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度抓着他的手，替他抚上眼帘后，就那么趴在地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柏盛企图拉起他，曲度也只是借力坐了起来，没打算站起离开。

大家就这么陪着他，一直待到了晚上。

萧欣昀看天色已晚，拿起左谙的手，看了一眼表，发现真的太晚了，都要十点了，就拉了拉李思娜的手，小声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李思娜正靠着栏杆在吹夜风，听到了萧欣昀的问话，抚了抚眼角已经干涸的泪痕，撑着扶栏站好，哑声道：“走吧。”

李思娜刚迈出脚，发现曲度还坐在地上守着那具尸体，退后一步对萧欣昀说：“帮一下。”

萧欣昀会意，上前和李思娜一左一右，不顾曲度挣扎，拉起就往楼梯走。

柏盛走上前想帮忙，李思娜推开他：“别来，我们两个女的架着，他顾忌着，不好反抗，你们男的来了，他就真的要闹了。”

曲度听了，别扭着开口：“我自己走就好了，你们放手吧。”

李思娜不听，依旧拉着他，快步往上走。

从十七楼走到二十七楼，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整个氛围都是压抑的，柏盛总感觉他们花了一晚上才走到。

因为下午事发突然，谁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曲度更是没精力注意，其他人在干什么。

等李思娜打开门，曲度发现屋里亮着时，条件反射地拉着身边人后退一步。

李思娜见到他这反应，“切”了一声，将门踢了一脚，使门开到最大，走进去后，随手把钥匙扔在桌上，直接拉开椅子坐下了。

曲度小心地跟进去，发现李灿正瑟缩在沙发一角，惊恐地看着李思娜。

李思娜调整好椅子，架起二郎腿，看着李灿问：“你们在里面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灿被他问得更加哆嗦了，低着头抱起双腿，缩成一团。

李思娜没了耐心：“给你五分钟时间组织语言，你要不是说不出来，我也不介意大家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李灿被她吓得，也不组织语言了，开始哆哆嗦嗦，语无伦次地的讲述起来。

他一会儿讲这个，一会儿讲那个，有时候前言不搭后语，想起哪一点就说哪一点，中间夹杂他自己不少的心理描述，还时常会有重复情节来回强调。

柏盛站在一旁边听着，听他讲到了快十一点，才总算耷拉着头，焉巴下来，不再补充。

柏盛也总结出了一些。

李灿和他的同伴是从8楼开始往上找，中间只遇到了那个女人，女人告诉他们还有人没找到，之后他们就找得更仔细了，一路找到15楼，这期间除了路过的其他人，他们也没发现其他NPC。

他们检查完他们分配的楼层以后，就准备回去了，那个电梯是从负一层慢慢上来的，他们等了好一段时间，打开时，电梯里面已经有了两个人。

他们几个在电梯里打了个照面，刚打口打破沉默，电梯缓慢行进到17楼，就突然停运了。

中间他们试图过自救，他们将每一个楼层按了一遍，紧急呼救也按了，都没用。

最后灯光一闪，电梯里便彻底陷入漆黑。

另外那两个人，胆子大一点，等了一会儿，见没办法，一个人就驮起另一个人，将他送到轿顶的安全窗进行查看。

上去的那个人，好像原先就是这方面的维修工，他有经验，胆子也大，准备去查看一下是哪方面的故障。

那人上去之后，一顿检查硬是没发现什么问题，只得出一个可能停电的结论，然后叫他同伴再托一下他，他准备下来试试强行开门。

他们两个听了也跟着帮忙，在安全窗下站好以后，再喊他可以下来了，结果那人一直没有下来，可是之后无论他们怎么喊，怎么都没有回应了。

本来想着，他们剩下的三个人，先试试，看能不能把门打开，结果他们无论怎么试，都只能打开内门，外门怎么也打不开。

最后他们三个便渐渐地恐慌起来，也是这个时候外面开始有了人。

外面的人来了以后，也只是问问他们里面怎么样，之前有做过什么，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忙，之会反复安慰，叫他们冷静。

之后就是柏盛他们来了，血液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开始滴落下来，他刚开始紧张，虽然已经知道，上面的人已经凶多吉少了，但是他也没往血液方面想，不知道是不愿意想，还是真的忽视了。

