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务的日子里，时间就跟狗撵一样过得飞快，唰唰几下就到了年底。

按照第九局的工作安排，蓟京特调处下个月就需要派人回司州总局述职。

一般回总局的任务都是各特调处的处长去的，但闻人笙和总局的副局长雷鸣俩人是出了名的互看不顺眼，见面就掐架。

所以这几年的述职都是姚瑜和陆修、滕垚和白晶莹两两组队轮着去。

今年本来轮到姚瑜和陆修回总局，但闻人笙偏偏横插一脚，说也要回去。

姚瑜脸色一变，四个脑袋四张嘴，围着闻人笙跟念经一样，半是谄媚半是利诱地劝他改变想法。别回去了，万一和雷副局长又打起来怎么办。

要算起闻人笙和雷鸣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上古诸神之战前。那时候天地间灵气充沛，三皇尚在，人族还未出现，天生地养的神兽满世界乱蹿。

其中龙凤两族因某些原因一向不睦，吵架斗殴更是家常便饭。

闻人笙本就调皮捣蛋，四处惹祸，最常去的就是丹穴山。他在山里四处挖金银玉石不说，还跑去祸害山里的凤凰，每次干完坏事又溜得比谁都快。

而雷鸣本体是只金羽凤凰，他与闻人笙差不多同时出生，均为两族佼佼者。他对经常来丹穴山挖金玉的闻人笙，愈加看不顺眼，俩人打起架来就是家常便饭。

后来共工怒触不周山，撞断了天柱。即便有娲神娘娘补天，天地也依旧不稳，只得从龙、凤凰、玄武、白虎四族中选取四象镇守四方。

在四象之争中，闻人笙先雷鸣一步得到东方青龙位，主生机；雷鸣却与南方朱雀位无缘，由陵光得了去。自此他更与闻人笙不对付。

再后来娲神娘娘于中央司州给初化成人的那批神兽赐名，先到者先得。娲神娘娘见闻人笙位东方掌生机，便给闻人笙取个“生”字，取自“生生不息”之意。

虽然后来闻人笙觉得光秃秃的“生”字太难看，自己又添了个竹，变成“鼓瑟吹笙”的笙，但这是后话了。

反正是雷鸣又慢了一步，没得到娲神娘娘赐名，所以他平等地讨厌所有得到赐名的神兽。

其中最讨厌的自然就是死对头闻人笙，俩人经常从三十三重天打到十八层地狱。

当初打得最狠那一次，闻人从雷鸣头顶上薅掉了一根翎羽，雷鸣拔掉了闻人笙脊背上的两片鳞，谁也没落得好。

那根翎羽落到地狱血海里，遇到煞气反而得到机缘化形成一只红羽凤凰。

雷鸣想着它虽然不是纯粹的凤族，但勉强也算是凤凰，就想把它带回丹穴山。谁知他又慢了一步，被闻人笙抢先捡走红羽凤凰。

雷鸣气得去闻人笙藏身的昆仑山门口骂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姜执明看不过去，把他劝走了。

闻人笙带走那只小凤凰，本意只是想给雷鸣找不痛快。谁知养到后来养出来感情了，更不舍得让雷鸣带走，就那么霸占着养了起来。

闻人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脆弱的小崽子，连呼吸都弱得看不到。昆仑山顶上的小风一吹都几乎要昏过去，风再大点，都能卷着小崽子飞得无影无踪。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小凤凰崽，喘气之前都要先扭过头，生怕又把它吹翻过去。

有一次，闻人笙从陆吾那里薅来不少好东西，打算给小凤凰喂点东西补补。结果刚喂进去一块灵玉，小家伙不仅没结实点，反而差点就散成凤凰翎羽和煞气团。

闻人笙急得大冬天脑门子出了一层汗，带着小凤凰就去找白泽。

白泽看到小凤凰的状态也是吓一跳，问清缘由后给了闻人笙后脑勺一巴掌。

“你给它乱喂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白泽费劲巴拉将小凤凰救回来后，气得瞪大眼睛训斥道，“这么小一点，怎么能吃那么大块的灵玉，得磨碎了加进果子里喂下去。”

