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球内,光线忽明忽暗,身穿红色制服的女人正在一头大象身上作画。她情绪焦躁,手下的用笔也开始颤抖。她似乎没了耐心,举起一桶桶的白色颜料泼向大象。大象的眼睛也被泼进去了不少颜料,发出轰轰的惨叫声。
女人的焦躁被彻底激怒,她踢倒了地上所有的颜料桶,命所有人褪下裤子,跪在一排。
女人举起一个粗大的管子,按下开关,从管口喷出各种燃料废渣,将玻璃球彻底染脏。
她的心情糟糕透了,她拿起一只颜料笔,沾了沾地上的废料,就往跪着的一排下属身后走去。
下属被迫暴露身体,任女人用肮脏而血红的颜料,咆哮一般在他们的臀部打上一个又一个的红叉。
女人一通乱发脾气之后,仍是未有收敛。她心中突然燃起作恶欲,按下按钮,走出玻璃球内,并命人将玻璃球锁起来。
几秒之后,只见玻璃球内劈里啪啦响起爆竹爆炸的声音。玻璃球内的大象和下属受到惊吓,乱作一团。而一切似乎远远不够,女人又按下了一个按钮,玻璃球瞬间旋转起来,球内的颜料废渣废水混作一团,看着里面挣扎惊恐乱作一团的模样,女人发出疏解的微笑和喘气。
“红大人……”一下属小声试探。
“怎么了!”女人猛地回头,露出凶狠的目光。
“有事要向大人禀报。”下属说道。
“有屁快放!别来烦我!”红石语气中尽是狂躁。
“一号实验舱有人逃跑了……”下属回答。
“什么!”女人怒声斥责道:“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大人……”下属说道,“还有……”
“还有?还敢有!”女人骂道:“废物都是废物!快说!”
下属战战兢兢地说道:“三营的机械兵不知怎的上吐下泻,不光发烧还吐血……”
红石无所谓地说道:“几人生病?拿掉就好,替补的人那么多,这种小事也来烦我!”
下属连忙陈情:“现在整个营地几乎都中毒了……怕是有人在水里或是伙食里下了毒……”
“什么!”女人震惊道:“汇演即将开始,怎么会出了这种事情!快带我去!耽误了我大事,我们要你们都不得好死!”
红石急匆匆坐车来到基地。
她抓住一人的衣袖吼道:“怎么回事?”
“报告长官,有人投毒……”被她揪住的人回答道。
红石问道:“你们管事的呢?把你们管事的给我叫出来!”
那人回道:“营长他也中毒了,现在正躺在里面……”
红石骂道:“还不带我去!”
机械兵:“长官……”
红石怒道:“怎么?你敢拦我!你是个什么东西!”
机械兵说道:“病因尚未查明,但明显有传染迹象,还是请您……”
红石一脚踹开那个机械士兵,掀起帘子就往里迈。
刚进去,就被屋内散发的恶臭逼着连连后退好几步。
屋内的地上密密麻麻躺了一地的人。咳嗽声此起彼伏,有人将血吐了一脸,有人拉了一被子血便,更有人不断抽搐,只几分钟就彻底断了气,被抬了出去。紧接着,又有新的人被抬了进来。
红石用手帕捂住鼻口,迅速撤了出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升起。
这根本不是食物中毒。
但是汇演即将开始,此时发生这种事情,怕是有人精心策划的。
红石,正在发愁。
这时远处传来火光白烟。她突然计上心头。
一架银白色的机械姬从头顶飞过。
“应溰,你这是带我去哪儿?”阮伖问道。
“回基地。”应溰说。
“啊?我可不想去那个破基地?有什么好看的?”阮伖说道,“你随随便带我一个外人去,岂不是公器私用?”
应溰问道:“你不是会摄影吗?”
阮伖点点头道:“怎么了?”
应溰给他解释了其中原委:“基地马上就要进行一年一度汇报演出。原本的摄影师家中夫人要生产了,还得一些时日才方便回来,我需要你暂替他,帮忙拍一些照片。”
阮伖又问道:“有酬劳吗?没有的话,本少爷可不去。”
应溰嘴角有一丝不可察觉的笑,他说道:“你怎么突然这么精明了?”
阮伖说:“我游姐姐告诉我的,付出劳动,理应拿倒酬劳,是我的,分文不可少。”
应溰点点头:“没有问题。”
阮伖乐呵呵,他要向应溰证明自己不是只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也有自己擅长的事情,他也有一技之长可以养活自己。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也有自己的原则。
说来也怪,最近应溰的基地内,也发生了不少怪事。基地上的机械姬频繁发生故障,维修师修复了很多次,可还是不断有机械姬出故障。
应溰带着阮伖在基地转悠,可是阮伖似乎还是一副不大感兴趣的样子。比起拍这些冰冷的机械姬,显然阮伖对拍人更有兴趣。
他端着相机,寻找拍摄对象。忽然他的镜头对准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穿着一身霓虹色制服,自一辆机械姬上走下来。
那女人来势汹汹,阮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她是谁?”阮伖问道。
应溰目光幽黑,冷冷地说道:“是红石。”
阮伖又问道:“那她来这里作什么?看起来好漂亮,可是也好凶啊……”
应溰说道:“一会儿便知了。”
女人脚底似带着急风一般,径直走到应溰面前:“好久不见啊,应溰。 ”
“好久不见。红石。”应溰语气客气而疏离。
红石殷勤道:“都是老同事了,何必这么拘谨。”
应溰讪讪道:“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
红石说道:“你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应溰身旁的阮伖身上。
女人这一顿打量,把阮伖看的浑身发毛。
红石笑道:“这位是?”
