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变？”少女秦卿看向贺敬的目光毫无感情，那么一瞬间，少女秦卿身上威压慎重，倒是彻底没了少女的娇俏，反而多了几分贵重难言。

“我若不属于妖族，何来叛变之说？”

眼见氛围越发剑拔弩张，凯尔赶紧站出来道，“算了算了，秦卿你还是先回去吧。改日汇报了妖王大人，再请你来妖界。”

“回去？”秦卿偏过头，盯着凯尔，“回哪去？”

凯尔被那目光吓了一跳，讪讪说不出话来。

秦卿手握红鞭，一身灵气全开，“我现在就要进去！我看看，谁敢拦我？”

被秦卿注视到的妖族守卫都忍不住后退，眼见秦卿一步步即将踏入妖族境地，一道娇俏的女声忽然传来。

“我说是谁敢在这里放肆，原来是你啊。一贯就嚣张跋扈的蔷薇。怎么，天族没有教你规矩吗？怎么还是这幅样子？”

扎着朱红发髻的唐棠一袭红色短裙，几个闪身来到众人跟前，她不像那几个守卫一般远离秦卿，反而贴近秦卿，直至两人距离不过方寸之地才停下脚步。

秦卿眯起眼睛，俯视着比她矮了半个头的娇小少女，哼笑道,“小糖栗子，你过来做什么？”

“不准叫我糖栗子！”唐棠瞪着圆溜的眼睛，白光闪过，灵气化剑，她握剑轻跃而起，刺向秦卿，“谁准你回来了，你个祸害，给我滚！”

秦卿猝不及防，险些躲避不及，锋利的剑芒擦着她脸庞而过，带出丝丝血痕。秦卿脸色彻底沉下来，“你来真的？”

“对！”唐棠昂着头，“只要我在妖族一日，就不准你再踏入妖界地域一步！”

少女秦卿彻底被激怒，语带不屑，“你是什么东西，我想进去，就凭你，能拦得了吗？”

两人目光对视，一触即发。

“那么，凭我呢？”

苍老的声音从唐棠身后响起，唐棠暗松了一口气，立马白了秦卿一眼，三两步跳回老妇身边，扬起下巴朝着秦卿道，“桑长老，您可来了。再不来，这蔷薇可又要触犯族规了！”

秦卿收回长鞭，注视着桑长老不语。

桑长老咳了声道，“好些时日不见，如今已不愿和我说话了吗？”

“这蔷薇向来目无尊长！”唐棠哼了声。

秦卿道，“我要回妖族一趟，取个东西。”

桑长老：“你想取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秦卿瞳孔猛地紧缩，死死捏着红鞭手柄，“你忘了你答应了我什么吗？桑子芳！”

“秦卿！”凯尔皱着眉，“不要对长老不敬。”

唐棠狐疑地看向秦卿与桑长老，挽着桑长老的胳膊问道，“长老，秦卿要取什么东西？”

桑子芳没有理会唐棠，她手里杵着一柄金丝楠木拐杖，皱纹密布的脸上依稀可见年轻时清秀的面容。

她望着秦卿微微一笑，“有客自远方而来，本不应拒之门外。但目前你需要的东西已经不在妖族，还请回吧。”

少女秦卿柳眉倒竖，琥珀般的浅褐色眸子定定地望着桑长老，长长的红鞭缠绕在她身周，“你食言而肥。”

“身为长老，食妖族供奉，却言而无信！”

少女愤恨地瞪着桑子芳，如果没有真心的信任过，此刻也不会有翻江倒海的愤怒。

桑子芳怔愣一瞬，眼神微变，随即勾起嘴角道，“我不曾许诺过你什么，只是和你母亲达成一笔交易罢了。”

少女秦卿：“我母亲？什么交易？”

桑子芳拐杖点地，发出砰砰的清脆之声，如点在众人心间，“送你一身神之血脉，这还不够么？你说的东西，也尽数用于此。”

桑子芳轻轻吐出一口气，“言尽如此。”她顿了顿，眼眸泛起厉色，“妖族族规，不欢迎天族血脉。你可以回了。”

少女秦卿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语气中的怒意深深，“所以，是她不守信用？”

桑子芳不置可否。

少女秦卿环顾四周，只有凯尔皱着浓眉给她使眼色让她快点离开。其余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都戒备地拿起了武器。

唐棠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紧绷气氛，她本想得意地嘲笑秦卿，却望着少女那表情怎么也笑不出来。

唐棠喜欢将长长的辫子扎得高高的，此刻她甩了甩脑袋上的辫子，抿唇打破沉寂，“喂！这里不欢迎你！你还来呆在这里做什么？”

她挥舞着拳头，“有桑长老在，你还想硬闯？”

此刻秦卿才将目光移向这个自小大大闹闹从没断过的海棠花。

她静静看她一眼，“好。”

