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江锦衣从桌子上抽了几张纸擦眼泪。

江舟直白的问，关于他在程家的这几年，以及他这几年吃的药。

而得到的答案比江舟想象中的还要少，江锦衣只记得，恰好两年前的样子他也做过一场手术，当时江锦衣的腺体出问题了。

江舟愣了一下，问：“你腺体怎么有问题？”

空气停滞了一下，江锦衣苦笑说：“一婚的Alpha报复我，我的腺体被他搞坏了。”

说完后，他摸了摸后颈上那道常常的疤痕，因为这道丑陋的疤痕，在以后江锦衣接触的Alpha中都以此贬低他。

江舟突然意识一件事，原来在这个由江诚和杨岚构建的家庭中，受害者不只是他一个人，江锦衣的一婚的婚姻几乎是由江家父母一手操控。虽然在上学的时候，父母都对江锦衣很好，但是说到底这份爱就像是有代价的。

能把一个平时家务都不爱搞的人逼成这个样子。

无法从江锦衣这里获得任何消息，江舟只得离开了，离开前，江锦衣找他借钱，他摇头拒绝了，因为他也没钱。

江舟在经历大概约半个月的寻觅后，终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租房，他终于可以搬出程家了，离开那天，最高兴是萧良。

江舟的东西算不上很多，来来回回就那几套衣服穿着。

在一个炎日的午后，江舟拖着自己的物品来到了一个小区的一栋楼，然后拖着行李乘着电梯到了某一个楼层。

房子他已经看过了，就是一室一厅，有单独的厨房和淋浴间，这些对他来说就很幸福了。

熟悉创伤的感觉再度袭来，江舟不知不觉眼泪又掉下来了，以后又是一个人生活了，不过能一个人舒服的过着，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接下来就是找工作的事情了，江舟试图投过简历，但很可惜，即使他是A市最顶尖的大学毕业的，但因为有过好几年的空白的经历，让很多企业望而却步。

时代信息更新太快了，而在A市的大学生又众多，就算是江舟毕业于那么好的一个学校，竞争力也还是比较薄弱。

更何况，还有一个残酷的问题就是——年龄。江舟已经28了，有些企业甚至对于超过三十岁的人就不招了，更不要说现在年轻人遍地走。

因为身体薄弱的原因，即使江舟简历上写着是Beta，也总是被人以为他撒谎了，以为他是Omega，而社会本来就对Omega存在着就业歧视，虽然表面上营造着一副人人平等的样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风听雪在高中时代就追求一个更平等的社会，如果实际利益和保障都不能给到，那平等就是一句巨大的谎言。

屡屡被拒的江舟心情也很难受，要知道，当初的江舟是最顶尖的大学毕业，各种企业都向他伸出了橄榄枝，高薪聘用。

江舟大学毕业后选择一份非常不错的工作，所以那些年也多多少少攒下钱来。

以前接受着天之骄子一样的待遇，而现在不断的吃闭门羹，江舟也不得不放低标准，选择一些门槛不太高的公司。

现在又要重新做起，江舟百感交集。之前做的东西也是和产品运作相关的一些事，现在江舟找的工作都是与此相关的，最后找到了类似于产品运作助理的工作。

公司算是一个中等体量的公司，不算大，江舟在收到录取通知的时候，久违的高兴了一下，生活迈上了正轨。

重新回到办公室，让江舟有些不太适应，他头几天上班了解产品，拿着本子不断跟着别人走来走去。

江舟上头的领导产品经理也是一个男Beta，约莫三十几岁的样子，看着友善，但江舟偶然间瞥到他的办公室，发现他在下头训斥实习生。

搬来工位的第一天，他就和周围的同事打了打招呼，他们这个部门基本上都是负责从市场的调研、分析需求、设计产品方案等一系列跟进产品的工作。

他们连接的部门包括不限于营销部门、技术部门等，需要去处理整个产品流程。江舟的数据分析能力是他的优势，虽然他大学的专业是文科专业。

在几天的了解产品过后，小组长开始给江舟分配一些简单的工作，江舟白天在公司工作，晚上回去偶尔会剪辑一点视频。

直到风听雪打电话问他搬出来了没有，江舟这才想起，他好像忘记通知风听雪，他只好说过段时间再说吧。

繁复的工作让江舟几乎忘记了其他的事情，就是他非常讨厌职场的某一套假惺惺，他不理解，明明都是打工人，为了这点工资斗来斗去。

但江舟都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充耳不闻，他一个新人，刚过来就被拉着站队，办公室里有两位有潜力升职的，拉成了两派。