应溰坦然:“我鹭州基地的摄影师。”
红石又问道:“哦?看起来很面生。”
应溰不想听她旁敲侧击,于是开门见山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们彼此心中都很明白,眼下汇演即将举行,各个基地平日里关系就很紧张,现在更是各个憋着一股子劲头暗自比拼,都忙的不可开交,哪里还有闲工夫来别人基地聊天。
所谓的同事关系,不过就是个平级意味。彼此谁也不能真的压制谁一头。
红石于是说道:“不瞒你说,我还确实有事。可否借一步说话。”
应溰说道:“不必。就在此处说即可。”
红石本是心高气傲之人,眼下已经放低了自己的身态,奈何应溰似乎并不买她的账。她虽心中有气,但终归时有求于人,不得不说低声下气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应兄借一步说话。”
应溰对阮伖说道:“你先四处走走,我与红石有事商量。”
阮伖虽是心中疑惑,但是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阮伖盯着那二人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应溰与红石上了同一辆机械姬,并关上了门。
阮伖也没敢走远,那个红石看起来来势汹汹,绝对不怀好意。万一应溰上了她的当,吃了亏,再或者被人占了便宜,可怎么办?他得守在这。
机械姬上,红石瞥了一眼窗外,笑道:“你这位下属倒是很关心你啊。”
应溰不记她的揶揄,问道:“你究竟为了何事?”
红石收起脸上笑容:“我基地三营的机械兵病倒了一半。”
应溰问道:“可查出来病因?”
红石叹气道:“虽有中毒症状,但是我派人查验了水源和食物来源,都没有问题。”
应溰继续问道:“那便排除食物中毒的原因。可是感染了不明瘟疫?”
红石故作镇定,说道:“我的确也如此怀疑。可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应溰又问道:“此病,可有何种具体病状?”
红石叹了口气,说道:“患病者无论大小,皆狂咳不止,除了发高烧外,还会吐血便血。而且传染速度极快,我基地现已病倒了一半。”
应溰问:“可有死亡?”
红石眼神躲闪:“尚未。”
应溰又道:“红石,你需与我据实以告。你若藏着掖着,我可帮不到你。”
红石思虑片刻,说道:“……有。前几日已经死了一百三十人了。”
应溰又问道:“那今日呢?可有统计?”
红石支支吾吾说道:“今日……已死四百多人。”
应溰追问道:“四百多人是多少人?”
红石说道:“……四百六十二人。”
应溰震惊道:“此事非同小可,你需立即上报,并将你基地所有患病之人隔离起来,否则一旦扩散,全基地都将被传染。若是再传入普通民众当中,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红石不悦地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此时正值汇演之时,若将此事上报,必将使得基地人心涣散!虽然我州基地已不打算参赛,可是若因此使得九大基地都士气大跌,这可如何是好!”
应溰说道:“此事不容迟缓。人心涣散、士气大跌都比不上一条条人命重要。若是为了面子故意拖延、刻意隐瞒、傲慢待之,那才是草菅人命,才会酿出大祸。”
红石语气越发不耐烦:“应溰,你负责过十年前那一次瘟疫的处理,我想你有经验,才来问你。可你今日这是什么态度!你虽然是我同门学长,可我与你二人如今分别管理州基地和鹭州基地,你有何权力指责我!”
应溰说道:“我并非要指责你。可现下如你所说,情况已经非常不乐观。既然暂时无有效医治方法,为防疫病出现大面积扩散,需赶紧封闭基地。使病者无法向外传播,外者亦不能进入而被感染。”
红石悻悻然说道:“若我不封呢?”
应溰怒道:“红石!”
红石说道:“我州位于九大基地正中,向来觊觎者甚多,岂可此时关闭?难不成要让我州成为瓮中之鳖! ”
应溰试图与其说明其中厉害:“正是因为处于如此重要位置,才需尽快封闭基地。否则九大基地都将无一幸免。到时候疫病肆虐,生灵涂炭!此等惨状,你可忍心?”
红石冷言道:“不劳应兄费心了。我已有主意。既可不封州,也可切断传染源。”
应溰诧异:“你要如何做?”
红石面色非常不好看说道:“你我鹭、两基地,各司其职,此事就不劳应兄记挂了。”说罢,便推开舱门,从机械姬离开了。
阮伖见女人离开,迅速跳上机械姬,细细打量应溰,长出一口气:“她可为难你了?”
应溰问道:“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让你四处转转吗?”
阮伖道:“我怕那女人伤害你。你没事就好。”
应溰心中有虑:“她伤不到我的。”
阮伖道:“看她刚才走的样子,似乎很是生气呢。”
应溰吐出一口沉郁之气,说道:“只计较个人得失,而置天下人安危于不顾。生气的该是天下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