,天上的月,清清泠泠,干干净净,费心费力地将他从上不得台面的小孤儿也培养成了一轮明月,既当了明月就不能再自发去做那沟渠里的烂泥了,他得对得起自己,也得对得起霍恩戎才行。

不管是谁想要逼着他去成魔,他偏偏不肯——

做个好人,做个好鬼,做个不入轮回的死人,无论如何,都不去做恶贯满盈的魔头宵小。

然而那边周怀宴还傻着没回神,实在是被震惊到了:“怪不得自古至今,师徒相恋都是悖德大忌,你那样哪是爱他……你被他教着,被他养着,他骂你也说是为你好,打你就说打在你身痛在他心,他就是背着人偷摸把你阉掉了,然后叮咛你千万不要去打听这种下三路的事情,你是不是也以为世上的男人都是硬不起来的?”

周怀宴继续沉痛着,心里恨铁不成钢。

他的确嫉恨周放,但也的确不希望周放轻飘飘就死了,一个周放能抵一个仙尊的厉害,天底下总共才几个厉害人物?他若是把周放也归拢到身边,那从此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他恶声恶气的问:“你不要天下,不要性命,就要一个压根儿不爱你的男人?你要了又有什么用?!”

所谓太上忘情,倘若非要说周放这人有些不足,那么首当其冲的反而是他的有情有义。

有情有义到若爱了一个人,就自此严守贞洁再也不爱别的了。

那人爱他,他再去爱别人,就是彻头彻尾的背叛。

那人不爱他,他爱着爱着去爱了别人也不行,与其不能从一而终,他宁愿自己受那求而不得单相思的折磨。这样他反而觉得自己高尚,自己纯洁,自己多了一份无关外表,仅在心灵上的可爱之处。

他像个苦行僧似的坚守着这份理念,并在此基础上想道:要了霍恩戎有什么用?好像的确没什么用。

可没用,就不要了吗?

能不要了吗?

周放其实觉得自从霍恩戎上次醒来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很古怪,眨眼的功夫什么都变了一个模样,连同这个世界都好像不是真的了。

他能控制唯一不变的,就只有那颗去爱霍恩戎的心了。

心不变,他的整个世界就不变。

否则,他的思想、他的过去和现在,还有这一身的喜怒哀乐,到头来又算什么?

周放一言不发地沉默了片刻,垂着眼睛偏执到了底:“无论如何,我只听他亲口对我说。”

周怀宴彻底急了:“可你不能死!”

这话突然冒出来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又赶紧补充说:“我是说,你死了,逼死你的罪名就全压在我身上了!”

周放眼神空洞如灰,却对周怀宴失声轻笑:“谁说我这一趟会死了?”

听他好像还很傲气似的,周怀宴恨不得咬他一口,恨他自以为聪明,实际笨得要死:“你再往前去,就中了陷阱了!各峰长老已应诏汇集校场,要对你处以宗规极刑,再赶出宗去!横竖他们就是不容你了,你何必上赶着去挨打?”

周怀宴咬了一下嘴唇,又道:“楚西风也已经绑了随你叛逃的三百弟子,亲上仙山作证你勾结魔族,总之,你清白不了了!”

周放猝然一惊,刚要问话,喉咙里先涌上了一股腥甜。

他强制压下去,鼻前却又立即淌出一道浓郁到发黑的粘稠血液,急匆匆的一抹,他心中发了狠,决不允许有人受他这份要死要活、连自己都觉得胡闹的感情之牵连。

想写阿放恋爱脑,但也不全是因为恋爱脑。

他已经察觉到霍恩戎不对劲了,并且不对劲得很蹊跷,但是潜意识里不想承认,承认了就意味着真正的霍恩戎已经死了,所以各种绝望悲伤的情绪就只能都堆积在心底,用「他爱霍恩戎,但是霍恩戎不爱他」这件事来欺骗自己,只是因此才痛苦的。

骗到最后,真把自己骗过去了,为了让「霍恩戎不爱他」这件事的痛苦程度能比得上潜意识里「霍恩戎已经死了」的程度,他就表现得无比的爱霍恩戎了。爱到放不下,爱到别人都不能理解。

他控制“他爱霍恩戎的心”不变,其实是在控制他自己不变。

就是冥冥之中原著剧本的力量已经被阿放察觉到一部分了,他不服,又还看不透到底怎么一回事,所以才痛苦无助。

所有人和力量都或逼迫或诱惑的让他去入魔,他就偏不。不让剧本力量如愿,是他唯一的对抗办法了。

这也是我觉得为什么他明知道要很憋屈的受非难和污蔑,也一定回来这一趟的原因。

但是不是回来这一趟,才恰恰是剧本想要他做的。

他并不知道。

第34章 很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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