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室内，一片静默。

徐效安被绑得浑身疼，蠕动了几下没有用，于是提高声音：“我找碧海潮宗，杨怀玉。”

杨祝晏道：“我听得见。”

他点亮了一盏灯，又凑到徐效安跟前，看了又看，满脸都是“原来就是你小子啊”的表情。

突然地，又开始狂笑。

徐效安自己蹭蹭把绳索解开了，赶紧离这人远点。

笑够了，杨祝晏终于松口：“我知道杨怀玉在哪里。明晚丑时，你再来阑珊处，就能见到他。”

25

漏夜回到万象门，徐效安才步入院子，就听见草丛中一阵窸窸窣窣。

赵大的带着怒意与不解，“你？徐效安，你都被逐出天阶玄字了，大半夜地还出入干什么？”

徐效安实在是不知道能与这些人说什么，只能捂紧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赵大嗤笑一声：“滚远点。”

徐效安回到自己的屋子，才关上房门就听见院子草丛中传来一阵嬉笑，掺杂着几句“旁支弟子”“穷亲戚”“毫无名门教养”之语。

徐效安用被子把自己裹住。他在万象门中并无正式师承，名义上拜的是教授“制敌碧海潮宗妖人术”的长老，可实际上这是门公共课，他从未与这名长老单独对话，连对方的名号也不清楚。因此他并无师门依仗、为他做主，也没有师尊教他心魔横生该当如何应对。

自从徐效安负责采买之后，他与巽门城一位屠夫订下长期的交易，减少采购肉量，买来不是边角料的好肉。虽然膳堂的肉菜减少了，可质量都提上去了。

徐效安躺在床上，渐渐被黑暗吞噬……

次日，万象门膳堂再度出现了鸡屁股。

26

度日如年挨到约定的时辰，徐效安穿着整齐，再度来到阑珊处。

眼前的建筑，虽然还挂着阑珊处的牌子，可外观看上去却与上回大相径庭。

小楼内外的灯全部熄灭了，飘飘荡荡的纱绫在月光下看不出颜色，只是舞动着勾出风的形状。门口也没有收茶水费的小厮，一阵风把门吹得大敞、穿堂而过。

“吱呀……”

徐效安走进阑珊处，其中仿佛一片静谧，又仿佛还能听见前日的丝竹戏语，着实叫人心里发慌。

原来阑珊处除了是青楼还有别的用处，果真是个魔宗妖人据点。

戏台下露出一缕幽光，徐效安从背后找到入口，钻了进去。

这条小道一路向下，不知走了多久，终于遇到一个人。

说人也不对，它只是一条人形物，裹着黑色披风，支在那里。

徐效安走近了，端详这位大兄弟片刻，又站着等了等。

安静的地道里飘过一股邪风。

好一会儿，对方终于憋不住了。

“往下。”

居然是活人！

徐效安：“那个，我找碧海潮宗杨怀玉……”

“往下。”

徐效安噤声又等了会儿。

“往下！”

徐效安：“哦，好。”

27

往下，深入地底，徐效安才明白，这里是何等奇诡之所。

眼前是一个天然成型的巨大溶洞，中间似天坑般下陷，不知深几许。周围一圈凿开了不少小洞，修有错综连接索道，其间往来的都是各个魔宗的妖人。

徐效安暗道幸亏，他来之前将身上所有与万象门有关的特征都掩盖了，这简直就是进了魔窟。

徐效安拦住一个过路的魔宗妖人，“劳驾，在下要找碧海潮宗杨怀玉。”

那妖人往自己身后指了指，“就这条索道走到头。”

徐效安道了声多谢，就向着索道深处走去。

然而走到头他发现杨怀玉好像不在这里。索道的尽头是骤然消失的，若不是他及时停步，就要一脚踏入深渊了。

徐效安看看脚下，有几颗碎石被他不小心踢了下去，隔离一会儿才传来落水声。

他一阵后怕。

徐效安又就近找了一个画着戏子眼的碧海潮宗人，同宗之人总该清楚杨怀玉的所在吧。

“杨怀玉啊，有点远。他在洞窟的另一边，就那，对面第三条索道。”

然而，徐效安走到对面，依旧没有看见杨怀玉……

“劳驾……”

“左边。”

“我找碧海潮宗……”

“右边。”

“杨怀玉……”

“上边。”

“你再瞎说一个试试！”徐效安怒了。

对方起势，亮出指尖暗器。

徐效安不怒了。

“喂，你找杨怀玉？”

徐效安听见这声音像是听见了天籁，热泪霎时盈满眼眶，“您，您知道？”

对方道：“当然了，怀玉他以前是在这边的。不过他前段时间好像升职了，现在是个副排长。他在洞窟顶层，你要见他的话，应当回到地道，找点灯人，填一份外来人员进入登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