她说完这个字，整个人化为满天粉花。风卷过，彻底消散了。

唐棠有些不敢置信，不敢相信总是胡搅蛮缠的秦卿这回真的干净利落地离开了。直到空气中再无秦卿的气息，才发现她是真的彻底离开了。

少女秦卿捏诀离开妖族边境数里之外，回想起自己高高兴兴回去，却如落汤狗一般被撵走。

越想越气，她忍不住一路踢翻遇见的所有小石子。

小石子们蹦蹦跳跳，一个个翻滚远离。

少女秦卿收好红鞭，正想着去哪里逮那不靠谱的母亲，迎面撞上了一个看起来和她眼睛有几分相似的少女。

少女歪着头打量着心情不好的秦卿，半晌咧嘴笑了，“怎么了？这是从哪吃了一肚子火气？我这里有上好的桃花酒，来一壶？”

眼前的少女桃花眼微微上翘，既软萌又娇俏，少女秦卿浑身戾气仿佛一瞬间消散。

她亦回之一笑，“好啊。”

嫣语好奇地打量少女秦卿，“你从何处来的奉化桃林？”她毫无防备地靠近秦卿，鼻子动了动，“你身上没有妖气？”

“从妖族皇都过来。”少女秦卿坦诚道，“我已经不是妖了。”

“不是妖？”嫣语明亮的眼眸中浮现困惑，“我们乃同源之花，你不是妖，是什么？”

少女秦卿叹口气，“是仙。”

“哈哈哈哈哈哈。”

回答秦卿的是少女银铃般的畅快笑声，嫣语直笑得直不起腰来，好半晌才擦擦笑出的眼泪，“仙与妖，你以为是两字之差吗？那是天堑之别。”

“你若是仙，怎么没看见仙气呢？”嫣语踮起脚尖，快速地从秦卿头发上捻走一片枯叶。

“神仙，那不都是高高在上，精致地头发丝都冒着七彩玄光，完全不染尘埃的上位者吗？”

嫣语上下打量有些狼狈的秦卿，笑意融融，“你看你，哪点像仙了？”

不知怎么地，秦卿忽然觉得好笑，她便也笑了出来，“妖非妖，仙非仙，确实可笑。”

她想起自己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帝君宫殿，见识过那位上神如何清冷地生活，越发赞同嫣语的话。

“那些神仙，当真是无趣得很。”

“对呀。”嫣语自来熟地搭上秦卿的胳膊，“走吧，来我家喝酒！”

嫣语兴冲冲地拉着秦卿往家里赶，一路上遇见的小桃花妖都向嫣语行礼致意，但嫣语兴奋地拉着好友，风一般地从他们身边刮过。

直到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的少年出现在嫣语身前，将她们拦下，少年不卑不亢地提醒嫣语。

“小公主，这位身份不明，还请稍等片刻。待禀告族长后再请这位客人进入内院。”

嫣语蹙眉，“怎么又是你？你还不回你们狐族，总待着我这里做什么？”

少年面容不算多俊秀，但一双眼眸异常灵动明亮，“现在我被你们族长聘为外院护卫。”

“护卫？！”嫣语怪叫一声，上上下下打量少年姜致远，“你这小胳膊小腿，能护谁？我爹脑子坏了吧！”

少年眉色一沉，正待开口，一道略显苍老的笑声在几人背后响起。

“好哇。嫣儿，又在背后说爹爹坏话了？”

桃花族族长是个有着细眉胡子的老人，精神矍铄，笑眯眯地负手而立。

嫣语松开挽着秦卿的手，跑到族长身边道，“爹！”她拉过秦卿介绍道，“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给爹认认，以后不准拦她。”

“哦？”族长看向秦卿，目光闪了闪，“是天族贵客啊？”

秦卿还未答话，嫣语已经惊讶出声，“你真是自九重天而来？”

“那又怎么样？”秦卿面对众人或惊或讶的表情，挑眉道，“只要我是真诚与嫣语相交，与桃花族相交，我是天族，或是妖族，有什么区别？”

“这...”嫣语挠了挠脑袋，回答不上来。

桃花族族长沉吟道，“若是天族，招待不周，可担待不起啊。”

秦卿歪着头，看向心有顾虑的族长，“那你招待的，是我，还是我的血脉？”

嫣语左看右看，察觉氛围不对，赶紧对着秦卿道，“当然是你啦！我一眼就觉得你挺好的！”

族长好笑的摇摇头，正色道，“招待的是你，可你背后象征的是天族。我听致远说了，你没能进入妖族皇都吧？非是不欢迎你，而是因为现在正是多事之秋。”

族长歉意道，“我们族也是如此，很抱歉。”

“什么？！”嫣语瞪大了眼睛凶了一眼姜致远，“又是你这个打小报告精！”

她眉头紧皱，差点就要跳起来了，大声叫道，“秦卿是我邀请来做客的！哪有往外赶客人的！我不同意！”

“爹爹口里总是挂着礼仪之说，却让女儿做失礼之事？！”

“胡闹！”族长眼有厉色，却一闪而过，正待柔声哄着，秦卿已开口道，“没关系。”

秦卿继续道：“没关系的。”

嫣语立马反驳：“不！”

秦卿微微一笑，“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朋友不会让朋友为难。若有机会，我们再一同畅饮桃花酒。”