终于到了周末，江舟这才想起要和风听雪庆祝一下，他定在了某一个烧烤店里，时间选择了周六的晚上。

烧烤店里人来人往，江舟和风听雪坐在靠窗的位置。

今天晚上在吃烧烤的时候，风听雪穿着浅色抹胸的短裙出现了，江舟夸她很好看。也许是对科研工作的刻板印象，江舟差点忘记了其实人可以是风格多样的。

面对江舟的赞扬，风听雪笑着说：“你也可以试试短裙哈哈哈，夏天真的很舒服，就是会被几个傻叉盯着。”

江舟否定的说：“不，我的腿上肉很少，不好看。”

风听雪笑得更大声了，反问道：“什么时候你一个名牌大学出来的，居然会怕这种世俗的规则，江舟，拜托，你那么特立独行的人会在意这个？”

听到这里，江舟反思了一下，他什么时候开始把某种固定的标准附加在自己身上了，果然环境是会影响人的。

“是啊，但说实话，学历跟思想有时候是无关的，我当时读书那会，在学校里见到的老封建也不少。”江舟回想起大学期间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确实打破了对学历固有的想象。

明明是孕育先进代表着人类未来文明的沃土，却意外的开出旧时代模样的花。

江舟突然好奇：“听雪，你高中的时候，为什么会想说建立更加平等的社会？”

“你知道Alpha和Omega的抑制剂分别多少钱吗？”风听雪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提出一个看起来非常寻常的问题。

江舟是Beta，当然不知道抑制剂的价格。

风听雪一脸认真的阐述她的所思所想：“同等的剂量，价钱相同的原料，而Omega的抑制剂的价格永远比Alpha的抑制剂贵。”

“明明在这个社会，Omega作为弱势群体的生存更费力，却生存成本更高，而那些掌握着资源的大部分却是Alpha，Alpha同Omega诞生后代，却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

“所以，当时我不理解，我不明白，所以我想要这个世界去符合我理想的那样的发展，可惜我碌碌无为。”

江舟伸出手为风听雪鼓掌，他觉得风听雪比他见过的绝大部分人都要优秀，他觉得风听雪不是她嘴里说的碌碌无为。

“不是的，听雪，也许过几年，你会做出成绩的，你比你想象中的都优秀。我觉得这个社会其实好很多。”

“听雪，在我待在程家这几年，我在网上做兼职，接触到了更年轻的一代，他们出生在一个更好的时代，一些观念真的比我接触的同龄人都好。”

“有时候我都觉得我是不是要跟不上了，这个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

风听雪点了点头，笑着说：“江舟，不愧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能够及时吸收和感知时代的变化。”

她这是在打趣江舟，江舟喝了一口酒，乐呵的回应：“同一个大学毕业的，这有什么好说的。”

两人一边吃着烤肉，一边笑着聊天，风听雪见到江舟开始放松自己，她也挺为他感到高兴的，终于走出了程家。

只是关于江舟两年前的手术和那些药品，江舟目前搁置了，他不想再纠结过去的事情了，过去就过去了。

他只想走过去，不再被困住。

两人聊着聊着，突然江舟好奇风听雪为什么又开始研究抑制剂。

风听雪耐心的解释：“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实验室想赚点钱，另一方面是，说实话，夹杂了我个人的私欲。”

“我认为，我们这些科研的存在是为了人类摆除信息素的控制，减少信息素成为性犯罪的借口，为弱势群体带来更多的自由。”

