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锦城调查局的路上，贺君扬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假寐，顾南明扶着方向盘。
从上车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贺君扬也没有主动挑起话题，他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是他真的很好奇那个南希跟顾南明到底是什么关系。
两个人看起来剑拔弩张，可是之间的相处方式又不像是普通同事。
虽然刚刚他们争执的那两句话贺君扬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是就他道听途说的几句俄语，他大概能猜测出一些情绪。
贺君扬悄悄眯着眼睛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心虚些什么。
他不明白自己四年前从系统里活着出来究竟又什么问题！
难不成他死在那个什么模拟犯罪系统里就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是关于系统的事情，那么顾南明又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还是说他仅仅是为了一己私心？
之前贺君扬从顾南明的一言一语中就判断他应该是曾经在系统中遭遇了什么自己难以接受的事情，要不然不会一牵扯到系统，就直接破防。
顾南明肯呢个是心里有问题。
贺君扬十分笃定。
想到这，他的视线忍不住往顾南明那看了一眼。
“嗡嗡嗡——”
顾南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贺君扬吓得立刻紧闭双眼。
“顾主任，张凯......死了。”电话里的声音是周浩北。
顾南明沉默了片刻，“陈润生尸检过了吗？什么原因？”
周浩北那边的声音很是嘈杂，不管是他，还有陈润生，甚至是其余两个支队的队长都在。
这起案件不出意料地又牵扯了多方联合调查。
“检验过了，因为能量异常造成的死亡。”陈润生缓声道，“张凯没有明显的外伤，仅仅是因为能量异常造成了他的死亡。”
陈润生回头看了一眼张凯的尸体，在他旁边的那张台子上放着的就是杜朗的尸体。
只不过眼下，一个是白骨，一个尚且还有皮肉。
“杜朗的死因初步也可以断定是因为能量异常。”
也就是说杜朗和张凯都是因为能量异常才死的！？
贺君扬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
怪不得顾南明在杜朗的尸体被找到的时候找到了他，原来这两个人的死都和那个系统有关？
“这个能量异常是有什么锚点吗？”顾南明缓缓停下了车，“或者说他主要攻击什么样的人？”
面对这个问题，没人能立刻给顾南明回答。
就连冯宇现在也觉得自己对这个系统知之甚少。口头“警告”过贺君扬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回去查找资料了。
只是这不查不要紧，一查下来，竟然处处透露着意思诡异。
譬如当时提出要规划这个“模拟犯罪系统”的人，竟然在四年前离奇去世，当时给的死亡报告是溺水。
出示这份尸检报告的正是法医陈润生的老师——钱云。
可是这个钱云也在四年前意外离世。
冯宇看了一圈下来，知道“模拟犯罪系统”的幸存者，好像只剩下他自己的老师。
但是冯宇的老师江逾也出国定居了，想要联系到他，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有些麻烦。
冯宇在杂乱的办公室里躺平，当年在这个系统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唯一活下来的贺君扬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冯宇想起看到贺君扬的这几次，脸上的表情不像是能表演出来的。
肖良玉知道这件事，但是他无条件地相信贺君扬。
说起贺君扬的身世，锦城调查局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他并不是肖良玉亲生，是个孤儿。
这为数不多的人就包括贺君扬自己。
相较于其他孤儿的敏感和内向，贺君扬就正常许多。
主要是肖良玉夫妇二人是真的将他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孩子来滋养。
肖良玉年轻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从那之后，等于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所以能领养到贺君扬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宽慰。
调查局的人都知道肖良玉肖局长爱妻，两个人一起经历过生死，仅仅是没有孩子并不能破坏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贺君扬不小心在顾南明的车上睡着了，要不是顾南明故意猛地打开他那边的车门，他说不定个还能再睡上一段时间。
“我靠！不是吧顾主任！你有没有素质？”贺君扬抻了抻懒腰下场，先是扭了扭脖子，然后又转了转腰，伸手将缠着纱布的手放到了他面前。
“我好歹是因公负伤，我不管你对我是有什么偏见还是什么，麻烦你尊重一下我这个伤者。”
顾南明睥睨了他一眼，将车钥匙丢给了他，“把车锁好，到我办公室来。”
