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君扬白了顾南明一眼，他决定答应柴晔的条件。
他倒是想看看柴晔能让他付出什么代价。
可是柴晔没有立刻说出来，而是直接把资料交给了贺君扬，“资料你先拿着吧，条件我还没想好，今天这顿饭，就当作是我和贺队长交个朋友吧！”
说着，柴晔端起酒杯，准备和贺君扬喝一杯。
“上班时间，喝酒就算了。”贺君扬掂了掂手里的文件袋，“不过还是要感谢你，谢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顾南明倒是自然地端起了手边的酒杯，就要跟柴晔碰杯，结果被贺君扬拦下。
“顾主任，您现在也是上班时间，不能喝酒。”
顾南明晃了晃高脚杯里红色的液体，低沉着声音提醒他，“这是果汁，我知道不能喝酒。”
一顿饭，贺君扬根本没吃得了几口，剩下的时间都在观察柴晔和顾南明之间的交流。
不正常，实在是不正常。
顾南明没开车，到了楼下直接拉开了贺君扬的副驾驶，“回局里。”
“您下午没课了？”贺君扬冷哼了一声，“您还真是日理万机。”
“嗯。”
贺君扬扶着方向盘的动作微微一滞。
顾南明还真是擅长答非所问。
就一个上午，贺君扬回到第三支队的办公室，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怎么收拾得这么干净？
就连办公室入口的鱼缸里都多了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金鱼。
“从哪儿弄的？”贺君扬的眼神开始在办公室里扫视，李临安做个了鬼脸，“从别的队抓过来增添点生气的。”
“咱们一个个都要死不活的，能养得活这些活蹦乱跳的东西？”
顾南明这趟回来是因为赵俊生联系他，说是DNA比对结果出来了。
很可惜的是，物证科那边，只找到其中一个DNA样本的结果，另外一个根本就不在锦城调查局的数据库里面。
现在正在全国的数据库里比对。
“对方是什么人？”贺君扬倒是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赵俊生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把手里的资料表给了贺君扬。
“你说我们是不是被冯宇那帮人给耍了！？”
贺君扬和顾南明同时低头，竟然看到资料表上是一个小朋友的照片，今年只有四岁。
DNA样本比对结果显示，这个名叫杨天一的孩子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
杨天一，男，4岁，父母双亡，现在在春风孤儿院。
“春风孤儿院？”贺君扬伸手捏起杨天一的照片，“是不是比对结果出了什么问题。”
赵俊生说道，“我们一开始都以为是比对出现了偏差，已经让物证科那边比对了很多遍了，没有错的。”
贺君扬猜测，另外一个DNA样本显示跟林天一是亲缘关系，那就说明，需要从林天一的人际关系入手。
“不是，多荒谬啊！真像电影拍得那样，出生入死都带着自己的小孩儿？关键是林天一不是父母双亡了吗？”
贺君扬看着顾南明，“顾主任，真的要调查这个小朋友？”
顾南明顺手解开自己的西装纽扣，健硕的肩膀肌肉感觉都要呼之欲出了，贺君扬无意识地往他的肩膀瞥了一眼，又立刻收了回来。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顾南明道，“这个小朋友，我和贺队长去跟。”
贺君扬听到这个安排，有些惊讶，“啊？我们？”
“怎么了，贺队长不愿意吗？”顾南明将手中的资料表折叠放在了自己的西装口袋里，“走吧！”
“不是！现在就去啊，明天不行吗？”
贺君扬今早上才在柴晔那里吃了闭门羹，而且工作强度相较于从前着实是有些大了。
“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
顾南明将车钥匙扔到贺君扬的手里，“现在就走吧，争取天黑下班。”
赵俊生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贺君扬，语气中充满了同情，“贺队长，你走好吧！”
“对了，从今天开始，第三支队的主要工作由我来安排，我已经和第一支队和第二支队的队长商量好了，马上他们会送点案子过来，你们先熟悉一下。”
顾南明说是送一点，但是实际上，送过来的卷宗已经把会议室的办公桌已经堆满了。
“这下好了，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周浩北随手翻开了一个卷宗，就被里面的血腥照片震惊到了。
啪！
他立刻合上，嘴里念念叨叨，“厄运消散，厄运消散。”
“小周啊，这人胆子小，当年考什么警校啊！”赵俊生随手翻开了一页，里面的照片就这么暴露出来，“这什么？分尸案？”
李临安摆了摆手，“我晚饭不吃了，你们自便吧！”
贺君扬开着车，跟着导航一路往春风孤儿院开。
顾南明则坐在一旁安静地阅读柴晔刚刚给他们的资料。
贺君扬偏头，看见他金丝边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地发着光。
“专心开车，资料我待会儿会总结出来告诉你，不用太好奇。”顾南明捏着铅笔在资料上勾画他认为的重点。
贺君扬开着车，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顾主任太客气了。”
“不客气的话总会有人说我不是个好人。”顾南明低着头不再说话，贺君扬倒是浑身不自在，他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以为你和之前来的那些所谓的领导是一个样子。”