柏盛他们来了以后，也是先问他们情况，然后安抚他们，这个时候安抚对他来说已经没用了，他只想赶紧出去，车厢里另一个人，也是在他们谈话间倒下的。

李灿最开始以为对方只是放弃了，想把人拉起来一起开门，毕竟自己人来了，肯定会帮忙。

结果黑暗中他摸到的是，湿漉漉的一只手，滑不溜丢的，那个手还软趴趴的没有一丝力气，他便知道那个人，其实已经死了，所以他更恐慌了。

他慌了以后，理智也跟着丢失，他只想赶紧出去，他已经不想去想其他事了，以前他们都会打配合一起走，这次他忘记了，忘记了喊同伴，也忘了说“一二三”，他在门拉开到，勉强可两人通行的时候，就自己先跑出来了。

结果大家都看到了，李灿是跑出来了，另一个人连连反应过来，但是在跑的过程中，电梯就突然坠落了，生生将人夹成了两半。

柏盛在那人稳定好情绪以后，尽量放轻语气，温和地问道：“那死在里面的两个人，有没有跟你讲过，他们遇到了什么?”

李灿迷茫的眼神看向他，等了好半响才开口说：“他们，他们说，负一楼有一个双胞胎的尸体，还有一个男孩。”

柏盛一步上前，没控制住语气，大声问：“他们有没有跟你说，他们认出了那个尸体，或者有没有说，别的什么。”

李灿被他吓得，连连摇头，一下挪到了沙发另一端。

池澄慢步走到沙发边，“他们没再说什么吗？”，将手搭在柏盛肩上，声音随意和缓，方便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李灿看过去，发现对方瞥了自己一眼后，就没再看自己了，意识到是自己太过紧张了，放下脚，端正好坐姿：“没有，当时场面比较混乱，加上我们刚自我介绍完，电梯就故障了，注意力全在电梯上，没太聊这些细节。”

李灿讲完见池澄依旧没看他，李灿又将视线放到李思娜脸上，小声地说，“李姐，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

池澄看着柏盛的侧脸，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柔声道：“走吧，剩下的，我们明天再说吧。”

现在是曲度他们的内部问题了，他们四个干站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后脚离开了。

柏盛刚跨出大门，曲度就拉住了他的手：“明天早上八点，方便吗？”

柏盛点头。

曲度红肿着眼看着他：“那我明天八点找你们，我们再把今天的事，仔细聊聊。”

柏盛再次点头。

曲度放开手，目送柏盛进屋，然后再缓缓关上他们房门。

现在也快十二点了，餐桌上空荡荡的，看来这里的饭菜是限时供应。

萧欣昀见桌上没饭，就直接进屋了，左谙站在门口，看向柏盛问：“明天他们要过来吗？”

柏盛点点头：“嗯，明天八点，你们也定个闹钟吧，今天就先这样吧，晚上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反正都在隔壁，我们今天没讲完的，干脆也明天一起讨论吧。”

左谙点头就关上了房门。

柏盛也跟着拉开房门，大步进去，两步走到床边，一脚跨上床，拉开被子，整个人笔挺地贴着墙，在里侧侧身贴墙躺好，准备入睡。

池澄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池澄顺手关门关灯，摸到床边，拉开被子，仰面平躺在床上，拍了拍他里侧的空位：“你睡过来点吧，现在我们中间，躺一个左谙都，绰绰有余。”

柏盛稍微挪了挪位，“不了，我这样睡得着，我怕明天又压到你的手，弄得你睡不好”，弄得他自己也尴尬。

池澄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没事，我感觉不到，我昨天睡得很好”，这次的声音更轻，语气更缓，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一般。

“哦”，柏盛再次挪过一点，仰面躺好，好奇的问：“你觉浅的毛病好了？”

黑暗中没有传来话语，回答他的是池澄规律而平缓的呼吸。

早上七点半的闹钟响，柏盛摸到枕头底下的手机，不用睁眼，凭着感觉和自己对手机的熟悉，一下就摸到了屏幕上的闹钟关闭键，再拉过被子蒙头继续睡，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柏盛习惯性地蠕动了一下，发现放不开动作，再睁眼，发现自己正窝在池澄怀里，限制自己挪动的桎梏，正是池澄横放在自己腰上的那只胳膊。

柏盛暗自庆幸，还好今天是他先醒来，现在他还来得及挽救，醒来时可能出现的尴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