闻人笙自知理亏，唯唯诺诺等白泽教训完，才带着白泽手写的《小凤凰崽养育指南》回去。

一回到东边的桑树林里，闻人笙就赶紧掏出那份指南细细查看，越看眉头拧得越紧。那比神兽命还长的一串禁食名单总结下来就两句话：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

闻人笙将册子丢开，仰躺在草地上哀嚎。

已经恢复了的小凤凰啾啾叫着从他胸前的衣服里钻出来，迎风抖抖全身的羽毛。然后蹦蹦跶跶地跳过来啄啄闻人笙的脸，看他装死没反应，又去啄他的手指。

小家伙动作不重，啄下去痒痒的。闻人笙故意拦住小凤凰去路，看它费劲巴拉地拍着小翅膀飞起来，却撞在小结界上，满脸茫然地又栽下来，像个圆滚滚的毛球团子。

“哈哈哈哈，”闻人笙被小凤凰逗得开怀，他将小凤凰端在手心里，戳着它细细绒绒的毛，逗它，“小崽儿，你这可真难养啊，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你说咋办吧，要不不养了？”

小凤凰崽好像听懂了一样，黑豆豆眼睛里霎时间就聚了一汪眼泪。

闻人笙一慌，赶紧哄道：“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崽儿，你就是我的心肝宝贝，不能丢不能丢，那只黄毛走地鸡来了也不行。”

反正就这样根据白泽的指导，加上闻人笙自己也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前前后后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才让这脆弱的小家伙活下来。

因为闻人笙一手养着的缘故，小凤凰天天黏着他，跟个小尾巴一样。

闻人笙本就是四处捣蛋的性子，有了个小尾巴更加嘚瑟。每天带着小凤凰四处搜罗好东西，也不管能不能用上，先占着再说。

小凤凰跟着闻人笙也养成骄纵的小性子，傲娇地跟个小孔雀一样，在闻人笙的地盘里走来走去“欺负”山里的群妖。

闻人笙躺在树杈子上看它能跑能跳还能狐假虎威，心里满意极了。

觉得这大好的春光可不能浪费，正是睡觉的好时机。

闻人笙天生长生种，一觉醒来就是数百年后。

他一睁眼，就看到依旧是巴掌大的小凤凰站在树枝上探头探脑。

闻人笙喟叹一声，将小凤凰接下来，戳着它圆滚滚的身体。小凤凰身上的绒毛一戳就是一个坑，闻人笙玩得不亦乐乎。

他一戳，小凤凰就抖抖毛，将坑填平；他再戳，小凤凰再填……如此几次之后小凤凰终于不愿意陪他玩这幼稚的游戏，一拍翅膀跳到旁边的树枝上。

闻人笙夸张地捂住胸口，长叹一声：“哎——一觉醒来，崽崽不理我了。”

小凤凰没见过这架势，见状好奇地探头看过来。

闻人笙余光瞟见它的动作，故意又长叹一口，“哎呀，心口疼，难受。需要小凤凰安慰才行。”

尚且单纯的小凤凰看不明他的套路，以为他真难受，闻言乖乖跳过来任他搓圆揉扁。一时间，闻人笙猖狂的笑声充满了整片桑树林。

这样的日子久了，闻人笙越发懒得出门，这反而让经常被他骚扰的陆吾白泽陵光等一众神兽觉得不适应。众神兽纷纷打着看小凤凰的旗号来看看闻人笙还活着没。

他们一来就看到被闻人笙烦得四处躲藏的小凤凰，和骚扰小凤凰乐在其中的闻人笙绕着桑树林四处蹿。

难怪最近没看到闻人笙出来晃悠，原来是小凤凰分散了火力。

众神兽看着老大个人的闻人笙幼稚地和小凤凰打打闹闹，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天天报到，比金乌上天值班还准时。

此刻，闻人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到底有多烦人。他黑着脸将众神兽赶出桑树林，“去去去，我要是死了你们能感应不到？”