“到我办公室来，到我办公室来......”贺君扬怎么都觉得顾南明对自己呼来喝去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太熟练了。
说到底，贺君扬还是觉得自己的脾气实在是太好，这样想着，他摇了摇头，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好脾气的人。
办公室里，顾南明的电话早就已经被打爆了，只能暂时将贺君扬晾在一边。
随后，顾南明随手一指，又将他赶到了外面。
几个小时过去了，他都无所事事地在自己的桌子前发呆。
因为右手手上，别的事情他也不太能干，只好看着别人忙来忙去，自己的心里干着急。
赵俊生急匆匆从物证处那边回来，看见贺君扬一个人单独在座位上坐着发呆，觉得很是反常。
整个三支队，谁不知道贺君扬的性格，从来都是风风火火，现在一反常态倒像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贺君扬，你干嘛呢！我们都忙成这样了？你现在在这当闲散王爷？！”赵俊生问道。
贺君扬冷笑了一声，故意扯着嗓子对着顾南明的办公室喊道，“人顾主任说了，我现在一定要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也不能擅自行动，要是被他发现就完蛋了。”
本来以为赵俊生会帮他说几句公道话，但是他笑得“花枝乱颤”最后也只是提醒他，“像个办法给他弄走不就完了！？”
贺君扬颇有些惊讶地看着赵俊生，“赵哥，你看看，觉得我是有这种胆量的人吗？”
赵俊生摆弄手里的文件，“我刚拿回来的物证科的资料，要拿去给顾南明，一起进去？”
“顾主任，这是你要的资料。”赵俊生先迈了一步进去，贺君扬则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挪蹭着自己的步伐。
“顾主任，物证科那边重新派人对李一然的家里进行了系统摸查，说是那间房子已经被人系统地打扫过了。”
“这个我知道。”顾南明看文件的间隙，示意赵俊生坐下说。
“但是这个打扫的人竟然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赵俊生说着话，顾南明轻轻抬眸，已经能看到贺君扬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旁听。
“帮助李一然打扫房间是难道是为了抹掉他存在的痕迹？”贺君扬忍不住问道，“杀人还帮忙整理房间，这是要彻底抹掉李一然的存在？”
顾南明没说话，赵俊生也有些愣神。
“我的想法是他是为了向我们隐瞒犯罪动机，或者说就是阻碍我们调查的进度和方向。”
赵俊生有些担忧道，“眼下，李一然的尸骨还没有找全，张凯也死了，现在能量异常这件事已经在锦城传开了，说是下一个死的都不知道是谁。”
现在谁都不知道这个能量异常最终会波及到谁的身上，只能乱猜！
而且因为张凯案发的现场在闹市区人流量最大的菜市场，很多人围观并且都拍摄事情传上了网，惹得锦城内众说纷纭。
更有甚者，将之前李一然跳楼的视频重新翻找了出来，猜测说也是受到能量异常的影响。
一时间，所有的流言都将矛头对准了锦城调查局。
于是调查出李一然事件的真凶迫在眉睫。
为此，肖良玉还特意开了动员会，给顾南明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星期。
不大的办公室里，三个支队的队长列排坐着，顾南明单独坐在对面，肖良玉面色凝重。
“虽然说这件事处理起来有点难度，但我还是想说尽你们所能，你们几个队长先将手上的案子先放一放，交给别人，主要协助顾主任将分尸李一然的幕后黑手揪出来。”
“难道能量异常就一定和那个凶手有关系吗？”
贺君扬问道，“凶手是凶手，能量异常是能量异常，我觉得这两个案子可以分开调查。”
肖良玉点了点头，看向了第一支队的队长蒙青山，“老蒙，你怎么看？”
蒙青山点了点头，“这个案子我跟陈队之前讨论过，其实换个角度想想，分尸手段残忍有没有可能也是因为凶手受到了能量异常的影响。”
“我们假设李一然和张凯的自杀行为都是受到了能量异常的影响，那么这么过激冲动的行为也不是只对自己，或许也可以用来伤害被人。”
陈进跟着补充道，“而且来的时候我听顾主任提到过，李一然和剧场爆炸案中的林荫宇好像还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我的意思是不建议分开调查。”
肖良玉的目光停在了贺君扬的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南明呢？你怎么打算的。”肖良玉浅叹了一口气。
顾南明缓声道，“还有一个重要的点在于，能量异常只针对于曾经进入过模拟犯罪系统中的人。”
说完，他将手中的资料分发给了在座的四个人。
“这是之前李一然所在的寰宇集团的柴晔提供的资料，据他所说，李一然好像看到过这份资料。”
在李一然出事前的半个月，这份资料曾经丢失过，因为只有电子备份，柴晔花费了很长时间寻找原件，但是最终也没能找到偷窃的人。
最后这份绝密的资料自己重新出现在了他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柴晔当时将这份资料原件交给我，也是为了调查。”
顾南明拿出物证科的鉴定结果，“这份资料上，有李一然的指纹。”
而这个指纹所在的手掌就出现在凶手抛在剧场中央的黑色垃圾袋中。并且根据陈润生的尸体检验结果，尸块部分的指纹除了左手小指以外，都有遭遇毁坏的痕迹。
“而偏偏留在那份原始资料上最完整的指纹就是左手小指。”顾南明道，“也许是凶手百密一疏，也许......”
“也许这是李一然给我们留下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