江舟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他还不知道风听雪现在情感状态，于是他问了一下。

风听雪大方的亮起中指的位置，笑着说：“我已经订婚啦，准备和她结婚，准备好了就给你发结婚请帖。”

“好，恭喜。”江舟还以为风听雪还单着呢，看起来她一切顺利。

接着，她小声的说：“A市颁布了新的婚姻法，再过几个月就要试行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和同样是Omega的她结婚了。”

江舟一瞬间呆住了，OO恋，这是他没有想过的角度，实在是很逆天，但是要是在风听雪身上，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他的接受能力很强，扬起笑容祝福了风听雪，风听雪一定很爱她，不然不会顶着那么大压力结婚吧。

同时，江舟心里也隐隐约约担忧着，风听雪大概会是A市第一批突破传统观念结婚的，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招来麻烦。还是要提醒一下她。

风听雪说她会做好保密工作的，毕竟她也不想她的生活被人打搅。

聊天很愉快，时间也过的异常的快，晚上回家的时候，江舟顺着人流，挤入地铁，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这种感觉很好。

约莫过了一个月，江锦衣打电话跟他说家里出事了，江舟当时还在上班，立马就请假出去了。

不出意外，杨岚和江诚又是在闹离婚。

江家的地址没变，还是高中时期那个屋子，江舟一进门就看到摔了一地的东西，江诚和杨岚，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气上头了。

江锦衣像是看到救星，连忙说：“哥，你来了，你来了，太好了。”

江舟皱着眉，拿着扫帚先是把锋利的东西处理好，以免出现意外，然后江锦衣懂事的配合着江舟先处理好这些东西。

杨岚哭泣着说：“江诚，我为你们江家付出那么多，两个孩子一个都不跟我姓，外面生的那个倒是跟着人家Omega姓。然后你现在还要抛弃我，跟她结婚。”

“本来感情也没好到哪去，孩子都大了，我就不能追求一下自己的真爱吗？”江诚的借口，一旁两个儿子听着都觉得好笑。

江锦衣帮扶着杨岚说：“爸，你这把年纪了，你还追求真爱，你有考虑过妈的感受吗？”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江诚怒斥着江锦衣。

江舟揉了揉眉心，真是看不下去了：“离吧，妈，不是婚姻才能给予人幸福。”

“江舟，你怎么和你爸一个样子？你真是白眼狼，还是锦衣理解我。”杨岚又从桌子上抽取了纸巾，擦了擦眼泪。

接着杨岚和江诚吵了一两个小时，江舟和江锦衣在旁边看了很久，争吵的结果是，杨岚居然妥协了，下个月就去办离婚证。

至于房子的事情，他们俩商讨的结果就是，把房子留给江锦衣，江锦衣和杨岚住，杨岚带着江锦衣的孩子住，然后江诚带着车子和存款离开。

江舟对这个结果也不意外，他不指望着江家会考虑他。

他突然想起来，他还没见过江锦衣的孩子，于是他跟着杨岚一起去接孩子了，江锦衣的孩子才五岁左右。

幼儿园外的家长很多，气氛很热闹，杨岚脸上哭过的痕迹已然消失不见，眼神中充满了对外孙的期待。

“外婆，我来了！”一个小孩在经过老师的允许后，背着小背包冲向了杨岚，杨岚慈爱的抱起小孩。

江舟从小孩的身上接过小背包。这家伙真的长得很像江锦衣，白白的，月牙般的双眼。

“外婆，这是谁？”他的小手指指向了江舟。

“帆帆，这是你的舅舅。”

江舟笑着打了打招呼，准备过几天给帆帆买点礼物，血缘关系真的很奇妙，有时候亲人之间的关系不好，但对于对方的孩子来说，却更亲近。

其实这本呢，要偏婚恋一点。没有那么狗血的原因大概是，舟和渊都努力的计划着有彼此的未来，一步一步来。到了后面，会变得非常非常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