众神兽看到终于有法子治他，乐颠颠地离开。

但这只小凤凰到底不是天生的神兽，化成飞禽已经是勉强，一直没能再进一步修炼出人形。

哪怕闻人笙带在身边几千年，想尽办法喂了无数天材地宝，它不仅没化形，甚至连个头都还是小小一团。

眼看着小凤凰的寿数将至，闻人笙带着它找遍天上地下，搜遍碧落黄泉，甚至问到凤族丹穴山和南禺之山的梧桐树都没能找到法子为它续命。

就连一向和闻人笙不对付的雷鸣都帮着查遍凤族典籍，却还是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气。

后来小凤凰的精气神日益低落，一天里有一半的时间在昏睡中度过，但还是愿意在仅有的清醒时间陪着他闹，轻轻地、安慰似得啄啄闻人笙脸颊，似乎在做最后的告别。

闻人笙这才恍然发现，看似是自己一直带着小凤凰，但它也在尽力陪着自己。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早就不知不觉到了这么深的地步。

最后一段时间，闻人笙不再天上地下地疯找，他带着小凤凰去了趟地狱血海。

闻人笙捧着小凤凰坐在血海边的花丛里，一点一点指给它看，“你看，那里就是我当初捡到你的地方。”

“你就这么大一点，”闻人笙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气得小凤凰狠狠啄了他一口啾啾叫着控诉他。

闻人笙这才哈哈大笑着道歉，将手团起来趁机搓了把小毛球：“不对不对，是我记错了，你有这么大。”

小凤凰傲娇地地扭过头，不理他。

闻人笙只好又戳戳它的绒毛：“崽啊，我错了，我不惹你了，你看看我啊。”

小凤凰这才骄傲地将头扭过来，轻轻啄了刚才的地方一下，安慰他。

闻人笙见它不生气了，又想逗它，“你说你，小小一团脾气却不小。”

“不过我跟你讲，我养出来的小凤凰将来要是化形了，可不能太丑啊。”闻人笙拢着小凤凰碎碎念，“我可是喜欢好看的，你要是太丑……算了，丑就丑点吧，谁让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丑我也认了。”

等他巴拉巴拉完一堆废话，小凤凰早就又窝在他手心里睡了过去。

闻人笙看着缩成一团的红色小毛球，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他伸手再次搓搓小凤凰的绒毛，将它轻轻拢在手心里回了桑树林。

巨大的青龙挑了棵最高最大的桑树盘在上面，小心翼翼地将小凤凰揣进心口睡过去。

和煦的风吹过，带走两声不甚清晰的呓语，恍惚到让人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笙笙……”

——

闻人笙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他想肯定是白天听姚瑜说雷鸣那只走地鸡多了，才会梦到那些快要淡去的前尘往事，还有……那只小凤凰。

他起身摸黑走到客厅灌了一杯凉水下肚，想要摸根烟点上，触手却空空如也。这才想到，自从带着阿玉，早就把烟戒了。

提到阿玉，闻人笙决定顺路去隔壁房间看看正在熟睡的阿玉。他静悄悄地推开门，阿玉正埋在被窝里睡得正香，闻人笙恶趣味上来，伸手戳戳阿玉两腮被挤出来的肉肉。

阿玉被他打扰，迷迷糊糊地动了动，含混不清地嘟囔着。

闻人笙下意识凑近去听，一声细声细气的“笙笙”飘进耳朵。

他收回手，吐槽道：“也就你会叫我笙……”闻人笙一下子僵在原地。

丹穴山——传说中凤凰居住的地方。

南禺之山的梧桐树——传说中凤凰居住的地方。

里面关于四象来历的故事是我编的，没有传说依据啊。

(*≧▽≦)

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啊。这一章写得我是心里酸酸的。虽然这章内容少，但信息可不少，让我填了好几个坑。

写的时候突然想到以前的名字，评论区猜猜，最早的时候我定的什么名字，不是改名之前的那个。猜对了我把我最后的晋江币，给你们发红包。

(知道的宝砸请主动退出这个活动，指指点点jpg.说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