顾南明轻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或许，我就是你想的那样的人。”
贺君扬冷笑了一声，“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顾主任，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本来想着顾南明既然是肖良玉力荐，稍微对他客气点。
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顾南明不好相处得让人害怕，那就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吱呀——”
贺君扬猛踩了一脚刹车，顾南明尽管系着安全带，但还是因为惯性往前撞了一下，手里的铅笔断裂，在白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不好意思顾主任，踩猛了，您多担待。”
顾南明没说话，默默收起了断了的铅笔，然后从包里又拿出了一支新的。
“不是吧，这都能随身带着？”贺君扬有些惊讶，以至于后面开车都稳当了不少。
当贺君扬的车在春风孤儿院门口停下的时候，已经有老师在门口等待了，她捏着手，显得很是紧张。
尤其是在看见顾南明之后，更是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用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顾南明抬手，将手里的公文包递给了贺君扬，意思是帮他拿着。
“这什么意思，真把我当做你跟班了？！”
贺君扬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眼下顾南明因为有风衣加持，显得格外绅士，这男人还真是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这西装整天不离身。
贺君扬看了眼自己穿的，显得有点恶心了。
哭泣的女老师在顾南明的关心下走到了里面。
刚到教室，贺君扬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小男孩，穿着一身简单清爽的衣服。
根据女老师说的，这个小男孩就是他们今天要找的林天一。
林天一靠着一排简易的书柜，小心地挪动步伐躲到了死角，他的目光有些呆滞，看起来没什么情绪。
贺君扬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男孩有问题。
果然，在女老师的简单叙述下，他们得知，这个名叫林天一的小男孩患有自闭症。
女老师名叫杨茜，一直负责照顾林天一，她是半年前来到这家孤儿院的。
这半年多的时间，她几乎是和林天一朝夕相处。
来之前，顾南明只是说要来调查林天一，但是并未告知在龙江医院的分尸现场找到了林天一的DNA样本。
“你们这次来是为了林天一昨天被劫走的事情吗？”
顾南明和贺君扬对视了一眼。
“您是说林天一在昨天晚上失踪了？”
杨茜点了点头，“昨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去安排小朋友们起床，但是等我找到天一的床边时，已经不见他的人影了，他的床上只留下一张纸条。”
说着，杨茜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纸条，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
不像是大人的笔迹。
“这是天一写下的。”杨茜有些慌张，“他说他出去玩了，但是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跟谁！”
昨天林天一一失踪，杨茜就迅速报了警，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在今天早上就回来了，出现在了春风孤儿院的门口。
“他回来的时候，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贺君扬隐瞒了林天一可能看见凶案现场的事情。
杨茜从身旁拿出了一个塑料袋子，里面放着一件牛仔外套，“这是昨天天一回来的时候，身上穿的衣服，我准备帮他洗干净，但是我发现了这个。”
在林天一的牛仔套装的口袋附近，竟然出现了一些血迹。
“我仔细检查过了他身上没有受伤，所以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个绑匪的。”
杨茜深吸了一口气，“这已经不是林天一第一次无缘无故失踪了，我真的很害怕再发生一次。”
贺君扬觉得奇怪，“孤儿院旁边难道没有监控吗？看不到是谁绑架了他？”
说起这件事，杨茜垂下了头，有些愧疚，“您也知道，春风孤儿院现在有些艰难，我们这里时常断电，昨晚林天一失踪的时候，我们就断电了。所以什么都没拍到。”
贺君扬起身问道，“您能带我看一下你们这里的电路吗？”
杨茜带着贺君扬往外走，顾南明却将视线转向了正在咬手指的林天一。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糖，主动递到林天一的面前，也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他。
果然，林天一竟然真的走了过来。
只不过他没有接糖，而是伸手指向了顾南明的眼睛。
“我的眼睛好看吗？”
顾南明轻笑了一声，指着自己的两只眼睛。
他一只眼睛是蓝色的，另外一只是绿色的。
曾经有个人，说他的眼睛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